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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小檬逼自己保持住一脸的漠然,提着小瞎子,径直越过尚大人。
将你送出去。从此以后,自己不会再亏欠你什么,也不会,再有这种愧疚牵怀一辈子的事情。
“殿下,你当真要这么做?”
突然之间,天幕被拉开了一道口子,恰好就在柠小檬头顶。
数朵乌云积聚在那道裂缝处,惊雷忽现,豆大的雨滴,如铁秤般,纷纷打在她的身上。
手中握着的什么东西,似是兀然脱落了般,柠小檬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心出神。
这里抓住的,本该是小瞎子的手腕,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殿下,有些事情,是你改变不了的。”
柠小檬抬头,尚先生的手上,正提着被自己弄丢了的那个小身子。
“把他给我。”
柠小檬疾声道。
她不愿错误在他面前上演第二遍。
“我说了,殿下,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尚先生突然摇头,神情竟似一种悲悯,提着小瞎子,转身一步步地离去。
柠小檬上前阻拦,可是她发现,自己再如何飞跃,也无法跃出那道裂口所覆盖的区域。
虽然走不出,但柠小檬还是看到了,牢房里的小瞎子,整个人都懵懵的,偶然清醒过来,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猛然间,柠小檬脑中又拂过小瞎子当年在那处偏僻坟场内,口吻激烈地对自己语过的话。“我的娘亲,已然殁了。我的双目,已然毁了。你的所谓补偿,还能有什么用处?能换回我的娘亲吗?”对!他的心结,乃是他的娘亲。他心心念念要赶回去的原因,也是他的娘亲。
柠小檬眼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曙光,只要他娘亲没死,于他而言,于自己而言,就一切都是好的。
柠小檬视那道裂缝于无物,凭着记忆的路线,赶往那处偏僻的坟场。
他的家,定是在那座坟场的不远处。他的娘亲,此刻应该正躺在床上盼着自己儿子的归来才对。
柠小檬奋力地向前奔,争分夺秒,仿佛只要稍稍滞上一刻,就会铸下天大的错误。
眼前,是那片熟悉的坟场,柠小檬步伐渐缓,向前一踏,如她所愿,走出了那道裂缝所覆盖的区域。
柠小檬视线向周围环顾,可惜,并没有她想象之中的屋落。
周遭静谧得不像话,柠小檬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稍显厚重的呼吸声。
一步步向前,柠小檬目光猛然一滞。
那块破旧的木牌子,怎么那么令人眼熟?
柠小檬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天上飘起了鹅毛似的大雪。
一个孱弱的背影,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
背过身来,一双带着干涸血迹、混杂着汪洋泪水的眼睛,绝望而又怨恨地瞪向自己。没有半分半毫的偏倚。
“我好心护下那只狗,而你却刺瞎我一双眼睛,即便算作是骗你的代价,我也应当还够了。为何,还要搭上我的娘亲?她一直在等我回来啊!”
“我的娘亲,已然殁了。我的双目,已然毁了。你的所谓补偿,还能有什么用处?能换回我的娘亲吗?我不需要,你滚!你滚!你休想借我填补你的心虚,我就算是沿街乞讨,也不会受你半分假惺惺的施舍!”
这些话,都是在自己心里头重复过千百遍的。柠小檬双腿一软,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着自己,不似一滩软泥般地摔到地上。
“怎么……怎么还是发生了?”
柠小檬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幕。
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难道就一点的改变都没有吗?
“你的眼睛……谁把你的眼睛——”
柠小檬干涩着喉咙,好不容易地问了出来。
“还不是拜你所赐,你难道忘记了?这双眼睛,是你亲手刺瞎的!”
柠小檬气涌心头,一丝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将嘴角的血丝擦去,柠小檬盯着自己的手背,那抹猩红,突然刺醒了她。
是了,又哪能有什么的改变?这本就是假的。
自己立于这处人工编造的陷阱之中,本应做到洞若观火的,不曾想到,竟还是被这张算不得十分高明的网,给白白地被诱捕了进去。
眼前的小身影还在叫嚣,柠小檬路过他的时候,身形微微一滞,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柠小檬徒手劈开那块破旧木牌下的三角堆,在那个小身板的咆哮尖叫中,手疾眼快地将坟堆之中的两张小板凳给提了出来。“哎呀,被抓到了!都怪你,抽的什么破记忆。”
“这怎么能又怪我呢?这块记忆,明明对他的影响很大,刚才你还不使劲夸我寻对了地方吗?”
“可是我们现在被抓了啊!笨木头!”
“那反正也不能怪我啊。我已经尽力营造出他想要的好结局了。谁知道,今儿个竟然碰到个这样的奇葩,脑袋被驴踢了似的,自己给自己设下这么多的障碍,偏不让自己所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就说你是块笨木头,现在是分析的时候吗?现在是想着逃命的时候啊。”
柠小檬漠然一笑,面色有些惨白,气势却依旧十足。
“你觉得你们能逃得了吗?”
这下,两条小板凳才堪堪止住了相互间的辩驳,两双从凳身上莫名突出来的小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着柠小檬,一眨也不眨。
气氛就这般死寂下来,三双眼睛互相瞅着,稍微久些,柠小檬便彻底不耐了,将其中一条抛向上空,直直地朝地上砸去。
“哐当”!
被“抛弃”的那个小板凳径直撞到了雪地上,左右来回地滚落了几个弧度后,才堪堪稳住。
“哎!要死了,怎么光砸我?”
“不就是你的话最多吗?什么都怪不到你身上,那就干脆些,直接开砸便好了。”
柠小檬扫了它一眼,停下一直上下剧烈晃荡着的那只手,视线微微向下移去,俯视着那双被晃得现在瞳孔仍在不住转动的眼睛,颇有兴致地询问它的意见。
“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大人您说的都是对的。”
那条被折磨得万分煎熬的小板凳,已是连柠小檬的正面在哪里都辨认不出了,此刻听到这个声音,仿佛是对着自己的,也管不得她说的到底是什么,赶紧应承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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