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后记》第十八章 三佛形容总不真7

    
    张士行听后心中一动,这个陈祖义曾是蓝玉部下,而蓝玉因朱允炆而死,若是他知晓了自己和师父等一干人的身份,必来寻仇,看来他们不能坐山观虎斗了,一定要借郑和之手除掉此人。
    他故作对大明历史不懂,试探道:“陈王,既然那燕王扳倒了朱允炆,夺了皇位。凉国公蓝玉是因为保朱允炆上位而死的,那你何不去投燕王,必受重用,也不用背井离乡来至此处了。”
    陈祖义喝了一口椰子酒,笑道:“你是安南人,当然不懂这些了。那个燕王朱棣是篡了侄子皇位才当上皇帝的,而蓝玉案是他老子朱元璋办的铁案,他岂敢翻案。他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才是我老子的正统传人,怎么会反对他老子做过的事呢,故此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别想翻身,就在这异国他乡了此残生吧。”
    说罢陈祖义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湿润。
    张士行敬了他一杯酒,安慰他道:“陈王,你不必伤感,你在海外都当上国王了,比我们强了百倍,我们还只是当个和尚,混口饭吃。”
    陈祖义轻蔑的哼了一声道:“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吃没吃的,穿没穿的。一年到头,还热的要死,比我们潮州不知差了多少。”
    张士行道:“陈王,你既做了国王,可借着向大明朝贡的机会,命人从家乡带些特产回来,以解思乡之苦。”
    陈祖义朝地上呸了一声道:“那个篡逆之徒,想让我向他朝贡,做梦去吧。”
    张士行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南洋诸国皆向大明朝贡,唯陈王不臣服于他,实乃真英雄也。”
    陈祖义尴尬一笑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虽然表面上向大明朝贡,暗地里我是在给他捣乱?”
    张士行奇道:“陈王如何个捣乱法,给兄弟我说来听听。”
    陈祖义道:“我今日和你说了,你可不能向外人去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张士行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是出家人,不理会俗务,不搬弄是非,陈王你和我但说无妨。”
    陈祖义悄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派船去大明朝贡,每次都是派空船前往。”
    张士行惊奇道:“那不是两手空空去朝贡?大明皇帝能见你们?”
    陈祖义哈哈一笑道:“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是空手去的,那其他人都是带了礼物去的。我们去抢别人的,再献给大明,不就是了。回来时,还满载大明赏赐而归,兄弟你说这个买卖划不划算?”
    张士行追问道:“那被抢国家的朝使不会向大明申诉吗?”
    陈祖义道:“南洋诸国所献之物,大都相仿,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土特产罢了。我们抵死不认,那个永乐帝也拿我们没办法。他原本也不是贪图我们这点东西,就是希望我们这些小国给他去捧场,以显示正统,掩其篡国之名。兄弟,你说解气不解气,哥哥我生生的把他一场庄重的朝贡之旅弄了个鸡飞狗跳,他却无可奈何。”
    张士行点点头,道:“确实解气。”
    陈祖义说完后,眼中的光芒又渐渐暗淡下来,有气无力道:“不过,最近那个永乐帝派了个太监名唤郑和的,来下南洋,我们不便出手,坐吃山空,嘴里淡出个鸟来,只好在这里喝这个椰子酒。幸亏老弟你来看我,陪我说说话,不然我真要憋疯了。”
    张士行听到此处,乘势撺掇道:“陈王,我看你劫掠那些小国贡船,没什么意思,况且大家都在一处混饭吃,也容易把你名声搞坏。要干就干票大的,你敢不敢去劫那郑和船队,据说他们要从西洋回来,路经此处,那可是满载宝物啊。你若得手,保你三辈子都吃穿不愁。”
    陈祖义听后,直视着张士行,道:“你小子还是和尚吗,比我还胆大包天。你知道郑和船队有多少船吗?他们有二百多艘船,人员两万余人。我倾举国之力不过战船五十余艘,士卒七千余人,怎敢去捋虎须?”
    张士行哼了一声道:“我以为陈王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谁料想却胆小如鼠。”
    陈祖义意味深长的盯着张士行道:“你不用激我,你大老远的跑过来,一力撺掇我去攻打明军船队,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快说!”
    说到最后,他一拍桌案,目露凶光。
    随着他这一拍,他手下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对张士行拔刀相向。
    张士行站起身来,对陈祖义拱了拱手道:“陈王,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贼防,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说罢,他便要向外走去。
    那些侍卫举刀劈来,张士行左躲右闪,几个回合下来,便将那些侍卫手中的钢刀夺下,扔在地上。
    陈祖义在一旁拍手叫好道:“好俊的功夫。没用的东西,还不退下。”
    那些侍卫闻令,诺诺而退。
    陈祖义请张士行重新落座,给他满斟了一杯酒,道:“来,我们兄弟俩喝一个,就当为兄给你陪个不是。”
    张士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仍然是满脸不快。
    陈祖义看着他道:“无利不起早。我这个人一向爽快,兄弟你对此事如此热心,究竟想从中得到些什么好处呢?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有什么话不能讲在当面?若说你是无私帮我,那哥哥我这件事宁愿不做。”
    张士行闻言,终于软了下来道:“说来惭愧。若是陈王能将郑和船队一网打尽,一来给我们安南人报仇了。二来我想和陈王借点兵,去恢复安南。”
    陈祖义听后,长出一口气道:“兄弟你早说不就完了嘛。此事有的商量。”
    陈祖义命人拿来南洋海图,铺在桌案之上,与张士行商量如何伏击郑和船队。
    陈祖义道:“郑和船队下南洋之时,我早已打探清楚,其船虽众,然种类繁杂,分宝船、马船、料船、坐船、战船五种,吃水深浅不一,船速快慢不一,快者为慢者所累,故整体船队行驶缓慢。且操船者原为河塘之师,初涉远洋,不熟洋流。故郑和船队虽强,我们还是有一线胜机的。我还听说那个郑和虽然跟随永乐帝打了靖难之役,但其多年未战,且以马步兵为主,不习水战,骄兵必败。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张士行道:“在郑和返国之时,陈王可请他至渤林国小坐,待他船队靠近港口,然后乘其不备,突然袭击,这又给我们增加了一成胜算。”
    陈祖义道:“不错,如此一来,我们此战便有了七八成的机会。”
    二人商议已毕,张士行向陈祖义告辞道:“估计这郑和要过几个月后才能路过此处,我先回旧港,待其来后,我再至此处,相助陈王。”
    陈祖义道:“你一来一去颇费时日,不如你就住在此处,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对付那郑和。这可是灭国大事啊,我可是赌上了身家性命了。”
    张士行见无法推辞,便道:“我还有几个师兄弟在旧港万寿寺,我写封书信给他们,报个平安。”
    陈祖义摆摆手道:“不必了,如此大事,不容走漏半点风声。你还是住在此处,待大事一了,我多分些金银财物给你,再给你精兵三千,战船五十,让你回安南复国。”
    张士行一听,陈祖义还是对他不放心,在对郑和动手之前,将他软禁了。这下张士行无法和旧港互通消息了,若是郑和不知道陈祖义要偷袭他,有全军覆灭之危。
    张士行虽然心急如焚,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了陈祖义的要求。
    就这样他在渤林国住了两个多月,海上终于传来了消息,郑和船队已从西洋返航,不日将要路过渤林国。
    陈祖义便命手下长史写了封骈四俪六的贺表给郑和,并奉上礼物,邀请他来渤林国小坐。
    其辞曰:“伏承大明皇帝信重三宝,兴立塔寺,校饰庄严,周遍国土。四衢平坦,清净无秽;台殿罗列,状若天宫;壮丽微妙,世无与等。圣主出时,四兵具足,羽仪导从,布满左右。都人士女,丽服光饰。市廛豊富,充积珍宝。王法清整,无相侵夺。学徒皆至,三乘竞集。敷说正法,云布雨润。四海流通,交会万国。长江眇漫,清泠深广。有生咸资,莫能消秽。阴阳和畅,灾厉不作。大明钦使,临覆上国,有大慈悲,子育万民。平等忍辱,怨亲无二。加以周穷,无所藏积。靡不照烛,如日之明;无不受乐,犹如净月。宰辅贤良,群臣贞信,尽忠奉上,心无异想。伏惟皇帝是我真佛,臣渤林国主陈祖义,今敬稽首礼皇帝陛下,惟愿陛下知我此心。此心久矣,非适今也。山海阻远,无缘自达,今故遣使献朱贝、象牙等物,表此丹诚。敬请钦使光临敝国,不胜感激。”
    过不多久,郑和回信说于五日后至渤林国一行。
    陈祖义见信大喜,便召集手下人埋伏在港口附近海面,静等郑和船队到来。
    五日后,海面上风平浪静,远处海面渐渐露出几只桅杆,后来越来越多,终于郑和船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真是规模庞大,船帆林立,遮天蔽日,旗帜招展,如浮云在天。尤其是那宝船,有数十丈之高,甲板上的船楼有四层,九桅十二帆,劈波斩浪而来,如同小山一般。船首彩绘虎头,张着血盆大口,真如海上巨兽,踏浪而行。
    陈祖义看罢,倒抽了一口凉气。
    张士行在旁试探道:“陈王,看这郑和船队气势非凡,组织严密,我们还是罢手吧。”
    陈祖义把心一横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随即传令下去,命埋伏在附近的战船向郑和船队杀来。他自己亲率十艘战船迎出港去。
    张士行不知道郑和船队有没有收到施进卿的警告,暗地里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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