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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东里弈抱着奴儿一夜安眠。
翌日晨,奴儿从床上懒懒地起来。身侧的床位已经空了,想必东里弈是一早便去皇宫上朝。奴儿伸手摸摸了空出的床被,床被上已经没有他的温度,可是奴儿却觉得掌心暖暖的。
昨夜东里弈出乎她意料的十分安稳,抱着她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晚上。而她也是第一次如此心安地躺在一个男子身侧,她也不知这份心安从何而来,大概是因为这是她拜过堂喝过合衾酒的丈夫吧。奴儿如是想。
她眼角微扬,眉梢上带着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惬意,她伸手掀开垂幔探出头唤了一声,“新眉。”
新眉一脸欢欣地端着手走进来,“娘娘醒了?可是要用早膳。”
奴儿见新眉笑得一脸春情,仿佛昨夜与太子共眠的人是她一般。奴儿用手杵杵她的脑袋,“你今日倒是高兴得很。”
新眉摸摸额头,“看着娘娘好,奴婢心中自然最是欢喜不过。今日天气正好,娘娘用完早膳可要去景园里纳纳凉?”
奴儿起身赤足从床下,她走到妆台之前坐下,细细地打量着镜中的人儿。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自己了。
她这才发现,镜中之人早已褪掉原来的稚气,生得亭亭玉立,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风情。连当年艳绝盛京的陆银华与如今的她相比也逊色不已。何为媚骨天成,大概书中说的人便是她罢。
她拿起妆台上的一支玉兰银簪戴在发间,只见镜中妙人儿顿生出一股清冷高贵,仿佛一朵盛世莲花。新眉凑上前,“这银簪戴在娘娘头上才算是没有埋没它的芳华,娘娘今日不如就簪它?”
奴儿看了看,将玉兰银簪取下,重新从奁盒中拿出一支红珠双绕牡丹金步摇稳稳落落地戴在发间。
骤然间清冷消退,只剩下雍容华贵和不容侵犯的高贵。奴儿看了一眼新眉,淡淡开口,“玉兰虽好,终归遗世脱俗。本宫生于红尘,免不了要世俗一番。否则若本宫愿做玉兰,昨日又何必前来请罪。”
一语点醒新眉,是啊,身为东宫太子妃端的是雍容大气、华贵不凡。一支玉兰未免太过小家碧玉,难等大雅之堂,唯有这牡丹天姿国色,百花之王,才是东宫太子妃应有的点缀。
新眉笑笑,拿起玉梳轻轻地为奴儿理顺头发,“是奴婢考虑不周,娘娘教诲得好。”
“在本宫身边自然要多学些东西,要懂得随机应变,拿捏分寸。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奴儿对新眉肯定一笑,新眉心中暗自窃喜,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主子这般夸奖。
“好了,东宫里来了这么多新人。原想寻着机会让她们来请安见见,既然今日天气大好,便下去传令,就说本宫邀各位姐妹纳凉赏花。”
新眉点点头,很快就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主子这是要见见那五位美人,瞧瞧是不是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人。然而她心中却有一丝忧虑。
这五人来头都不小,样貌生得虽说比不上主子风华绝代,但也说得上是盛京贵女中的佼佼者。主子昏迷这七八日,里头就已经有一个王美人被太子召幸,封了宝林。
这些话新眉从没在奴儿面前提过,但是新眉知道,主子不说并不代表主子不知道。要知道自家这个可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主儿。
心下的疑虑打消,新眉立刻出去寻了南霜进来伺候,自己便带着若灵下去准备今日景园赏花的事情。
吃过午膳,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奴儿便带着新眉、若灵前往景园。她故意挑在这一时刻比定好的时间晚了一刻钟。她姗姗来迟,就是想要看看这五位美人心绪如何。
谁料走进景园,原本脑海中的斗嘴场面并未出现。五位美人中来了四位,连秦鸢也来凑了热闹。只是这在座的几人都自顾自的喝茶、玩帕子,愣是没有相互交谈的,场面显得十分冷清。
秦鸢无聊地看看四周,看到奴儿后立刻欣喜地起身行礼,“妾请太子妃娘娘安!”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跟在秦鸢后头道,“妾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奴儿搭着新眉的手缓缓走到东方的石椅缓缓落座,她微微抬手,脸上带着平易近人又不失气势的笑容,“都起身吧。”
众人落座之后,奴儿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众人。果然啊,宫里送来的人都是顶好的。环肥燕瘦倒是都齐了。各有千秋,各有娇容,让奴儿也不禁在心头默默地感慨一番太子好艳福。
这么多的美人日日环绕身侧,便是奴儿瞧着也赏心悦目更何况是太子。
视线落到空位上,奴儿刚想开口问,就听见假山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俏生生的粉衣女子翩翩而来。不同于其他四人的沉稳,这位美人看上去十分地高调张扬,奴儿瞧着颇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魏美人,你来迟了。”唯一得了太子召幸的王宝林淡淡地开口。
这位魏美人便是龙阳殿送来的人,也就是元安帝送来警告奴儿的人,换句话来说也是元安帝送来让奴儿有了一丝危机感的人。
美人魏氏,名清越。虽唤清越,然则人却不是那么清澈,她肆意张扬,进府当日,所有美人皆身着紫红喜服,披紫红喜盖头,本应坐在床帐之中彻夜等待太子,谁料独她一人自己掀了盖头,明目张胆地自己安置,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又穿着自己做的衣裳,在府里溜达了一圈,一个上午的时间便让东宫的所有人都记住了美人魏氏。
奴儿瞧着她,恍惚之间仿佛能看到过去在皇宫里生活的自己。元安帝寻了一个和她相像的人是想告诉她,若她不识趣,自会有和她相似的人顶上位置。
奴儿心中不免感到寒凉。原本元安帝这些年的宠爱让她觉着自己弥补了年少时所缺少的父亲关怀。谁料……她自嘲一笑,皇家凉薄,明知如此,自己却偏偏还要相信,被虚无的东西迷晃了眼睛。
与其去要那飘忽不定的皇宠,倒不如自己看准时机,将权柄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来得牢靠。
“妾身来迟了,太子妃娘娘宽容大度,想必是不会怪罪妾身迟到的这片刻吧。”魏清越嫣然一笑,让奴儿身子一震,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个魏清越将来才是她最大的敌手。
“魏美人迟到总要有个理由罢。否则在娘娘面前,你未免也太过失礼。”秦鸢扬着声音说道,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免得这些个貌美的女人仗着一点姿色日后踩了她去。
魏清越掩嘴轻笑,“正是因为对娘娘恭敬,妾这才来迟了。”
奴儿挑眉,“此话怎讲?”
“妾第一次见娘娘,心中难免紧张。妾想要以最得体的一面面见太子妃娘娘,所以在寝殿之中挑选衣服错过了时间。妾有罪,请娘娘责罚。”魏清越先是说明白了迟到的缘由是因为挑选服饰,足以见得她对这个太子妃的重视,然后再跪下请罪,这是逼着奴儿恕她无罪。
又是一个杜长歌,且心思比杜长歌还要缜密。奴儿面上未表露出丝毫情绪,仍旧端着笑脸,“魏美人有心如此,本宫又怎会怪罪?且落座吧。”
“谢娘娘!”魏清越挑衅地看了一眼秦鸢,落落大方地在秦鸢身旁空着的位子坐下。
秦鸢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隐忍不发。见无人说话,也不能冷了场子,于是奴儿开口道,“今日是本宫与诸位妹妹第一次见面,前些日子本宫一直病着,妹妹们嫁进东宫也未曾赏赐,今日特意备下五件头面,让诸位新来的妹妹一人挑选一套。”
说话之时,新眉已经挥手让侍女们端着头面上来。秦鸢看着这华美的首饰,眼中不免露出丝丝嫉妒和不满,奴儿笑着转头看向她,“有了新人自然也不能忘了旧人。本宫也备下了两套衣裳,底下的人待会儿自会送到景深阁和伊兰轩。”
“娘娘有心了。”秦鸢连忙谢恩。
“好了,也不知几位妹妹喜欢哪一套。”奴儿看看无人,没有一人愿意做第一人,于是便点了最左边的王宝林,“王宝林,就从你先开始吧。”
太子妃开口,王宝林自然不能推辞。她起身挑了一套中规中矩的累金丝双绕头面。接着是美人尉氏选了一套最为素雅的青菊竹节头面,这位倒是个清新脱俗的美人,与世无争啊。
紧接着便是奴儿最为在意的魏清越。她在剩余的三份头面中犹豫几番,手指本已停在华灯初上头面,却又转而移向一旁的并蒂双莲头面。
“看来魏美人是想与殿下成为并蒂莲花呢。”秦鸢的眼神晦暗不明。
魏清越笑而不语,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她看向卫奴儿。似乎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微笑。奴儿微微皱眉,这样的魏清越她看不透,越发觉得自己是否应该找个机会将她除掉,永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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