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在城门那次,施珍珠会晓得廉耻,知道自己并不欢迎她。等再从丫鬟口中听到施珍珠的名字时,季湘眉头都快皱成橘子皮了。
彼时已经是三月初,乔苏沫被廖亦能接回来海南。她目睹了蒙玉儿与乔苏沫的婆媳不舍画面,最后和施晖吃醋的拉开蒙玉儿,心里十分开心这两位不凑在一起。
相公得了赏,他们住进了豪华将军府,丫鬟仆子,管家,还有侍卫加起来,人多晃的季湘头疼。她惯来不愿意管事,就连玉珑坊都是甩手掌柜,如今要学着做当家主母,看那些账本都头疼的要命。
是以听到施珍珠求见,季湘的脸就垮了下来。
“不见不见。”她来没什么好事情,而且说话不真诚,处处挖坑,相处起来太累了。比起谢客烟,施珍珠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底下毕恭毕敬的是朱嬷嬷,她是宫里出来的,原本为柳贵妃做事。后来,柳贵妃知晓季湘身边无人任用,就将人赐下来。
有了朱嬷嬷,季湘是如虎添翼。
她的心眼有,但是不多。像是什么丫鬟忤逆,不听话,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朱嬷嬷却说这不可,为何?
大抵是主人懒,下人就会欺上瞒下做出不得了的事情。本以为没那么严重,但有一次,相公在外吃酒晚归,身边服侍的丫鬟居然眼热起来,想要爬床。
最后被相公一掌打晕,人好些日子都是晕乎乎的。
季湘本还将这事情当个笑话,谁知道,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等第三次,大家都不厌其烦的时候,季湘才哭着脸请教朱嬷嬷。
所以,朱嬷嬷的话,她还是听得。
“不可。”季湘脸色不好,朱嬷嬷慢悠悠的说道:“这一家子都是些裂枣,奴婢也晓得夫人看不上,想远离。但您与施家是千丝万缕的关系,施晖施大人从未避讳过您的身份。现下施珍珠上门,若是一直凭她在门外,定有好事之人挑拨,搬弄是非。那些小民,向来不在乎女子名声,只爱听些稀奇的事情。”
“现在因着您娘亲的事情,众人都站在夫人这边。若是您任凭自己的怨气发泄,让施珍珠受这苦,成了可怜人物。那必然,众矢之的就会换成您。”
朱嬷嬷说的很清楚,季湘如果继续拒绝,最后引施与能亲自来。到最后他们不管做点什么,自己都是被动的。
她还做不到忽视别的目光和语言,若是有人骂人不孝,怕是会伤心吧。
她点点头,同意施珍珠进来。
暂定在花厅相见,季湘挑了件端庄衣服。到了地方,施珍珠着一身轻薄春衣,那裙摆处绣着花,似乎将满目的春意都带在了身上。
额头是一片花钿,五瓣梅花,边上是细碎的绒毛,扎不进去,也没用桂花油,倒是显得施珍珠比她年轻。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搁在施珍珠身上倒是不若,她是鹅蛋脸,唇不点而朱。但今日,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不过分繁杂,也不会清素到简单。
季湘不由得握了下自己的袖角,不知是她心里作用,还是近来懒了,没用灵泉护肤。她总能在铜镜中找到自己的一处沧桑,比如眼角的细纹。
甚至,这些日子,她居然发现自己有眼袋。
不说心理年龄,她觉得这副身体也才十七八,这么年轻却好像也变得暮气沉沉。
“姐姐?”施珍珠似乎不记得城门的事情,她拿出了一个十分好看的香囊,略带羞涩的说道:“姐姐,这是妹妹亲手绣的一对莲叶鲤鱼香囊,里边放了安神的香料。”
两个?
季湘接过来一个,她立马从怀里慎重的拿出来另外一个明显就看着不大一样的香囊。
凑近鼻间闻了一下,果真好闻。她奇怪的看了一眼施珍珠,难不成真是来送送香囊的?
这两个香囊都绣着名字,不至于拿错。季湘也闻过陈解鞍这个,香味有些不一样,她不大喜欢。只觉得这个味道闻多了,心里烦躁不舒服。
施珍珠本还想呆一会儿,但两人实在没话说,于是过了一会儿就告退离开了。
走了也好,季湘没留,她是巴不得人别来。
蒙玉儿因为嫁为人妻,不方便出门。季湘让朱嬷嬷递了门帖,隔日就登门去拜访。
这朵人间富贵花被人折了后,似乎依旧盛开。
她笑嘻嘻的见着季湘,脸颊红光如霞。
“妹妹。”季湘可不想叫嫂子,白了一眼,蒙玉儿这才收了嘴角,“我听说陈解鞍可能过段时间要去华国春楠城?”
季湘点头,春楠城是华国与北地交壤的无主之城。能活在那个地方的人,都是大恶之徒。
“听闻那里危险异常,我是不敢让阿晖去的。”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季湘,“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我劝也劝过了,可他也有难处。朝中如今不稳,皇帝还得了病。别看表面上那些皇子个个安静,私底下已经闹开了。再加上……”
她长开嘴,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蒙玉儿是北国的公主,若是让她知道蒙旗,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如今正找机会踏入华国,想必不会好受的。
“好了,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蒙玉儿小声嘀咕,如果不是为了你,谁想管。
被这样一搅,季湘回去的时候,都是忧心忡忡的。
相公去春楠城做什么?
多久才能回来?
都是秘密。她不能问,但这心里就跟井里的桶一样,七上八下,忐忑非常。
待陈解鞍回来,季湘与他吃饭时,纠结许久,她还是问道:“这次春楠城之行,可以带上我吗?”
陈解鞍似乎是有所料到的看向她,放下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湘儿,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是为了安全让她呆在京都,而是没办法。这样的解释,季湘尚且安心些。
待谢客烟得空,与葛云章,云天朗一行人来为陈解鞍送行。
季湘才晓得,原来这次大家都心照不宣。
春楠城不简单。水深的地方,多龙蛇,他这次去凶多吉少。
……分割……
湘湘,见信如晤……
孙薇咬着笔头,一时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写。她的双手沾着墨水,兰芝拿了帕子要给她擦。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将孙薇坦然伸出的手包在帕子里,开口道:“师姐,你要给湘师姐说什么?”
她有些不懂,师姐这么想念湘师姐,为什么不留在身边。孙薇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只是咱们坐船行至湘江,一时想到她了。还有,我想告诉她,我见到她讲的林胥锦了。看着着实是风度翩翩,比在陵安那时好看不少。”
想到此处,孙薇停下笔。
陈解鞍好像不大喜欢那个少年,说是林胥锦心怀不轨。既然他不喜欢,那自己就一定要给陈解鞍添堵。
于是孙薇勾住兰芝的胳膊,笑着道:“害,总算想到了。”
于是,下笔如有神的,季湘写到了林胥锦。
湘江在彩云之南,与蒙国是南辕北辙的方向。
所以季湘收到信的时候,还是不大相信的。林胥锦不是说的去蒙国,怎么又去那边了,难不成他会分身?
季湘就不是一个爱藏着事情的,待林胥锦再写信来时,自己就开始问了。
信中稍微含蓄点,季湘废了好些笔墨,才算显得没那么唐突。不过信还没寄出去,林胥锦回来了。
仿佛是凑着陈解鞍走的时间,那日下着细雨,外出的行人头上都挂满了蜘蛛网一般的雨滴。白毛毛的,能将整个人打湿。
季湘与蒙玉儿约了出来,正在玉珑坊里挑着新货。苗如意那儿,季湘是不爱上门了,也不知苗如玉是不是真美好,只要见到季湘就会大叫,而且如今十分粘着自己姐姐。
若是丛云霈来找苗如意,她就会头疼脑热非得破坏了。有时倒是好些,不跟着,但苗如意一回来,就哀怨非常。
季湘为苗如意分析了,这是利用她的善良,内疚,打算要求更多呢。苗如意傻乎乎的,说不可能不可能,一次两次后,季湘就不爱搭理了。
蒙玉儿拿起一支美人笑,这是果酱色,落在唇上比那果子还要甜美。“你就嘴硬吧,也不知道是谁让任伍声去苗府守着,看苗如玉的尾巴能不能露出来。”
刀子嘴豆腐心,她又不是不知道。
买了一些后,蒙玉儿回府了。季湘想了一路,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相公走了快五天了,没收到报平安的信。
任伍声不知何时出现,季湘呼出一口浊气。“我不坐马车,让我一个人静静。”
似乎是被猜到了想法,任伍声坚持说道:“夫人,您别想着独自去春楠城,将军已经吩咐,若卑职看不住您,那只好请陈太公下山了。”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季湘干笑两声,上车后颓废的靠在车窗边。心里恶狠狠的想道,是谁告状的!她要逃的事情就没几个知道。
蒙玉儿突然掩住鼻子打了个喷嚏,施晖紧张的拥住她。“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没事没事,相公,你说湘儿会不会怪我告密……”
施晖搂住她的腰,心说季湘不可能猜到会是蒙玉儿,不过表面上依旧以一种兄长的关爱与慈祥温和的说道。
“那是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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