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17点),天空中乌云越积越厚,是快要下雨的征兆。
两人运气极好,在雨前找到了一间破庙。
这破庙有座已经斑白的雕像,在面被层层蜘蛛网笼罩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佛,凌柔看了一眼,就转身查看周围。
这庙虽然破旧,倒好在能遮风挡雨,而且那些坏了的木头,还能拿来当柴火烧。
凌柔像巡视了自己的领地一样,觉得还行,开始收拾起来。
聂?先把十一栓起来,然后也过来帮忙。
没过多久,雨如期而下,两人都站在门口旁,望着外面。先是黄豆大的雨滴砸下,然后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雨水很快顺着屋檐流下来,成了水帘,天地间灰蒙蒙一片。
聂?斜倚在门上,道:“前几天你看着夕阳有诗,今儿个下雨可有诗兴啊?”
听这声,就知道是笑话她呢。凌柔不理他。
不过诗没有,却想起了一首歌,于是嘴里哼唱起来。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整个屋檐下,你感到心在变化……’
后面却哼不出来了,‘你爱着她?’不知怎的,这句歌词一下就让凌柔有些脸红了。
聂?本只随便聊聊,却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奇怪,站起身仔细瞧了瞧,真的脸红了?还以为看错了呢。
“你想着什么诗,居然能把脸想红?”
凌柔看他靠近,脸顿时烧得火烫。装没听到,转身坐在火堆旁,往火堆里加柴火。她是被热火烘热的!烘热的!
聂?眼睛随着她移动,看她动作,动动眉头,这是怎么了?
低头想了想,倒是没想到什么有关雨的诗能让人脸红,却是想到了个词——巫山云雨。
一时脸也燥起来了。
转身朝外,直直的站着,特认真的注视着外面的雨,像是这天上下的雨里会落下铜钱一般。
外面的雨欢快的扑向大地,可不管看它的人的心情。
*****
雨渐歇,夜渐深。
两人商量好守夜事宜,由聂?守后半夜,故聂?先去睡了。
凌柔时不时添加柴火,望着火堆出神。等快换班时,凌柔才想起今日还没冥想见侠女呢。还是先见过侠女后再唤醒他吧。
本以为这么晚也许侠女已经睡着了,结果刚开始冥想,就见到了侠女。
“怎么还没睡?有什么事找我?”凌柔语气有些急,同时也有些懊恼。不论有事没事,她都该在一天结束时来看看侠女,看她有没有事找她。毕竟她不像自己,在身体里可以说话。
姜云感觉到凌柔的情绪,摇了摇头,在手上写:驴、夫妻、怎么办。
“你是想知道驴子后来的故事?”凌柔拉着侠女的手,知道了侠女为何事等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姜云一脸期待的表情,凌柔笑道:“这故事我还有一段没讲呢——这后来啊,那夫妻俩,干脆把驴用棒捆着,抬着走了。”凌柔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姜云皱眉,一脸的不赞同。
好容易止住笑,道:“所以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呗,遵从自己的本心,干嘛管别人怎么说呢。”
姜云想了想,在凌柔手上写:人言可畏。
凌柔点头,握住她的手,道:“你说的也对,有些事确实需要注意,但是我们更不能活在别人的话里,不是吗?”
姜云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
第二天一早,姜云早早醒来。看聂?很是疲惫的样子,示意他休息一会儿。
聂?看天色尚早,没强撑,准备养养神。
姜云起来后,因着昨天听过凌柔讲的驴笑话,对十一很是喜爱,一大早就去给它找草吃了。
等聂?醒来时,姜云已经忙活很久了。
聂?看着她忙里忙外的,这侠女的武功真的那么神奇吗?
不止能让人的性情变化,还能让许多行为习惯也不同。
侠女是老实勤快人,一个人想把所有事情干完。而凌柔不能说是偷懒,但是很会分工,绝不一人承担。
侠女对生活质量无要求,而凌柔是有条件就想活得更好一些。
如果不是她一直跟他在一块,没分开过,他真的会以为是双胞胎。
*****
饭后,两人出发。
聂?把十一牵出来。把包袱放上去,径直骑了上去,没有废口舌推让给侠女骑。
姜云也没觉得不对,毫无异议的就空着手出发了。
聂?看着侠女走在前面,想着前天侠女让他的狼狈。瞥了眼身下的驴,也该让侠女尝尝在后面追的滋味。
夹紧驴身,拍着驴屁股,想让驴的速度快起来。可惜驴不是马,要不怎么总是蠢驴笨驴的叫呢。那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聂?弄了一阵,觉得自己怎么跟这蠢驴才呆一晚上,就变蠢了呢。威逼不行,该靠利诱——在驴前吊根胡萝卜才对。虽然手上没有胡萝卜,不过没关系,有野草也是一样的。
于是从驴上下来,割了把草,找了根木棒,把草吊在驴身前。
姜云在聂?从驴上下来时,就停下脚步,有些疑惑他要干嘛。看着他一套动作下来,原来是为了让驴听话啊!
看驴飞快的往前跑,还别说,这效果不错,这速度一下就提起来了。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
姜云看他跑远,运起内力,紧随其后。
驴跑了好一阵,聂?想,不知这会把侠女甩在哪了。前方又是岔路,还是等一等她吧。
结果刚拉停驴子,准备下驴,姜云就来到他身边,一脸为何停下的表情看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聂?当然不好意思说,是为了等她。放下驴绳,取出包袱里的水囊,假装喝水,然后递给了她。
姜云想,原来是口渴了啊!也接过水囊喝起来。
******
喝着水,姜云眼睛随意的扫视着四周。
此时,迎面走来一位看着像三十左右,衣着干净且没有补丁的面善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包袱。
凌柔看到,高兴起来,对姜云道:“侠女,快去问问,能不能买身换洗衣服。”
姜云闻言,想起她们是很缺衣服。于是点点头,递还水囊后,朝农妇走过去。
到了妇人跟前,姜云先是比划,再是在地上写字,可惜农妇都只是摇头的看着她,脸上有些不知所措,还时不时看她和刚跟她在一起的公子一眼。
凌柔此时也有些替姜云着急了。
聂?看她往农妇那走,刚开始不知道她有什么事,跟过去才发现,原来是想买衣服。
“大婶,我表妹想跟你买一件换洗的衣服。”聂?开口解围。
“原来如此,你等等啊。“大婶如释重负,不是打劫的就好。
把包袱打开,取出了一套素淡的衣裳:“姑娘,这衣裳你看合适吗?这是我新做的,还未上过身呢。”
姜云接过看了看,很是满意的点头。
正打算取出铜钱,结果聂?已经把铜钱递了过去。
姜云看大婶已经接过钱了,就想,钱待会给聂?也一样。
大婶接过钱,发现比市价要高出好几文,很是高兴,道:
“公子,我这还有一块布,你要不要买啊?让你表妹给你缝一缝就好了。”
姜云听到,猛摇头。
聂?本是打算拒绝的,但看她那个动作,反而把布买下来了。
付过钱,告别大婶。两人把衣裳和布匹放进包袱后,就沉默的走着。谁也不理谁。
走了一段路,聂?就有些后悔把布匹买下了。
若是她摇头,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那他买下布匹,不是强人所难嘛。若真是不愿意,那也只是徒增芥蒂,毫无用处,失算了。
姜云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倒有些庆幸不能说话了,这样就不用找话说了。
凌柔坐在圆圈里,却是很心满意足,总算可以换衣服了。两人的沉默她倒没当回事。
******
中午依然学字,可聂?除了讲字,别的话一句不说。聂?有些憋闷,姜云却觉得刚刚好。
雨后第二天,空气变得清新宜人,太阳也露头了,可惜聂?的心情却没有阴转晴的样子。
未时(15点),聂?看见前方有一仆人正驾着马车往他们的方向迎面而来。
随风扬起的布帘让他看到车里坐着的人有男有女。
聂?眼睛一亮,他的衣服来了。
聂?下驴,把驴绳递给侠女。在马车好几丈远的地方站定。
仆人拉停马车,上前询问。聂?表达想买衣服的意愿。
仆人不敢自专,跑回马车跟车内的人禀明。
聂?看到马车下来一人,看其服饰,是商人的装扮。走上前去,再次表明想买些自己和表妹穿的衣物。
富商看聂?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便同意了。
转身进马车,与夫人商量后,出来递给他一个包袱。
聂?接过一看,男女的衣物各有一套,男式的是青色带绣儒袍,女式是黄色蜀缎裁制的,都很精致。
聂?把包袱重新系好,谢过,付了钱,让开道路。
一脸笑模样的提着包袱来到侠女身边,拿回驴绳,还是没跟侠女说话。
姜云却是一脸轻松了,他也有新衣服了,那匹布就不用管了。
*****
傍晚时分,两人再次找了一个破庙入住。
饭后,聂?拿出包袱,将女式衣服取出,递给了姜云。然后转作不在意的转身,拿起根木柴拨弄着火堆。
他想,他既没计较她上午的失礼,还为她买了漂亮衣裳。真真是难得的大度之人。
姜云接过衣服,发现是件绣着花纹,颜色鲜嫩的衣裳,这该是给她买的吧?
可是,她不需要啊!她已经买了衣服了。而且,这衣服看着就知道很贵的。
姜云一脸的为难,这衣服是女子穿的,退给他也不合适。
只好勉为其难的把衣裳收起,肉疼的取出二块碎银递给聂?。
聂?在一旁正等着她的道谢呢,结果就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掌出现在自己面前,上面放着二块碎银。聂?先是惊讶,然后就气笑了,手上的拨火的动作也停了。
姜云看到他的表情,以为是嫌少了,又从怀里拿出一把铜钱放到手心里。
聂?再也忍不住,丢掉手里的木柴,站起身,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我缺这点钱吗?还是你现在想跟我分个一清二楚啊!”
上午的拒绝已经够他郁闷的了,现在又来这个,她什么意思啊?想分清楚,她分得清吗?
姜云完全懵了,买衣服给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凌柔之前看到姜云的动作,也觉得是神来之笔,躲在一旁偷笑。
可是她也没想到聂?的反应这么大,也有些呆了。
姜云举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凌柔你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凌柔的声音响起:“侠女,你先收起银子吧。”
侠女听到,急忙把银子收起来,听凌柔的准没错。
不过今晚,还是问一问凌柔,这是怎么回事吧?她实在不明白读书人是怎么想的。
聂?见她终于把银子收回去了,怒气总算消了一点,坐了下来。等着她道歉解释呢,结果见她又开始坐着闭眼练功了。
聂?张张嘴,得,等你明天能说话了,我看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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