《七级浮屠》23.全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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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学生在过马路，男孩先跨出了一步，后面的女孩伸手拉住他的书包，男孩很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但是却没有继续前进，撇撇头，退回到斑马线外，绿灯亮起，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女孩抬头去看灯柱的时候脸上的泪痕闪着光。
    这个，应该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了吧？
    珵海小时候也有几个玩得要好的朋友，不过都是女的，所以她不了解青梅竹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现在好像有些懂了。
    “堵车堵得要命，你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找我出来吗？”
    “明明是你找我的。”
    对面的位子坐下了一个人，她喝了一口水之后气急败坏地说：“我都多长时间没见你了？再不看看，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说得你好像很关心我似的。”
    “陆珵海，信不信我泼你？”
    见她玩味地晃悠着手上的杯子，珵海识相地换了话题，“妈妈，你的样子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过，我每回见每回都一样，保养得真好。”
    “恶心死了。”
    “那你在高兴什么？”
    “行了，不跟你耍嘴皮子了，我今天真有事，赶紧吃过饭就赶紧散了吧，反正我们都不怎么想看到对方。”
    两个小学生已经走得很远了，珵海把脸转正，笑盈盈地说：“好的。”
    “哎，怎么说也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我怎么就越来越讨厌你了呢？”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老死不相往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我们还要每年见一次？多虚伪啊。”
    她的妈妈看起来也是相当的无奈，大笑着摊手，“你爸出的馊主意关我什么事？”
    “我爸都死了你还说他的坏话。”
    静默了几秒钟，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得，我蛇蝎心肠，我心狠手辣，你爸最好，全世界他最善良，还有问题吗？”
    “没有。”
    虽然她们已经很少见面了，但是毕竟是母女，珵海对她还想相当了解的，一般她自嘲完紧接着就是发脾气，珵海赶紧把服务生抓了过来做挡箭牌，“快，给这位女士介绍一下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哼，有贼心没贼胆，跟你那个死鬼爹一样。”
    “妈妈，别人是青梅竹马你和我爸也是青梅竹马，别人都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念念不忘的，你怎么老是这么嫌弃我爸？”
    “少胡说，我跟你爸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顶多是童养媳。”
    珵海不说话了，胡乱翻着餐牌，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这餐厅看着也不大，装修也不怎么豪华，怎么食物的价格这么贵啊。
    “瞧你这个穷酸样！别丢人了，赶紧点，我付钱。”
    “豪门贵妇说话就是有底气。”
    “羡慕啊？羡慕你也嫁啊。”
    珵海把餐牌递还给一直在憋笑的服务生，“我可没这个命。”
    “完了，这饭我真吃不了了，不是我在针对你啊，确实有事，你看，”她把胳膊伸得很长，生怕她看不到她手里闪个不停的电话，“你说怎么办？这饭不吃你爸今晚不会到梦里骂我吧？”
    “神经，有事就走吧，记得付钱就行。”
    穿着这么高的鞋子也可以走得那么快，还真是有本事，珵海看着她的背影感叹。
    她为爸爸感到委屈，到梦里去骂她？即使是玩笑话也说得太过分了，爸爸什么时候骂过她？反正珵海从来没有见过，反倒是她，借着“性格直爽”的外衣到处点火头，爸爸被她欺负得吭都不敢吭，他那个心脏病也有可能是被她这么气出来的。
    “世界小姐？”
    珵海想了一会面前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可是她不确定，为了避免出错，她只好滤过他的名字，不叫总比当面叫错要好，“你好。”
    “你好，好久不见了，你一个人？文华呢？”
    珵海把刚卷好意大利面的叉子放下，“他不在这里。”
    “那这边这碟惠灵顿牛排是谁的？”
    “约好的人，不过她临时有事就先走了。”
    陈申也不等别人叫，自来熟地坐了下来，“你朋友挺会吃的，这里的惠灵顿牛排是我吃过最好的，今天我来就是专门吃这个的，既然点了，那就不要浪费了。”
    “你要吃？”
    “你也想试试？我可以多叫一份。”
    珵海抹了抹嘴角的番茄酱，“不用，你吃吧。”
    “我这个朋友也真是太不体贴了，放着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一个人吃饭，换作是我我可不舍得。”
    面对随随便便都能说出一连串花言巧语的公子哥，做一团棉花就好，他使出的招数一次两次没有回应，他自己也就没有兴趣玩下去了，在珵海“嗯嗯哦哦”了几声后，对面的人果然叹了一口气，“聊不下去了。”
    “那就吃东西吧。”
    陈申撑着头看她，须臾后怏怏不乐地低叹，“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所以才郁闷啊！你和文华是怎么认识的？”陈申才不相信他那个“在地上捡的”的鬼话，他做了二十几年的人，走的路也不比他少，别说是娇滴滴的美女了，连芭比娃娃他都没有捡过一个。
    “我不怎么记得了。”
    “就喜欢你这种不拿我当回事的冷淡样。”
    珵海是从服务生的口中记起他的名字的，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给他添水的时候唤了他一声“陈先生”，于是珵海的大脑在他们吃完一顿饭，再聊了半个小时的天后终于搜索出他的名字，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陈先生，这桌已经结过账了。”
    陈申惊讶地问，“你已经结过了？什么时候？”
    账不是她结的，但是也必要解释这么多，珵海简单地回，“结过了。”
    “这感觉太特别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请我吃东西呢。”
    “……不可能吧？”
    “骗你做什么，真的是第一次！珵海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信任我这一点不好，你要改改了，不要总觉得我是油嘴滑舌，事实上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可惜我们认识得太晚了，要是早一点，我……”
    “这个是什么？”
    她忽然伸着手往前倾，陈申的手背被她的指甲划了一下，他看着被她抓得紧紧的钱包，松了手，“吓我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抢劫的，怎么了，你对我的钱包这么感兴趣吗？”
    珵海感兴趣的不是他的钱包，而是放在钱包里的那个平安符。她隔着透明格盯了它一会，没有错，这个平安符确实是她送他的那个，当时在庙里求完之后她亲手折的，按照他教的折小纸船的方法折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人的钱包里？
    “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你说这条小船？”
    “它是平安……你是怎么得来的？”
    “你也觉得折得很好看吧？很多人问过我怎么折的，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这小船不是我折的，所以我教不了你。”
    珵海的手心里冒出了不少的汗，她的脑袋嗡嗡直响，什么都思考不了，等到鸣叫声渐渐远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剧痛。
    乱了，全都乱了。
    错了，全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