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泪:双世夙愿》第两百六十九章 前世今生(十五)

    
    长安城外,姻缘河畔。
    几日未曾出过宇文府,这猛地一见天日,宇文昱突觉此地陌生了许多,寒风凛冽,身后墨发在风中凌乱,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在河边站定。
    晚秋已至,萧瑟之感油然而生。
    水中倒映出的人影锦衣华服,清冷出尘,似是容颜未老心先疲。
    阳光倾斜,在水中洒下点点金光,很是刺眼。
    他忽而蹲下身,伸手探入了河水之中,荡漾起圈圈涟漪,搅的河中影像瞬间模糊。“嘶……”
    “竟是这般彻骨寒凉吗?”神游九天之外的思绪渐渐收回,宇文昱站起身,一拂袖袍,正要转身离去。
    “昱哥哥……”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略微侧过头,只见一袭在风中翩袂的红色衣角落入了他的眼帘。
    抬起的步子似有千斤重,再难向前一步。
    “昱哥哥……”
    走近了,宇文昱才发现,几日未见,江舞也似憔悴了不少。“阿舞……你……怎么来了?”
    “昱哥哥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不见阿舞?”江舞连忙追问道。
    “我……”他有苦难言,木讷的张了张嘴。
    “怎么了?”
    “没事。”他摇了摇头,口不对心道:“天气转凉,怎生还穿得这么单薄。”
    “昱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江舞一针见血,直入正题道。
    “我……”他移开视线,声音低哑,神色黯然道:“阿舞,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做了什么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会原谅我。”
    “昱哥哥你在胡说什么呢!”他的这句话让她的心没来由的慌乱。
    “你也不敢保证不是吗?”他冷冷一笑,道:“阿舞,以前我总不信这世上的诸多事是可以受别人威胁的,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何谓听天由命,半点不由人。”
    明明早已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可在命运面前,他却是输得一败涂地。
    秋风阵阵,发丝轻绕,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眼神迷离道:“阿舞,我们来定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江舞不安地问道。
    “听说上元节那日,只需将心愿写于花灯之上,同心上人一同将它放入这姻缘河中,便可保心想事成。”顿了顿,他才接着道:“刚好那一日是我们大婚的前一日,到时,我们便来这里放灯,许愿白首相约,可好?”
    这已是他能为她想好的最后出路,既然玄卿要逼他对江家动手,那江家灭门,不过是早晚的事,可他却不愿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对她的亲人大肆杀戮,对他恨之入骨。
    青梅竹马的情意,还有这十几年的相依相伴,他对她早已是情根深种,哪怕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与她不得善终,但他还是爱了。
    “好。”江舞勾唇一笑,如春风化暖,美若晨曦。
    江家与宇文家结为亲家之事,在长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更有不少名门淑女,世家公子为此茶饭不思,黯然神伤。
    自那日之后,江舞再也没有见过宇文昱,就算她偶有闲暇之日前去拜见,也被拒之于宇文府的门外,进出不得。
    大年三十这一日,长安城中难得的热闹,江舞一番精心打扮,着一袭大红衣裙,带着淑月淑影打算去宇文府寻宇文昱一起游街赏景。
    “小姐,宇文公子已经有很久没来见你了,你这样贸然前去,他会不会再将你拒之门外。”
    “是啊,小姐,你每次上宇文府求见,都被他拒之门外,你着实不该去寻他……”
    “我知道。”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人影渐渐空阔,她低下头,失落道:“只是我们婚期将近……”她想在他们大婚之前再见见他,哪怕有那个约定在,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那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反悔了呢!”淑月道:“自从你与他的婚期定下之后,他就一直拒绝见你……”
    “别说了,我心里有数。”她闭了闭眼,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心神。
    主仆三人紧赶慢赶的来到宇文府,却见宇文府的大门口停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正从宇文府中缓缓走出。
    “小姐,是玄卿公主。我说他怎么一直不愿见我们家小姐,原来是另攀高枝了。”淑月撸了撸袖子,准备冲上去。
    江舞拦下她道:“淑月,别冲动。”
    “小姐。”淑月急道:“你看看她都嚣张到什么程度上了,不过仗着自己是个公主而已,凭什么来抢别人的未婚夫。”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弄清了原委再说。”虽然看到这一幕她也感到很痛心,但她相信,她的昱哥哥不会负她。
    几人躲在宇文府对面的拐角处,隐在黑暗中,与夜色融为一体,不动声色的看着玄卿在宇文昱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又看着她与他话别……
    心微微抽痛,直到看见那辆马车驶远,江舞才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冲了出去,唤道:“昱哥哥……”
    即便是亲眼所见,她也不愿相信,宇文昱会心仪她人。
    “阿舞……你怎么来了。”
    看见江舞的第一眼,宇文昱径自跃下台阶,脱掉身上外袍,替她披上道。
    “我……”她吞吞吐吐,双手藏于袖中,不知该从何开口。
    “宇文公子。”
    淑月心知她意,便主动的站了出来,一脸打抱不平的道:“我家小姐对你情深义重,可公子您却到处沾花惹草,这未免有些不厚道了罢。”
    “沾花惹草,什么意思?”宇文昱微微蹙眉。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淑月继续道:“刚刚我和我们小姐可是亲眼见了你与那玄卿公主卿卿我我的。”
    “荒唐,”他脸色微白道:“我几时与她卿卿我我了。”
    他只不过奉了宇文怀的命令送她出府罢了,又怎会对那样一个心思歹毒的人而动心。
    “就在刚才。”淑月狡辩道。
    “没有。”抿了抿唇,他微怒道。
    淑影拽了拽淑月的袖子,小声道:“既然宇文公子都解释了,你就不要得理不饶人。”她识相的将淑月拽到了一旁,道:“淑月,小姐好不容易才能与宇文公子见上一面,你就不要多加打扰了。”
    淑月努了努嘴,不服气道:“我只是替小姐不服。”
    “好啦,不服又能怎样,这是小姐的事,我们还是莫要掺和了。”淑影劝道。
    另一端,江舞早已低下了头去。
    还未见时,她心中有万般话语都只想与他说,可等到见了,她又觉得好似无话可说。
    “怎么了?”见她如此,宇文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眼见着大婚临近,玄卿的耐心似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日日来宇文府催他早点对江家动手,更是派兵将宇文府围了起来,以防有人逃脱。
    所以,如今的宇文府已算得上是铜墙铁瓦,怕是令人再难靠近半分。
    “昱哥哥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为何阿舞每次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一连丢出好几个问题,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宇文昱不适的避开江舞的视线,故作从容道:“阿舞定是还不知道的,我父亲病了。”
    “什么?”江舞惊愕道:“什么时候的事。”
    宇文昱摇头叹息道:“已经有很久了,大夫说是感了风寒,不能见客,所以我便一直留在府中照料。”
    “所以你的意思是怕我被感染风寒,所以才拒绝接见我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的面色好了不少。
    “嗯,”他点了点头,神色隐在夜色之中,声音清冷道:“玄卿公主之所以今日会来,是因为她说有医治父亲的法子,所以……我才……”
    “原来是这样,那可找到法子了?”闻言,江舞的心放宽了不少。
    “还没有。”他摇头,试探道:“阿舞,听说你江家有一块祖传的宝玉,有驱寒的功效,不知你可听江伯伯说起过。”
    “祖传宝玉?”江舞凝眉想了想,才肯定地道:“没有,从未听我爹爹提起过,昱哥哥,你是不是听错了,也许你口中的宝玉并不是我江家之物。”
    “那该怎么办,父亲他还需这样一块宝玉来为他驱解身上的寒气,若是你们江家没有,该如何是好。”
    “驱解寒气?”她急道:“昱哥哥你先不要着急,等我回去问了爹爹之后,再派人来通禀你,若是有,我便亲自为你送来。”
    匆忙丢下一句,江舞便领着淑月淑影离开了。
    宇文昱站在宇文府的府门口,负手而立,冗长的衣摆在风中摇曳,目送着她慢慢走远,才轻声低喃道:“阿舞,对不起。”
    为今之计,他能做的,便是用江家人的性命换宇文家的百口人命。
    ……
    江舞回到江府之时,街道上的喧闹已经止停。
    “怎么回来这么晚,瞧瞧这小脸,都冻成什么样了。”
    莫颜因为不放心她一人出门,便一直坐在前厅等她回来。
    “娘,我没事。”她摇了摇头,乖巧的扶她坐好,问道:“娘,你知不知道我们江家有一块家传的宝玉啊。”
    莫颜闻言,立刻脸色大变,一脸严肃道:“你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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