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为卿》第五章：破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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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宅，西院。
    向来冷清的西院，今日却是无比得热闹，来来回回的丫鬟和小厮给院里忙碌地添置摆设、更换用具、将院中角角落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根本与往日破败的西院有着天壤之别。
    房内，柒宅的大管家邱越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正堂侧位，柒青手上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哟，三姑娘您怎么能喝这种茶叶呢？我马上吩咐下人将今年刚从茶坊订好的顶级红枣桂圆茶给您拿过来。”
    “不劳烦邱管家了，我这茶叶挺好的。”
    邱越讪讪地笑了笑：“三姑娘，老爷吩咐小的来给您打点三日后的宴会。三日后老爷想补办您的及笄宴。还有之前给您寻的婚事，老爷帮您给推了，想着您年纪尚小，老爷啊，可舍不得您这么早就嫁人。”
    舍不得？柒青笑了笑，她这个老奸巨猾的父亲这么可能放弃了洪家这么一大块肥肉？据柒青让洵儿打探来的消息得知，柒裕早就寻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代替自己义女的名号，准备嫁给洪家了。
    “那还麻烦邱管家替青儿谢过父亲了。”
    “三姑娘您言重了。小的给您派了一位裁缝，稍后还请姑娘将自己的身形尺寸告知，裁缝会尽快为您做好及笄宴上您的穿着，顺便再给您添置几身新衣裳。”
    “好，辛苦了。邱管家，那请问我现在可以随意走动了吗？”
    “回三姑娘的话，在这宅子里，您当然可以随意走动，此前老爷只是怕您身子弱，受风着凉，所以才让您在院里，不要乱走的。现在您身体好了，去哪儿都行，只是若是要出这宅子的话，还需要三0日后方可。”
    “谢过邱管家了。再请问，我这轻纱是否可以不戴？”
    “这……这老爷没嘱咐过小的，小的不知。”
    “好，我明白了。邱管家了，今日我有些乏了，您请回吧。”
    柒青看着这满院的新物件，来来往往的人，心里不免难过。娘亲您看到了吗？当初您病倒的时候他都没来瞧您一眼，现如今关系到自己了，却是如此积极地来讨好自己不管不顾了十六年的女儿，他当真是这样没心的吗？娘亲您当初又为何会嫁给这般的男人啊？
    “三姑娘，这往日咱们西院素来无人问津，打从老爷从那道馆回来后，对您的态度就变了。”洵儿一边量着柒青的身形一边感叹道。
    “哼，看来咱们的计划还是有成效的，如今我算是破了这个牢笼了，可将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这次的成功，还真是多亏陈伯肯帮忙。改日麻烦洵儿你帮我好好谢谢陈伯，听说陈伯的夫人近来有些咳嗽，你将我滋补润肺的东西多拿去些。”
    “好的姑娘。”
    三日后，柒宅正堂，柒青及笄宴。
    来说也是可笑，这是柒青第一次从后院光明正大地来到这柒宅的正堂。十六年来，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关在西院，从未踏出过西院的大门一步，甚至连自己的亲祖母都未曾见过。如今自己从这泥泞的沼泽里爬起来，不惜将娘亲留给自己的饰物都给变卖了，将来一定要将其赎回的。
    宾客们都已就坐，就等着今日的主角－－柒青。
    柒青头挽垂鬓飞仙髻，仔细地簪着淡兰、鹅黄、纯白相间的小团花，清新脱俗，只是仍然戴着这轻纱头盖。脖颈裹着白绒雪狐领，身着藕粉色棉衣，海棠祥云百花小褶裙，在洵儿的指引下一步一步向着众人走去。
    “各位贵客、亲戚朋友们，大家都知道我柒某生有三女，我大女儿有幸成为尚书大人的儿媳，这二女儿前年刚过及笄，我这可怜的三女儿从小体弱，此前一直卧病在，去年及笄之日也是病重的起不来床。许是上天看到了我柒家的诚意，天佑我小女，今年小女身体逐渐康健，因此特地给小女柒青补办及笄宴。”
    “一直听闻柒家的小女儿体弱多病，一直不能出门，现如今康复了，自然是好事。”
    “是啊，是啊，恭喜柒老爷。”宾客们纷纷道贺。
    “青儿，到爹爹这儿来，爹爹给你插上这及笄的簪子。”柒裕笑着招呼着柒青过去，她从来没有见到父亲对自己笑过，哪怕是施舍敷衍地笑一下都没有。如果今日他的笑容是真的该有多好，只是可惜，柒青她知道这个笑容是有都假。她心痛得都恍了神，要不是旁边的洵儿推了她一把，她都忘了往前走。
    虽然隔着轻纱，可她仍然看见了她的及笄发簪。
    是一把通体银色的簪子，头尖上是用白玉打磨成的月牙，粉色的小花嵌在银灰里十分娇羞，贝壳雕刻的喜鹊好似字啊吐露着少女的思绪，一颗淡兰的珠子随着银色的梅花的垂下一寸，确实精致万分。
    柒青乖巧地站到柒裕身前，作揖，跪拜。柒裕将簪子插在发髻上，“青儿，起来吧，地上凉。”
    这种在外人眼里看来是父慈女孝的场面，在柒青看来真是虚假不已。
    坐在上座的柒菀乐满眼的不屑，不痛快地吃着糕点，时不时地和旁边的丫鬟轻声讽刺：“果然是没有见过什么稀罕物的，这发簪不就是爹爹随意在店铺买回来的小玩意儿吗？当初我的及笄簪子可是父亲命人特地花了小半年打造的。”
    旁边的云想荣瞪了柒菀乐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分，要注意场合。林妙彤忙着照顾她的宝贝儿子，根本没有抬眼看，祖母和二夫人因病不适没有出席。
    柒菀乐的话，柒青定是听见了的，不过她根本不会在意，也不稀罕，神定自若地站起来，端庄地站在柒裕旁边。发挽美簪，雅韵盈盈，淡兰的珠子随着青丝飘动。
    “前几日有位高人指点，讲我这三女儿命中有贵，十分旺我的八字，日后也必然是年华似锦，柒某十分欣慰啊。今日各位不必客气，我柒某要将这份喜悦和大家分享，那么接下来去小女的及笄宴马上开始。”
    “且慢！”柒青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今日，除了小女的及笄仪式，还有一事要与大家分享。方才父亲说，我命中有贵，便是个有福气的吉祥人。正因为我的贵气，所以我生来就异于常人。”
    “你想干什么？”柒裕压低了声音询问柒青。
    奈何柒青根本不理会，“哗”地一下，拿下了她的轻纱头盖。
    柒裕想要阻止，却已是徒然。
    柒青缓缓地睁开眼睛，左瞳孔是蓝色，右瞳孔是紫色，似笑非笑妖异目，眼角微微上扬，浓密的睫毛，如一对玉帘。众人先是惊愕，然后是哗然。
    “我这双眼睛，便是祥瑞的征兆。我出生那日，母亲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菩萨抱着我，笑着于她说，我是上天赐予柒家的礼物，十六岁前会经历病痛，若是熬过了，这福气便会日日增多。所以我的父亲一直将我保护的很好，为的是能够让我好生养病，安稳活到16岁。今日告知大家，便是我柒家对大家最好的祝福，愿在座的各位心想事成、祥云瑞气、功成名遂、有志竟成！”
    “好！柒家的三姑娘一鸣惊人，柒老爷真是培养了一位好女儿啊！”
    “是啊，感谢柒三姑娘的祝福！也让我们沾沾您的福气！”
    众人从开始的诧异到现在的恍然大悟，也是让柒青舒了一口气，还好蒙混过关了。
    云想荣和柒菀乐早已气得满脸通红，柒菀乐手里的枣泥糕早就被捏地粉碎。
    “一派胡言。”云想荣咬牙切齿地。
    “姐姐，您宽心，这三姐姐的女儿没想到是这般伶牙俐齿，这不详都被她掰扯成了祥瑞之兆了。”林妙彤掩着嘴嬉笑道：“还好我的熙儿还小，我可要好生教导。”
    柒青早已听不见后面的纷扰的声音，她只知道她再也不是当年被囚禁在牢笼的小女孩了。从今日起，她丢掉这戴了十六年的轻纱头盖，她要昂首挺胸在这世道上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去掉她这不详的身份，才算真正是破除了这困了她十六的“牢笼”，为此她必须放手一搏。
    从此柒家有一位蓝紫异瞳的女儿，此女身带贵气，乃是菩萨转世的流言传遍了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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