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个孩子,现在需要救命。”
夏晚安的声音没有他预想的气愤,甚至比较之前,多了几分冷静。
夏涵初从来不知晓,夏晚安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微微讶异后,轻轻一笑。
夏晚安已经挪到前方,对外头道,“王万全,你去问一问……”
话没说完。
那边抱着孩子的女子突然挣脱了男人的手,朝着他们的车架就扑了过来,尖声大喊,“救命啊!贵人!救救我们母女吧!”
夏晚安一怔。
夏涵初眼神微闪。
外头王万全回头,“殿下?”
夏晚安朝夏涵初看了眼,夏涵初笑着摇了摇头。
就听夏晚安道,“等一等。”
夏涵初意外,再次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外面。
那女子抱着孩子已经扑到了跟前,却被护卫拦下。
也不害怕,反而声嘶力竭地朝马车这边喊,“贵人!您发发好心,救救我家二妞吧!贵人!贵人,您发发好心吧!”
护卫要将人拖开。
却有旁边的百姓高声吆喝起来。
“看这马车不像是什么贵人啊!”
“能带这么多随从,不是有钱的就是当大官的!”
“那指定能管这事咯?哎呀!车里的是谁家的啊?不如发个善心,帮帮这母女俩呗!”
“就是啊!人家那么可怜了!车里这位想必也是不缺银子的吧?不如就施舍一点,当是做好事了。”
“对啊!反正对你来说就是一点小钱嘛!看这孩子烧的,命都快没了。”
“这要是病死了,你良心不会难受么?要是搁我,我可做不到。”
夏晚安坐在车里,听着这些话,几乎要气笑了。
她看向夏涵初,问:“太子哥哥,如今京城这般世风日下么?”
夏涵初被她一句话给逗笑了,含笑斥道,“休得胡说!当心父皇知晓要罚你。”
夏晚安撇了撇嘴,又听外头人的议论声更大。
隔着缝隙看了眼,靠得近了,发现那孩子果然是病得很重。
皱了皱眉,才要开口。
夏涵初道,“且等一等。”
夏晚安一愣。
外头的护卫已经将母女俩隔开,马车依旧要往前走去。
人群却激愤起来。
“这什么大户人家啊!居然坐视不理!简直丧尽天良!”
“就是!给孩子点钱看病怎么了?又不是要你出多少钱!”
“怎么有这样冷血无情之人?这样的人,怎么配有钱有势?”
“不能让他们走!”
夏晚安的脸都黑了,朝夏涵初看,却见他依旧是淡笑如风,轻松从容的模样。
暗道,不愧是一国储君啊!
眼看那些百姓推搡着护卫,有意朝马车边聚拢来时。
忽而,外面陡然传来一声高喝。
“何人闹事!”
夏晚安一挑眉,越过窗帘缝隙。
就看一年轻男子,骑着马快速而来。
到了近前,猛地一勒缰绳,马声嘶鸣,盘旋而止!
“好骑术!”
跟着她一起看的夏涵初赞了一声,接着笑道,“倒是巧了,这人穿的便是五城兵马司的服制。”
夏晚安暗讶。
接着又看那人下马而来,玉树临风,健硕虎步,十分的英挺。
径直走到那群人前头,高声喝问:“天子脚下,京城之内,尔等何故聚众闹事?!”
跟在他后头的一行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也围了过来。
那些方才还叫嚣着的百姓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散开,想躲了去。
却被那些士兵给拦住。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见逃不掉,只好指着夏晚安所在的马车道,“这些个贵人,仗着有钱有势,就见死不救!大家伙儿也是出于气愤,才……”
不想,话没说完,就被那年轻男子打断,“到底发生何事!”
不偏听,不偏信。
说话铿锵有力,十分令人有信服感。
原本骚乱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有一年轻书生道,“是这女子,她的孩儿病了,偏她那夫君不仅不给孩子治病,还要打死她们母女二人。这女子无奈之下,只好求那贵人相助,不想这贵人居然无动于衷,就要走,大家这才想将人拦下……”
“拦下干什么?”
年轻男子眉头一皱,脸就沉了下来,“强逼人家掏银子救这母女么?”
众人一时噤声。
年轻男子顿时冷笑起来,“你们这般,跟土匪强盗,有何分别?!”
说着,朝周围扫视一圈,“来人,给我统统拿下!”
那群百姓当即傻了,也有人吓得乱叫起来!
“我们也是好心!怎么大人不去责问那车主,反而要抓我们!”
“对!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当官的打人啦!权钱相护啦!救命啊!”
夏晚安眉头微蹙,朝夏寒初低声道,“太子哥哥,这京城的民风,是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裴夏涵初笑,却没出声。
“啪!”
年轻男人猛地一甩鞭子,抽中了其中叫得最凶的那个书生,冷笑,“王法?来,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王法!”
说着,一把揪住方才就没走的那个打老婆的汉子,“王法就是!你们看不过眼,就该先把这个畜生抓起来!送去衙门!”
那汉子被他一扭,哀嚎一声,跪在地上,却一声都不敢吭,跟刚刚那个肆意打骂自己妻女的豪横判若两人!
“你们想做好人,就该自己掏钱帮忙,送这孩子去医馆看医!”
年轻男子刚说完,就有人反驳他,“我们又没钱!”
“没钱有嘴是吧?”年轻男子讥笑,“十文钱有没有?一文钱有没有?你们既然这么多人能合起伙来去拦人家的车,总不能这么多人凑不出个几两银子做好人吧?来,有一个算一个,一人一文。掏钱!”
“官爷!你这是抢钱不成?”一个老汉颤巍巍地问。
年轻男子看他,“抢钱?不对吧?你们刚刚不就逼着人家车主的么?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成了?”
众人吓得再不敢出声。
车内,夏晚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人挺有意思的,是吧?太子哥哥?”
不想,夏涵初却正含笑看着她。
她一脸纳闷,“怎么了?”
却见夏涵初笑道,“这人可看得过眼么?”
夏晚安眨眼,“瞧着是个忠直勇厚的,处事也十分周全,当是个有能力之人。怎么了?”
夏涵初轻笑着摇摇头,“吴大年这回倒是用心了,竟能找出这么个人来。”
夏晚安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却听到了‘吴大年’几个字。
“怎么了?这是镇国将军府里的?”她问。
夏涵初却没回答,反而朝车外看去。
就见那年轻男子又扭过头,去看那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孩子怎么了?”
妇人哭着朝他跪下,“官爷,您救救孩子,烧了好几天了,今儿个一早连话都说不出了,您发发好心吧……”
年轻男子沉脸,朝那一脸怂样的男人瞪了眼,掏出钱袋,摸出两块碎银子,丢在妇人手中。
又对身后一个小兵道,“带她去找个医馆看看,别让人欺她不懂。”
夏晚安又一挑眉,“还十分细心。”
夏涵初微笑,并未出声。
车外。
妇人千恩万谢地跟着那小兵走了。
周围一众百姓面面相觑,无人敢说话。
年轻男子看向四周,“还站在这干什么?再让我看到你们在我的地盘里头闹事,一人十鞭!”
那些人没料到这官爷居然放他们走了,当即连个声儿也不敢再响,纷纷做鸟兽散去。
打人的汉子也想走,却被年轻男子揪住,“去哪儿?”
“官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汉子连忙求饶。
年轻男子却没理他,将他丢给旁边的士兵,道,“先带回去!”
“是!”
夏晚安扭头对夏涵初道,“有勇有谋,大胆心细,恩威并施,是个人才啊!太子哥哥。”
却见夏涵初微微挑眉。
一转脸,竟发现那男子朝车边走来。
被随从拦下,还微微意外了下。
却也没计较,反而站在不远处,认真道,“我是五城兵马司西城副指挥使吴修杰,此处为我所管辖之地,不想却让阁下在此受惊。此乃兵马司管制不力之错,还望阁下见谅。”
那拦住吴修杰的随从朝后看了眼。
见到车架旁的内侍微点了下头,便放下手,道,“请吴大人近前。”
吴修杰朝那随从看了眼,走到车边,便看里头掀开半边露出一张俊美玉容,含笑朝他看来,“吴大人。”
吴修杰神色大变,当即就要跪下,却被旁边的内侍扶住。
就听里头夏涵初笑道,“孤微服出宫,吴大人不必多礼。”
吴修杰满眼惊愕难掩,却很快又强自平静下来,往四周看了一圈,道,“是,臣明白。臣未曾见过殿下,这就告退。”
不想话音刚落,就听里头一声轻笑。
是个女子声音?
他一愣,就从缝隙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女子轻妙无双的脸。
顿时心神一震。
当即垂下眼去。
却又听夏涵初道,“孤正好要去城外五城兵马司的营部,若是吴大人得空,不妨为孤领路?”
吴修杰愣了下,当即抱拳,“是,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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