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拐男记》第十章 幼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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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浓雾层层叠叠，如坠入暗狱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柠小檬漂浮于浓雾间，随着气流打着转儿，不久才恢复了些神智，睁开双眸，却同闭上时别无二致，均是如出一辙的暗色，压根寻不到任何光源。
    难道……我又可以进去了？
    没有任何的震惊与慌乱，柠小檬脸上有的，仅仅是少少的疑惑。对待此种景况，就像对待在冬天看到了一场大雪般，镇定得有些过分。
    明明制郁的气氛，她却飘在浓雾中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泰然自若地合上了眼睑，任由浓雾拖着她浮动。
    但这次颇为巧妙的是，浓雾不再拖着柠小檬重复打着转儿了，而是将她一路往前送，速度持续加快，不多时，柠小檬的衣袍便猎猎作响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四处散来，有市斤对骂，有窃窃私语，有大笑悲哭之音，亦有水浪拍击、山崩地裂之声，恰如魔音灌耳，异常刺痛耳膜，令人心火躁动、狂暴难安。
    但这一切在柠小檬的感知内，仿佛彻底不存在般，颇为从容安定不论，神情中似乎还带了一丝欣喜。不过可惜的是，这份镇定与雀跃还没能持续上半息的功夫，就被彻底的凝固下来了。
    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异乎寻常的声音，柠小檬再不复之间的淡定，猛然地睁开双眸，眼底的一份震惊如何也遮掩不去。而在柠小檬睁眼的那一刹那，数朵黑压压的浓雾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般，立即消散无踪。
    双脚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柠小檬抬起头，映入眼底的，是一只正在闭目养神的青色盘龙。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惊诧之中仿佛又带了一丝了然，柠小檬神情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要说这只盘龙，柠小檬是最熟悉不过的——自己生活的十六年的王宫外头的醒目标志、南璇郡的独有图腾。
    突然间听到了那句话，记起了那段时光，想到了那个人，就真的出现在了八年前的南璇王宫里头？柠小檬并不敢确定，在过往数十次的经历中，她并没有提前睁开过眼睛，也并没有到过除了那个地方以外的任何地方。
    可这次……
    “任真先生，您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我需得三顾茅庐，才能让您屈尊过来小住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随着风飘入耳中，柠小檬立刻停下不得的思绪，将目光投了过去。
    “王上客气，草民也是听说王宫里头的教书先生教得好，特地带自己那个徒儿来向高人学习课业的。”
    说话的人散着一头凌乱的白发，口气也有些放肆，望其背影，虽作一身道人打扮，却没有半点算得上仙风道骨的姿态，倒活像是一个老疯子。
    尽管仅是望到其背面，柠小檬还是能凭着记忆清楚描摹出该人正脸。虽然说有白色胡子一大把，但面色却如孩童般红润，没有半点儿褶皱，不得不说是鹤发童颜的最佳代表。
    柠小檬刚想着，余光瞥见从远处缓缓行来的一处小身影，目光立即不听使唤地跟着漂移过去。
    “孚……”
    柠小檬激动得几乎要高跃三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撒开脚丫子就冲了过去，两手展开，就待和那小子来个熊抱。
    “哼！等会要你好看！”
    嘿？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柠小檬的手停滞在半空，头微微一撇，便看到了撑着腰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的……自己？
    一身红色的衣裳，头发被用一条玉带系住，绑出了一条马尾来，神情恨恨的，时而又有些恹恹的，紧咬着牙关，一副想报复又报复不能的憋屈小模样，让柠小檬瞬间石化。
    这么搞笑的小玩意儿……竟然是自己？
    “好。”
    仅精简一字，便让小柠檬几乎气绝，牙关咬得更死了，眼睛红得更不像话了，乍一看，跟兔子的一对红宝石没啥区别。
    小柠檬被气糊涂了，忍痛空出一只手来，往前一推，却被对方十分灵活地躲闪开了去。
    “你脑袋后面是长了眼睛吗！”
    小柠檬的声音是绝望的，然而，这并没能让她得到半分的同情。
    “没有。”
    “是你的偷袭功夫太差。”
    第二句是生怕小柠檬听不懂，“好心”加上去的。小柠檬深知自己如今道行不够，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便操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尽可能快地飞向了立于殿前的青年男子。
    一把扑了过去，也被一把扛了起来。小柠檬还不待男子问上些什么，便擦着一把眼泪抹着一把鼻涕地作势哇哇大哭了起来。
    眼见自家宝贝受了委屈，男子赶忙好声好气地安慰，正巧那小男童也走近了来，小柠檬见时机成熟，便顺势戳着那人的脑袋对男子厉声控诉。
    “父王！这家伙他刚欺负我，把我弄成了瘸子！”
    南璇王见小柠檬当真伤到了腿骨，全身青红之处也不再少数，心疼之下，也再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大手就欲一挥，命人将那小童给关押下去。
    “王上，昔日仓促，草民并未来得及做个介绍，此子便是草民的徒儿，本是令他打点好旧事之后行来，没成想遇到了王上的小殿下，想来真是有缘。”
    言下之意明显。
    这是我的徒儿，你不能动！两个孩子间的打闹，不值一提！
    南璇王本就有求于人，好不容易才把人请到了，怎么可能转头又将人打走？又见那男童明眸皓齿，着一身浅蓝，看上去要比小柠檬大上个两三岁。虽年纪小，却比他那不着调的疯师父一眼望上去更具仙风道骨，想来是个知礼的，不会乱使性子欺负人。
    又联想到小柠檬平日里的捣乱性子，南璇王心中立即有了一杆秤，当即对小柠檬一阵斥责，又对那看起来显得靠谱多了的男童颇为友好赞扬。
    小柠檬不死心，“噌”地一下从南璇王手里头跳下来，气得呲牙咧嘴地扯着男童的头发跺脚控诉道，“父王，不公平！他把我搞成这副样子，你骂我也就算了，还表扬他！我不服！”
    说完，便小拳头挥了过去，可气的是，他这次却不躲开了，反倒是南璇王手疾眼快地截住了小柠檬的拳头。
    就这般，小柠檬不仅没报到半点的仇，反是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
    柠小檬站在边上看得也痛心疾首。你说明明才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就有那么重的心思呢。
    她还记得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从此深觉腹黑这东西，要从儿时就培养起来，不然迟早被灭得连渣渣都不剩。
    记得那时，她为期十天的禁闭才刚刚进行到第三天，父王便将他给放出来了，她一开始还满心欢喜，以为父王终是认识到了他的错误。没成想父王压根是怕那小混蛋无聊，打着“找人监督自己用功读书”的名号，硬是把自己隐性地安排成了这小混蛋的陪读。
    当时一迈进殿内，看见那张波澜不惊的小脸，他就彻底黑了脸，赌气之下，躺在昌华殿地板上左右翻滚，嚷着叫着要回禁闭室呆一辈子，而结果就是屁股上华丽丽地挨了几顿板子。吃痛之下，不得已退了一步，躲进了娘亲的昭华殿内，心想这回你们都没办法了吧，结果竟是被自家娘亲给下了迷药，半夜送回了朝阳殿，自此之后被层层关押，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去游个湖赏个鸟还得专门写个请示打个报告，比被关在禁闭室里头还要憋屈。
    在那种情况下，她再不情愿也得接受现实。起初她还不愿意搭理那小混蛋，遇到了就赶紧掉头，实在没办法非得呆在一个屋檐下就低头把她当空气。可过了几天后她才发现这样不对劲，那小混蛋完全就是乐不得这般，名师的讲课专心听、课业专心完成、好茶专心品、好菜专心吃，总而言之，做什么都专心，才三天而已，几个先生就纷纷跑到父王那里赞扬天纵奇才、孺子可教，父王听了甚是欣慰，便时不时地跑过来瞧上一瞧，到了小混蛋那里，一脸惊叹，到了自个这里，就一脸嫌弃，想来当时定是越看自己越不顺眼了，才会每次都找个机会要骂上一骂。
    当时的自己可谓是风评直下，也幸得脑袋终是转了过来，深觉自己真真是笨极了、亏大发了，明明是自己的地盘，怎能任由敌人为虎作伥呢？于是当即拍案决定转换战术，一个劲地干扰打搅那小混蛋。如今想想，也就是从此处开始，牵出不少的捧腹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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