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上苍穹画心月》八十二 给个草垫取取暖

    
    王材上京探望了关押狱牢的景兰,又将景兰书写的血泪书交给了慕兰蔻,求请她将血泪书转交慕兰庭。他抱着满怀希望回了百家镇。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张血泪书被慕兰蔻扔弃了。
    “王材啊,景兰啥时候回家啊?还过长段日子,腊月年冬家家团圆时,你叫她早点儿回啊。”王材娘坐在堂门口,轻轻捶打着老胳膊老腿,望着门前的两棵枯枝树木,絮絮叨叨念起了景兰。
    自从景兰被押送京城牢狱,王材一直紧口骗爹娘,说是景兰京城找了个好活,赚些银票等至过年时再回来。他爹娘对此深信不疑。但自家捡来的媳妇儿,也好比养了半个女儿,当是心中挂念着的。
    王材听他娘念叨,心中一丝的酸涩,眼角莫名泛了红,嘴上回着道,“娘啊,过两日我再上京去看她。告诉她爹娘想念她,年时早早归。”
    他话完,拿手背抹了一把眼睛,熟练背上了竹筐蒌子,经过他娘身旁招呼一声,“娘,孩儿去地里头弄点菜来。等回来了再给爹娘做饭吃。”
    景兰这个劳力没有了,三个人的生活无着落。挑水送上门的重活,做了些时候不干了。王材求爹爹告奶奶,东家借西家讨,凑了些银票找镇上一大户家,租了半亩农田地,种了些蔬菜打救济。自个吃一些卖一些,勉强撑起温饱度日。
    王材来到农园田埂上,站在土坡头望着绿油油的蔬菜,心中感慨万分。若是景兰在,夫妻二人男耕女织过活多开心。他想起送出的血泪书,寄予了无限的期望。
    正当他菜园认真刨着菜时,眼望见和景兰染布坊做活的姑娘来了,她身后还跟随着年迈的爹娘。那姑娘望见了他,不知是眼花了还是咋的,她嘴上大声嚷嚷着,“你挖菜长个眼神,那块儿是我家租的地。再穷也不能贪别人家的呀。做贼呢!”
    姑娘名叫樊花。她娘四十才有她这个独宝,家境不好她也娇养长大。平日里为人看着和善,见人圆滑左右逢源。可一旦涉了自身利益,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王材见她嚷的厉害,站起身来望着脚下的地。明明是自家的田地,倒被她不分青红皂白数落,当下心里一丝不爽,但碍于她爹娘面未吭气。
    樊花见他不吭声,好似仗了理般,双手叉腰正欲接着斥。她爹瞪起眼朝她吼,“花儿,住嘴!你啥眼神?那是王材家的地。别冤枉了好人!”
    俩家租的地挨在一起,中间是细长的田沟分割开。不仔细看,真的容易弄混淆。樊花听她爹训斥,走近些细瞧了瞧,不长眼的原来是自个。她无皮无脸狡辩一句,“谁都有眼花的时候,我只随口说说而己。”
    “花儿,你不在时,王材帮了爹娘多少啊,锄杂草撒菜种都是他,你可别再说人家了。”她娘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又对王材歉意道,“王材啊,我女儿打小娇生惯养,欠妥之处别放心上哈。”
    王材摆了摆手,憨厚笑着道,“无事无事。大娘大爷,小姑娘年龄尚小还未婚,等她将来嫁了人自会懂许多。”
    “是啊,像你家景兰多贤惠啊。可怎么就挂了个罪名,遭了这份罪哟。怎么看,她也不像个贼啊。只盼着她快快回…”樊花娘扯到景兰,一脸惋惜的神情。
    樊花听她娘说起景兰,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又不是看面相的,咋知她不是个贼。”
    樊花爹瞟一眼王材,见他低着头似很难受。一时气不打一处喝止,“死丫头片子。你给老子住嘴!亏的你还与景兰做过活,怎说出这寒心话来?!“
    “老婆子,都是你多嘴,扯起了别人的伤心事。少说两句!”樊花爹一家之主,威严还是在的。他喝斥了女儿,又怪责了媳妇儿。母女俩瞬间闭上了嘴。
    樊花爹娘是百家镇公认的老好人。可樊花这独宝像是来讨债的,常常给她爹娘添乱惹麻烦。樊花和景兰皆染布坊的老坊工,俩人照理说不算亲密无间,但也不至于处的像死对头。怎么这樊花似看景兰不顺眼?…王材真不懂这女人心。
    他未理睬只默不作声,弯下腰身拾起地上的锄头,背着菜䒰蒌子往家走。郁闷心情回了家,为爹娘做好饭菜,饭桌上随意扒拉两口,回房躺歇在了木床上。
    脑海之中忽现,阴暗冰冷的牢狱里,景兰瘦骨衣裳残破,泪眼婆娑苦苦望他。那双渴望冲出牢门的眼神,至今在他脑海心中折磨不灭。
    说景兰是个贼,打死他也不信。虽然家境贫穷,她羡慕有钱人。但她从未叫苦连天,还靠双手养这个家。想想就对不起她,没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还被押在京城牢中受苦。
    怎么就无端摊上了祸事?…可怜的景兰,何时才能回来?…王材心烦意乱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想这秋尾至冬初,该给景兰送个厚棉衣了。
    京城独犯牢狱之中,景兰枯瘦如柴的身子,面上菜色似营养不良,瑟缩趴在铁牢门栅上,望眼欲穿等着好消息。
    王材带走了血泪书,相信他亲送给了慕兰庭。景兰心中燃起的唯一希望,在凉凉的秋后温暖着她的心。
    快入冬时了,本就湿冷的牢里,一阵阵阴寒的风侵入骨头,景兰惨白无血色的唇紧咬,牙齿咯咯作响着苦求,“二位,二位大爷,行,行行好…烦劳给张草垫暖和暖和…”
    “一个重罪犯人,享得倒挺美!大爷我还缺个毛毡子暖和呢,更别提为犯人去弄草垫子!别吵吵,吵的人真心烦!”…一个衙吏手端着暖身的酒,站在牢门前猛灌了几口,脸面红的像猴子屁股,恶狠狠嘲讽着她。
    另一个衙吏看不过眼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些枯草来,打开牢门将枯草扔在地上道,“凑合着吧,谁让你自找苦头吃呢。”
    俩个衙吏离开后,景兰将枯草抱至墙角处,她缩成一团坐在枯草上,双手紧紧环抱身子取暖。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了,这里始终如在夜色中。墙面上的煤油灯忽明忽暗,像极了她起起伏伏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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