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羊肉面,是本地最为知名的羊肉面,一个小镇,有好多家“八十里”面馆,无论后缀是什么,前缀必然是“八十里”。
郭兴与乌日娜正在八十里梁最大的一家面馆“八十里铺大块羊肉面”吃面。
羊肉选择四十里梁草坡羊,肉质紧致鲜美,瘦肉多而肥肉少,口感很好。
“呼,呲溜……”
郭兴铺开架势,低头挑起一筷子羊肉面,无须咬断,一口吸溜入嘴,好吃,难看。
宝音娜没有如郭兴“排山倒海”般吃面,她思绪早已飘到同学王东那里,眼前的美食视而不见。
郭兴所讲“故事”里,有一句话她印象深刻,主人公“小张”患病后有轻生的念头,骄傲如王东,若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会不会选择……
想到这里,宝音娜顿时抬头望了望郭兴,嘴里的面条沿着下巴垂下,没有吞咽也无咬断。
“你说…啊呀…啊…”刚开口,嘴里的面条掉到碗里,白色浓郁的羊肉汤溅起,洒向宝音娜衣服和裤子上。
郭兴抽了几张纸,很不情愿递过去:“要不要追去看看你同学啊!吃个面都魂不守舍。”
宝音娜接过纸,擦了擦衣服,羊油滑腻,根本擦不掉,她把纸团在手里:“王东会不会……我说假如,假如他得了不好的病,会不会自…自杀……”
说道最后,宝音娜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自杀”两字似乎从喉咙里打了一个转又咽下去,压根没有吐出。
郭兴将嘴里的面咽下去,又喝了一口羊汤,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他是你同学,你了解他,你问我也是白问。”
宝音娜原本想从郭兴嘴里听到否定答案,以缓解她不详的预感,谁知这家伙,压根不在乎她以及同学王东的死活。
“他在大学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非常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本人又好面子……”
“所以你担心他做傻事?”郭兴打断了宝音娜说话。
“嗯……”
“别担心,男人抗压能力很强,不到最后时刻不会轻言生死。”郭兴似乎刚刚明白宝音娜所想,立刻出言安抚。
“希望如此……”
一顿饭,宝音娜吃得不是滋味,草草吃罢结了账,两人径直来到汽贸公司,郭兴对于买车没什么概念。
没钱之前,压根没想过他能买得起车,当真正有了钱,反而对于身外之物不怎么看中。
见宝音娜心事重重的样子,郭兴也不打算货比三家,他选择一辆长城炮乘用版,乡下用车还是以实用为主。
办好手续,郭兴颤颤巍巍将车开到加油站,并非技术生疏,而是担心邮箱里那“滴”油无法支撑到加油站。
可当他望着加油人员打开油箱盖时,他才知道之前的担心很多余,汽贸公司还是很有“良心”的。
“走,回村。”加满油后,郭兴带着宝音娜驶离加油站。
宝音娜系好安全带,靠在靠背上:“你可真抠,月入几百万,居然买一辆货车。”
郭兴鼻孔哼了一声,重重踩了一脚油门,轰鸣声在街道两旁回荡:“你呀,啥也不懂,达来叔、你家以及村里叔叔伯伯,哪家没有皮卡车?”
“我是替你担心,谁家姑娘会看上开皮卡的人?”宝音娜惋惜的语调下掩盖不住那悄然而至的喜悦。
“放心,赶明儿我骑头猪,都能给你娶个嫂子回来。”郭兴注意力在前方,没有注意到宝音娜神色变化。
“呵呵呵!我很期待你骑猪的飒爽英姿。”宝音娜哈哈大笑,若不是安全带套着,差点笑着出溜到脚踏位。
出了八十里梁镇,一路向南,两旁几无人烟,沙柳和蒿类植物稀稀拉拉长在在沙丘之上,与沙丘一起迅速后退。
这里是乌苏沙漠的边缘,一直擦着巴音布拉格村北部朝东而去。
郭兴家牧场以北便是挨着乌苏沙漠南部边缘之地,几十年前,这里是国营马场,如今沙化严重,已荒废多年。
“郭兴,我给王东发信息,一直没回。”宝音娜收起笑容,吃面时候,她不放心王东,随即发了信息,直到此刻都杳无音信。
郭兴一脚刹车,随即打死方向盘,调头回八十里梁镇,看不出喜怒:“带你去看看那间破铺子……”
“额,我…我害怕……”
快进入八十里梁镇,郭兴和宝音娜同时发现,一个瘦高的男子裹得严严实实,正沿着乡道相向而行。
强牺读牺。“王东?慢点慢点,靠边。”宝音娜拍打着皮卡车工作台,提醒郭兴。
“哎,别拍,新车啊!”
靠边停好,因急刹车带起飞尘、纸屑等杂物,在车身周围飘荡,而后落下。
“快看,路对面是我同学王东,你调头靠过去。”宝音娜贴近挡风玻璃,扭头看向左侧对面南向步行的男子。
郭兴前后观察一番,确定无往来车辆后,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宝音娜探出头,秀发随风乱摆,呼喊着同学名字:“王东,王东……”
头戴兜帽的男子扭头看来,没有吱声,继续快步往南走,没有停步的迹象。
郭兴将车开出十多米停好,宝音娜立即下车,挡在前路等着王东走来。
“在大学期间,以为你为人仗义,今日才知错看了你。”
未等王东走来,宝音娜站在路边开始数落起来。
王东原地驻足,没有走近宝音娜,低着头盯着路面:“赶紧走开,我没脸见人!”
这候章汜。“怎么了?同学一场,不值得你信任?”宝音娜说着朝王东走来。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王东没等说完,蹲在地上屈膝埋头,一副鸵鸟模样。
宝音娜挨着王东坐在路边道牙子上,她没有冒然扒拉王东兜帽,之前在镇子上瞧见其皮肤有斑,不忍心让他难堪。
“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还是好朋友,大学期间你没少帮助我,我总不能见你有事而不闻不问。”
制大制枭。王东依旧保持着屈膝埋头抱耳的动作,背部因呼吸急促而起伏明显。
侧面看去,其手背一圈一圈鳞片一样的皮屑布满手背,似乎还有血迹渗透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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