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锦衣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刚才的那千户田龙。
进了郑家就大呼:“郑伯爷可在?”
郑长生迎着走了上去:“本伯在此,有什么情况?”
“伯爷,卑职恐怕闯了大祸,还请伯爷救命。”
“什么情况?”郑长生看着有些慌乱的田龙,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
“是这样的伯爷......”田龙把刚才的经过讲述一遍。
靠,郑长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田龙还真捅了马蜂窝了。
原来,刚才朱小四派来的那人被追的走投无路之际,他跳进了那座宅院,然后翻墙而出,继而逃到了自己这里。
可是田龙不知,带人砸门搜索。
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次砸门,出了大事。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搜!”田龙一声令下,两名大兵翻墙而入,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田龙带队冲了进去,刚一进庭院,院子里冲出来几十个手持刀枪的壮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靠。”
田龙大惊失色,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因为,这些壮汉的后面还站着三十几个手持弓箭,杀气腾腾的壮汉。
要知道,刀枪棍棒之类的允许民间拥有,而弓箭这等利器,是绝对不允许民间私藏的。就算是朝廷的常备军中,也是严格管理的。
如果没有报备,民间拥有弓箭达到一定数量的就以谋反论处。
还有,久在军中的田龙认出,这些人持的弓箭还不是猎户用的那种,而是军队才能拥有的强弓。
三棱破甲锥的箭头对准了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射的准备。
这怎么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一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什么情况?真他娘的扫兴。”
“公子,是锦衣卫。”
田龙盯着那公子哥看了一下,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倒像个儒生模样,可没想到竟然如此的粗鄙,嘴里不干不净的,实在是有辱斯文。
也不知是哪家权贵的子弟?
不过家中能有这么多禁制武器的人,也一定是军方背景。
不然的话,根本就弄不来军中的弓箭。
所以,田龙他们就没敢动。
“锦衣卫咋了,叫毛骧过来说话。”这公子一言出,惊了田龙一大跳。
靠,连锦衣卫的毛骧都不放在眼里,看来这公子哥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他更不敢动了。
一个处理不好就要给任大人添麻烦啊!还是先礼后兵再说。
田龙打定主意,上前道:“我们是锦衣三千营的,奉命追一个闯哨卡的贼子,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这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可是哪里想到,那公子哥一听是三千营的,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感情是任伯寒的狗腿子,都给老子滚蛋,如果就这么让你得逞了,我蓝家的颜面何在?”
田龙的脑子嗡了一声,“靠,蓝家?大将军蓝玉的公子?”
蓝玉,太子妃的亲舅舅,常遇春的小舅子,蓝氏一系在军中自成一派。
大将军蓝玉更是手握几十万大军,镇守帝国北方边境,专门对付草原上的蒙古铁骑。
就连五军都督府都对其不敢得罪,凡是粮草、军械都是优先补给。
在朝堂也是烫手的人物,皇上都对他都礼敬三分。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他的府邸,更想不到的是面前这位公子哥竟然是蓝玉的儿子。
这下可棘手了。
早就有传闻,蓝家的这位小爷,不是个善茬,仗着家里的关系,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的事情常有发生。
本来他们追捕一个冲哨卡的人,其实,说实话,在他心里,也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情,只不过是职责所在,再加之雨花特区所住之人非富则贵,既然设置哨卡了,就要尽职尽责。
说不定逃哨卡的人,就是个小毛贼啥的,可是现在倒好,一头扎到蓝玉家里了,跟蓝大公子起了冲突。
而且貌似这位蓝公子不好对付。
田龙的心里乱套了都......
蓝大公子看田龙低头沉默不语,心中更是得意洋洋。
要是说朝堂上的关系,他没有那么硬实,可是要说是军方的关系,他谁都不服气。
他老爹,大将军蓝玉手中握着几十万的大军,雄踞北方数镇。
把蒙古人都打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就算是皇上见到他老爹都要礼敬三分。
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上,说实话,还真没有他害怕的人。
就在田龙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从房间中跑出一个赤身**的女子,边跑边呼唤救命。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那些手持刀枪、弓箭的侍卫来不及阻拦,那赤露全身的女子已经跑到了田龙的面前。
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双手死死的抓住田龙的袍角,再也不松开。
“大人,救命,救命啊!救救我们吧!”
田龙惊呆了都,
“这啥情况啊?”
蓝大公子一看顿时面露恼怒之色:“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本公子抓回去。”
一声应喏后,两名壮汉上前就要把那赤身女子拉走。
哪知那女子双手环抱,死死的抱紧了田龙的双腿,再也不撒手。
好像田龙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旦撒开手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似的。
她惊恐的眼神,颤抖的嗓音,高声的呼救,震惊了田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如蓝大公子口中所言只是一个贱婢吗?如果真的是蓝府奴婢的话,他是没资格管这事儿的。
一旦卖身为奴,要打要杀也是主人家的事情,官府是无权过问的。
可万一要不是奴婢呢?这事情可就大了。”
田龙想到这里,一把推开两名要拉走这女子的壮汉。
低头问那女子:“你是何人?这赤身漏体的究竟为何?”
那女子丝毫不顾惜身上片缕未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含泪道:“大人,小女子京郊郭家堡人氏,前几日随父亲进京卖炭。
不曾想被一帮强人掳来这地方。”
说到这里,她回头怒指蓝大公子道:“就是那人,对小女子百般凌辱,稍有不从,拳脚相加。
你看看,小女子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就是凭证。
还望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贱婢,敢尔!田千户,你可不要听她胡言乱语,这女子就是我家府上一个买来的奴婢,这个时候想要反咬本公子一口。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来人啊,把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蓝大公子急眼了。
田龙虎目圆睁,双手恨不得握的都要攥出血来了。
蓝大公子的名声他早就听说过,欺男霸女的事情在他手上时有发生。
可是没想到,这事情就活生生的发生在他的面前。
军中汉子,都是热血男儿。
谁没有妻儿老小?谁没有家眷子女?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这事情发生到自己的亲眷身上,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田龙的嘴唇都咬破了,腥咸的血液流进嘴里,他的内心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他是绝对不详细蓝大公子口中所言,什么贱婢?狗屁,这就是一个借口。
如果真的是他家,卖身为奴的贱婢的话,那女子也绝不会如此这样。
身份说的一清二楚,京郊郭家堡人氏,跟随父亲进京师卖炭,可是被强人所掳走。
这分明是就蓝大公子的作派嘛!
之前,他也没少听说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不过事情到了应天府之后,都是不了了之。
官官相护,为了包庇蓝大公子,应天府的府尹也是没少操心,没少个蓝大公子擦屁股。
或许正是有人给他擦屁股,才把蓝大公子惯坏了,以至于他现在是有恃无恐。
反正无论是他做了什么事情,都有人给他擦屁股,那他还怕什么?
田龙怒目而视的看着蓝大公子:“住手,蓝公子,这女子口口声声的说她是被强虏来的,可是你却说她是你家的奴婢。
不过,我看她言辞恳切,声声血泪,不像是撒谎。
如果,我就这么任由你的人把这女子拖走乱棍打死,那是说不过去的。”
蓝大公子怒了,一把夺过身边壮汉的长刀,二话不说,奔着那女子的脖颈,狠狠的劈砍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田龙欺身上前,一招空手夺白刃,把他手中的长刀夺了过来,顺势,下意识的一个反臂擒拿,把他按在身下。
这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千锤百炼下的成果。
田龙愤愤的道:“蓝大公子,你这是何意?
难不成你想要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不成?”田龙气的浑身都哆嗦了。
这些权贵子弟,实在是太过分了。
靠着老子的荣光,先辈的福泽,根本就不把普通老百姓的命当人命。
在他们的眼里,他老子为这个国家流过血出过汗,这个国家的太平都是他老子拿命换来的,况且他们家跟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百姓的命算个屁,杀个把人,还不跟杀鸡一样?
田龙出身底层,靠着军功一步步的升到锦衣三千营的千户职位。
别的不说,就说三千营里,绝对的公平公正,想要升官,绝对的得靠着过硬的军事能力。
没有能力,别说千户,就是一个伍长你也干不成。
这一切都得益于永和伯爵郑长生制定的治军方略。
田龙那也是一个热血的汉子,眼里不揉沙子,这件事情如果没有遇到,那也就罢了。
但是那女子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声声血泪的控诉刺激了他,他内心的一抹柔弱怜惜之意被无限的放大。
蓝大公子杀人灭口的凶残,也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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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田龙一个空手夺白刃制服的蓝大公子,惨叫一声。
这声惨叫比屠户杀猪都要惨。
“疼死我了......来人啊,给本公子杀,杀了他!”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些壮汉都是大将军蓝玉的亲兵护卫,也是百战余生的好汉。
如果是放在战场上,他们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汉,绝无仅有的热血好男儿。
可惜的是,他们跟的人不对,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主子发话,他们岂敢怠慢?
不过,他们心里毕竟还是有数的,对面这些人可是锦衣三千营的人。
都是朝廷的官军,虽然隶属不同,但是说到底终归还是皇上的兵。
他们挥舞着刀枪棍棒冲了上来,其实他们最大的希望是把小主人,从田龙的手上救回来,也没敢下死手,真的冲杀。
最起码,后面的弓箭手是一动不动的,根本就没加入战局,他们不敢真的对三千营的人下死手。
田龙刚才一开始就已经摆明身份了,锦衣三千营,大明全国第一军。
纯火器的部队,皇上直接统御,五军都督府都无权调用。
说白了,这也是一帮不能得罪的大爷。
蓝大公子可以无所顾忌,他有后台,出了事有人扛着。
可是他们这些人真要是把三千营的人打死几个的话,恐怕最后给三千营交代的时候,处理的还是他们。
他们这边一动,三千营的人不干了。
入营即为袍泽,当生死与共,福祸共担,这是郑长生在建军的时候给他们留下的训言。
训练的时候,就是大家共同进退,用永和伯的话来说,只有在训练中大家能够共同进退,才能在真正的上了战场之后生死相依,把背后放心大胆的交给兄弟们。
妈的,人家都挥舞着刀枪棍棒冲上来了,都这个时候,还等什么啊?
总不能看着千户大人吃这个哑巴亏吧?
三千营中,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兄弟们上。”
这一下子可好了,顿时炸开锅了。
先头的几十个锦衣三千营的兄弟们,挥舞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就冲上去了。
地域狭榨,庭院里并不宽敞,双方数十人撞在一起,干起来了。
田龙趁此机会,脱下身上的长袍,裹在那求救的女子身上,把她脱离战场。
那名女子亲眼目睹了眼前的一切,面前的这个千户大人,为了她不惜跟权贵家开战,她感激的热泪盈眶。
她边哭边道:“小女子多谢大人慷慨援手,屋里还有十几个跟我同样遭遇的女子,望大人解救她们出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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