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九阕》第一百八十六话 萧珏是我的男人

    
    “萧夫人难道是想说,这样的传言是予尹或者荀夫人所传出去的吗?”而将桓大人的神色,渐渐变得犹豫起来,这些,想必是他所忽略的。
    “不是。”我否定他的猜测,然后看到他眼中一闪即逝的诧异。“无论是予尹大人,还是荀夫人,都不会传出这样的话来……”
    单从予尹大人和荀夫人的性格分析,他们都渴望得到无限的荣华富贵,那么,假设,他们将岑夫人与家翁先尹大人的丑闻传扬出去,即使这件事是假的,是他们虚构出来丑化先尹大人和岑夫人的,但是家门的丑闻,所影响的绝不是先尹大人和岑夫人两个人而已,先尹大人的名声受损,荀夫人与予尹大人也未必可以得到好处。况且当初先尹大人还在官位上,他并未将世家的荣誉传给予尹大人,一旦先尹大人的名声受损,便有可能失去他所努力获得的一切。那么予尹大人与荀夫人,则可能什么都无法得到,这两个人,不会蠢到这样的地步。
    但,如果先尹大人和岑夫人的事是真的。
    那么,先尹大人就一定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不能生育孩子的那一个,那对于多年来荀夫人的欺骗,他一定是十分恼怒的。荀夫人一直以来对先尹大人事业上的支持,使他因为感激而愿意对她付出的信任,终将会毁于一旦。况且,如果岑夫人所怀的,是先尹大人的亲生骨肉,那么先尹大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他可以凭借着荀夫人对她的欺骗,而将她休了,岑夫人娘家的势力并不比荀夫人娘家的势力差,所以在休了荀夫人之后,先尹大人如果将岑夫人立为自己的夫人后,虽然还会有丑闻,但是先尹大人还是可以得到岑夫人娘家势力的支持,并且,与岑夫人生下亲生骨肉,那么这个孩子,就可能是继承荀氏一族的人,就算予尹大人当初什么都没做,先尹大人也不会对他做出惩处,在荀夫人被休,离开府苑后。予尹大人他还是先尹大人的养子,但是这个养子,不仅要承担自己的妻子与自己养父私通,并且取代自己养母,成为养父新夫人这样的丑闻。而且养父的新夫人所生下的孩子,还是嫡子,比起他这个养子来,更具备继承荀氏一族的权利。
    恐怕,是因为予尹大人和荀夫人都相信了传言所说的那样,因为相信了传言里的说法,认定岑夫人和先尹大人之间存在暧昧关系,所以他们担心,岑夫人腹中的孩子当真与先尹大人有关,那么他们所谋划的一切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予尹大人之所以会在岑夫人面前产生自卑感,并不是因为,他对岑夫人没有感情。如果没有感情,两个人仅以夫妻的名义生存,不可能会使一个人因为对方更加优秀而平生这样的感受。”说到了这里,我难免有些遗憾,人,最难看清楚的,其实往往是自己的真心。“而予尹大人在岑夫人面前的自卑感,完全是因为,他认为自己配不上岑夫人而已。所以,予尹大人心里,对岑夫人是有感情的。”
    这段感情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他们新婚初期,那段快乐无比的日子。
    注定动心的人,无论条件如何,他们注定都会爱上该爱上的人。
    因为有感情,所以对于岑夫人,予尹大人夜半将岑夫人的尸骨埋葬在荒山野岭,也可以解释为,是他无法接受岑夫人对他感情上的背叛,因为深爱,加上他的不自信,所以在他误会岑夫人与先尹大人有染的时候,他会因为失去理智,而拒绝证实。他白日让岑夫人以他妻子的名义葬在家族的族地,是对她灵魂的一种占有,但是夜晚将她弃出,是憎恨她的背叛。
    而他在后山岑夫人真正的墓穴处没有立碑,恐怕,是因为他并不能真正接受,岑夫人的故去吧。
    “……所以,我认为予尹大人不仅对岑夫人有感情,而且,他爱岑夫人爱得很深。”这样,予尹大人就绝不可能是杀害岑夫人的凶手了。
    那么荀夫人呢?荀夫人对每个人了若指掌,她会看不出来,予尹大人对岑夫人的感情吗?
    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她一定看得出来,即使这个儿子并不是她亲生的,只是她收养的而已,但是她将予尹大人从小带大,对于予尹大人的行为举止,荀夫人想必也是十分清楚的。“而荀夫人在这整件案子中,所做的事,除了对待岑夫人苛刻之外,恐怕,就只有将岑夫人与先尹大人的事,告发于岑夫人娘家。”
    此举,断了岑夫人的后路。
    使岑夫人明白自己所带来的传闻,给娘家蒙羞了。面对娘家人的责问,岑夫人一定无地自容,即使她是清白的,但是人言可畏,当所有人都坚信,这个传闻的真实性时,那么无论真假,它就是真的。
    荀夫人作为婆婆,和先尹大人的夫人,向岑夫人娘家告发此事,有绝对正当的理由。她选择了一条对自己相当有利的路,成为了使岑夫人决心自尽的关键一环。
    “即使,荀夫人算是逼死岑夫人的罪魁祸首,可是她没有直接做什么伤害岑夫人的事,而她以婆婆的身份向岑夫人的娘家告发此事,也属正当行为,因为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地传闻,早已将岑夫人与先尹大人的关系抹黑,即使荀夫人不出面,恐怕岑夫人的娘家也已经知道了。而荀夫人向岑夫人的娘家告发,使岑夫人的娘家不得已迫于家风考量,势必要向岑夫人问一句,来证实而已。也因此,逼死了岑夫人。所以在罪责之上,无法定荀夫人的罪名。”古往今来,婆媳关系是家庭关系之中最难以平衡的一场战争,多少婆婆因为认定儿媳妇抢走了自己的儿子,而为难儿媳,一向依赖母亲的儿子,在两难的局势之中,选择了站在对他最有利的母亲的战线之内,无形之中成为婆婆用来攻击儿媳的武器,但如果儿媳被活活逼死,身为婆婆的人,顶多承担道德上的谴责,却无法在法律的界限内为其定罪。
    人伦关系,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而先尹大人也是因为答应了岑夫人的请求,所以将自己珍藏起来的那株毒草给了她。“我认为,先尹大人一定十分清楚岑夫人当时的处境,否则,先尹大人将那株毒草赠与岑夫人之后,又怎么会在明明还活着的时候,就选择了隐居避世呢。那权势之斗,想必先尹大人也一定早已了然,而他与荀夫人多年夫妻,怎么会完全不了解荀夫人的目的呢。”
    可是,那应该是作为丈夫,最后的容忍了吧。他给了自己妻子最想要的一切,然后孑然一身地离开了那里,在山间悠闲避世。对于荀夫人所做的一切,他不能当做从没发生过,但是他对于荀夫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也许,就像是予尹大人和岑夫人一样,先尹大人与荀夫人也曾有过真挚的一段感情,荀夫人毕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与他结发,她没有嫌弃过他,甚至不惜动用娘家的关系,使先尹大人在莘国站稳了脚。对于荀夫人,先尹大人有感情,有感激,还有责任。
    而他能为岑夫人这个儿媳所做的,就是帮她离开这些人。
    在长久的沉默之中,我从将桓大人那双失神的双眸之中,看到了黯然。
    那就像是一场大火之后,残烧殆尽的草木灰一般的神色。
    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动静,我转过身,看到萧珏,他撑着拐走上山来,却站在那里等着。不知山中从哪里跑出来的一条小狗,围在他的脚边不停地打着转儿。
    “是萧珏大人?”将桓大人抬起头来,语气稍显低落。
    “是。”我笑说。
    “在有莘氏的传闻之中,萧珏大人双目失明,双腿残疾。以萧夫人的聪明和才学,即使不倚赖萧珏大人,也定能成为一个名扬天下的奇女子,可为何,要选择这样一个男人与你……”将桓大人疑惑。
    “萧珏他,”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俯身,将脚边的小狗抱了起来。我才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对将桓大人道,“萧珏曾有一个深爱的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他从一处很高的悬崖跳下,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双眼和双腿的残疾又有什么呢?不过,他的腿并没有残废,如今一条腿已经渐渐在康复,另一条腿也有好转的迹象了。他的双眼是受到了强光的刺激,所以失去了视觉,但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医学奇才,他一定会治好他自己的。”
    我对他很有信心。
    “深爱的女人?”将桓大人不屑笑道,“可是传说中伏樱氏那位身份不明的汐月吗?”
    “没错。”我坦然承认,“就是汐月。”
    “萧夫人,我可能真的不能理解你会选择萧珏大人的原因,论及条件,他配不上你,更何况,他心里还有其他人,以你的优秀,你足以匹配一位更加出色的男人。”将桓大人的语调之间,听得出来他对于萧珏的异样看法,那些却不过都是因为萧珏的残疾而已。
    “曾经,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回想起当年离开?庭的时候,“帝喾,也就是你们有莘氏的先祖,他希望我留在?庭上,或许可以以女官的身份,为九州尽一份力。可是被我拒绝了,当时帝喾问我,霍汐姑娘,兄长他双目失明双腿残疾,而且你明知道他心里还有汐月,你为何还是执意要跟他一起走?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回答他的吗?”
    将桓大人侧首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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