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如愿以偿地炖上了小鸡炖蘑菇,才拍了拍手,继续走到院里的桌上喝茶。
呲溜着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茶水,另一只手则像是在弹钢琴一般在桌上敲个不停,双目微眯,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跟着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
这种闲适,端的是让人逍遥自在。
小桃不知道捂着脸跑到哪儿去了,这种在前世女孩儿身上几乎不可能见到的羞涩,对两世为人的江安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如同好酒,还是最烈的那种。
“呸呸呸,江安你还是不是个人,人家还未成年呢你都下得去手?禽兽啊。”
暗暗啐了自已一口。
江安穿越过来之前已经二十七岁了,而现在这具身体今年方才十七岁。
小桃被捡回来的时候还小,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于是江父便让小桃每年和江安一块过生辰,所以小桃跟着如今的江安一般大,也是十七岁。
女孩儿青春期往往比男孩儿要发育的快一些。十七岁的小桃早已经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家,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洒在背后,尤其是那害羞脸红的时候欲拒还迎的女儿家样子,这谁受的了?
反正江安受不了。
俗话讲,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任谁身边有这么一个生的娇媚可爱还对你芳心暗许的女孩儿,都会忍不住喜欢上的吧,即便是江安刚认识了这个姑娘寥寥数日,心亦慢慢陷了进去。
“老师告诉我们要入乡随俗,尊重并且学习各个地方的风俗习惯,我是个好学生,最听老师的话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江安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想到此处乐的嘴都咧到了耳根子。
事实上武国虽男子二十岁加冠,表示成年,但往往十五岁,十六岁左右便会和同龄的女孩儿们成亲。
对于大多数清苦家庭来说,嫁女儿无异于减轻家里的负担。
至于男方家庭更多的想的是早一些传宗接代,保证香火的延续。
听起来很没有人情味,但事实上确是如此,婚姻往往是年纪到了该成亲了便找适龄男女结了连理。
爱情?太奢侈了。
之前江父未催促“前任”少爷江安是因为不想让这种男女之事耽误了学业,以至于现在江安成了别人眼里的大龄剩男。
江安对此嗤之以鼻,大龄剩男?有这么帅的大龄剩男?你才是大龄剩男,你全家都是大龄剩男。
“嘿,也多亏了江父的开明啊,小爷万一娶了别人家见都没见过的姑娘,长得丑不丑先不说,我的小桃小亲亲可怎么办?”
哎,小桃去哪儿了呢?
不见小桃的一个时辰零一刻钟,想她。
…
太阳微微西落的时候,江安早前去拜访邀约的几位叔伯哥哥便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最先来的是无敌躺枪王,叶家大儿子,叶东。
叶东迈步而入,看到江安正在院里吃茶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灌了下去,然后吧唧吧唧嘴。
看他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江安微微动容,难不成这叶家大哥也是位懂得品茶的雅人?
“这茶杯怎做的这般小,一杯子下去跟没喝一样,不过瘾啊不过瘾。”叶东恼怒的看着手中的茶杯。
好吧,我是个眼瞎的盲人。
“哈哈,叶哥可是想要一只海碗?”
“对极,对极,还是少爷是个明白人啊。”
不不不,我不是明白人,我只是个盲人。
江安便去厨房给他拿大碗,直接拿了一摞,谁知道接下来的几位会不会嫌弃茶杯小喝不了几口。
拿来大碗沏上凉白开,叶东咕咚咕咚一通牛饮,然后袖子一抹嘴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顺带着鄙夷地撇了撇江安刚拿起来的茶杯。
江安不动声色的把茶杯放下,暗骂还让不让人喝茶了。
“少爷,今天你可得好好管管刘叔,刘叔越来越过分了。”
“哦?刘叔怎么了?我看你们每天成群结队,感情好得很啊。”
八卦啊,八卦啊,终于来了,江安眉开眼笑,乐的不行。
“那是少爷不知道,下午我在自家田里耕地,准备过些日子的春种。刘叔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扛到了他们家田里,说什么叶家娃子咱俩换换,你耕我家的田,我耕你家的田,体验一下不同的乡土气息。”
“嗨,这不挺好吗。”
江安很失望,小爷裤子都脱了你给我…不对不对,小爷耳朵都挖了好几遍你就给我说这个?
“好什么好,我们家的田只有两亩,刘叔家里的田,可是足足六亩啊。”叶东满腹委屈无处倾诉,如今终于有人可以说一说,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少爷,你说刘叔是不是很过分,当真是蛮不讲理啊,越活越回去了,成天欺负我,为老不…少爷你眼睛怎么了?乱眨什么,进虫子了?”
叭,一巴掌拍到了叶东脑袋上。
“叶瓜娃子,谁蛮不讲理,为老不尊啊?来,你跟我老刘说道说道。”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叶东正准备反抗,发出正义的呼号。江安赶忙拦住了呀。
“叶哥莫急莫急,等我一会儿。”
说完江安火急火燎地来到厨房,端出了一盘本来准备晚上招待用的点心。
没有瓜子,只有用点心先代替一下了。江安重新坐下,从盘子里捏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好了,开始吧。”
江安的大眼睛里泛着光,激动的搓了搓手。
“愣着干嘛,快开始啊。”
老刘和叶东二人看着江安,呆了一下,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喜欢看人吵架?
不过二人决定还是先解决了眼前最大的敌人。
“哼,叶家娃子,那是我老刘对你的锻炼,锻炼你懂不懂,不吃苦中苦,怎么去做人上人?”
“放屁,刘叔你就是懒,让我去耕那么多地,还说什么体验不同的乡土气息,体验你地鬼呦。”
“你可别冤枉了我啊,我不是说了明日咱们一块去村东头耕地,再换回来吗。你家村东头的地可是有八亩啊,我可只有四亩。”
“可是我家那八亩地都快耕完了,只剩下两亩了。”
“咦,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叶家娃子你啥时候偷摸耕完的,哎,看来是不能换了啊,好可惜。”
“就是刘叔还跟我一起,在我旁边讲荤段子的那天。”
“是吗,那我忘了。”
叶东双拳紧握,这厮,怎可恁的不要脸,还你忘了,你忘了你那脸上止不住的笑是怎么回事?
江安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看不出来啊,刘叔还是个这么鸡贼,啊不,这么聪明的秒人啊,有意思,有意思,果然拥有八卦的人生才是完整的啊。
“少爷,你快管管他,给他涨租子,涨十成,啊不,两倍。”
“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呢?今日刘叔占了便宜,明日你让他占了回去便是。”
“啊?”
“口误口误,明日他让你占了回去便是。刘叔啊,以后可不许再欺负叶哥了,要不然我真涨了你的租子。”
江安认真的看着刘叔说道。平常打打闹闹还行,可是这次叶东明显有些动了真火了,再不拦着点谁知道会不会往村口的井里投个毒啊什么的,自家可是也吃着那口井里的水啊。
叶东看到少爷真的批评了刘叔,顿时精神昂扬,眼里写满了得意,双手抱于胸前,宛若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三人又坐下闲聊了一会儿,众人便都到齐了。
江安把人给引到屋内,然后就去厨房端下午已经准备了的饭菜,还有最最最最最好吃的,小鸡炖蘑菇。
“咦,小桃?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院子里没见你进出啊,说,莫非你不是我家小桃?你把我家小桃藏哪儿了,快说,不然我报官了啊,保准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调戏丫鬟的新媒体编辑不会是个好少爷。
“少爷,你就爱作弄小桃,我一直就在自己房里啊,压根就没出去,方才刘叔和叶哥吵架,少爷跑的飞快去拿糕点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哦。”
“咳咳,我是怕开饭晚了他们饿让他们先垫垫。”
看热闹是一回事,看热闹被抓到却又是一回事了。
“哎呀,快别说了,叔伯哥哥们还在等着呢,咱们快把这饭菜端过去吧。”江安慌忙打断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小桃。
“唔,好。”
二人把菜,汤,饭都给端到了屋里的桌上,又从窖里取了两坛酒,给每人先倒上了一杯。
江安本来不准备给小桃倒的,女孩子家家喝什么酒。可是小桃眼神灼灼,似乎也想喝点,江安就给她倒了半杯。
看到今天吃饭还有酒,诸位农户皆是眼前一亮。
少爷,讲究。
江安坐在上首,看着周围的几张面孔,感慨万千,那日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几张面孔。
“各位叔伯哥哥,今年我江家连遭噩运,多亏了各位叔伯哥哥的帮衬才熬了过来,虽然我江家说是叔伯哥哥的主家,但是我爹的为人你们也都知道,从来没把你们给看低,他把你们当兄弟子侄,我也把你们当我江安的亲叔,亲伯伯,亲兄弟,我江安,拜谢。”
江安站起来躬身行了这拜谢之礼,然后端起来桌上那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都眼圈微红,二话不说纷纷端起来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男人之间的感情,说起来也简单。一块来把lol,然后打场球,晚上再酣畅淋漓的喝顿酒,就是兄弟,就是哥们儿,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要么怎么说真男人是直男,另一些说是弯的呢,猜到了吧,是因为上边说的那个?然而并不是,两者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直弯是另一个方面的故事,羞羞羞。
众人都被江安有感而发的话给戳到了心窝子,直感觉这少爷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怎么越看越招人喜欢。
“少爷,虽然我老刘管叫你少爷,却也把你当亲侄子看,莫说你自小便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单说那去年冬天我家瓜娃子在结了冰的河面上玩,踩了冰窟窿,也是少爷大冬天的光着膀子在冰河里把那浑小子捞了回来,自那时候我老刘就欠了少爷一条命。啥也不说了,小桃,来给老子满上。”
竟还有这等事?江安并没有听小桃说起过。
不过看刘叔现在满脸通红,饱含热泪,恨不得直接把心窝子掏出来的表情,江安也是眼圈微红,两世为人,除了老院长谁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这么好过。
还磨磨叽叽啥,喝就完了。
“小桃,给我也倒上,我跟刘叔走一个。”
江安大大咧咧的叫喊着。
二人酒杯重新装满之后,咣的一碰,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哈哈哈,痛快,痛快,来来来,诸位叔伯哥哥尝尝我这道小鸡炖蘑菇,下午我可是直在厨房坐了两个时辰啊,历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专门为了给诸位叔伯哥哥吃,来,别干坐着呀,快吃快吃。”
两杯酒下肚,江安就有点飘了,大着舌头还说个不停,指着桌上的砂锅献宝似的说。
“少爷竟还学会做饭了?小桃好本事啊。”
老刘挤眉弄眼地看看江安,又看看小桃,眼中满是揶揄。
“跟小桃有什么关系,这可是我自己做的,诸位且尝一尝我天京鸡王的手艺。”
呦呦呦,还不承认,小年轻,我老刘吃过的盐比你和稀泥玩时候撒过的尿都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居然会做饭了,除了小桃教的还能是谁?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已经做好准备就算难吃也要咽下去的老刘眼前一亮,竟然很好吃,诶奇了怪了哈。
众人看老刘狼吞虎咽地吃着小鸡儿炖蘑菇,一筷子一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也都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纷纷吃起了这道菜。
“哇,少爷好手艺啊,第一次做菜就能这么好吃。”
江安感叹,叶东到底是个实诚人啊。
“真的诶,鸡竟然能跟蘑菇炖在一块吃,味道还如此鲜美。”
看来张伯伯也是个实诚人啊。
“可不是咋地,要我说啊,少爷自幼聪慧,干啥啥都行,你就说这做菜,没个一年半载是成不了手艺的,少爷头一次做就成了。”
哇,原来王叔才是这群人里最实诚的。
…
酒桌文化历经千年而不衰是有原因的,因为酒是最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东西。
众人边吃边喝,三巡之后便谁也不认识谁了。
“我跟你讲,黑老哥,你怕是不知道在遥远的北边,有一种酒,那叫一个烈啊,一口下肚就跟喝了铁水一样,名字叫什么伏特加,哎呀呀我也记不清了,这些不重要,赶明儿我骑着快马去给你弄一箱回来,咱哥俩好好喝。”
江安面目通红,歪歪扭扭地搂着刘叔的肩膀,舌头都要打卷了。
“好,江老弟啊,到时候咱喝它个三天三夜,来来来,在走一个,嗝~”
老刘打了个酒嗝,二人又把杯子伸到了小桃面前。
“少爷别喝了,大病初愈不能喝这么多,对身子不好。”
小桃抱着酒坛子不给倒。
“什么不能喝,今天我跟我黑老哥开心,你快给我倒,磨磨叽叽跟个娘们似的。”
小桃白了江安一眼,也不见丝毫生气。
“就是,快点,跟个娘们似的。”
老刘附和。
“刘叔当真要我带着少爷去刘叔家里看刘叔躺着喝水吗?”
刘叔打了个激灵,暗叹一声飘了飘了,这可是从小到大打遍十里八寸无一败绩的猛人啊。
“咳咳,少爷,别喝了,今日喝了不少了,我们来…”
桌子底下的叶东双目迷离,忽然爬了起来,打断了刘叔说话:“刘叔,我叫你刘叔叫了几十年了,今天你叫我一声叶叔听听呗,嗝~”
叭,一巴掌重新把他扇到桌子底下。
“我们来日在聚,来日再聚。”
“诶?黑老哥莫不是瞧不起我,不成,我岂能被你拂了面子,你自罚三杯才算完。”
江安摇摇晃晃,打理的整齐的头发早已经散乱,双颊坨红,嘴角还沾着饭粒,两条腿打着摆子想去给手里的酒杯倒满,走到半路,咣当,便醉倒在了地上。
小桃看着躺在地上还嘟嘟囔囔的少爷,心头火热,轻柔地清走了他嘴角的饭粒,然后抚在他的脸上,美眸光彩夺目,对一个的人喜欢,就算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边跑出来。
有人讲,一个人在你面前打扮的精致正式,并不能说明他亲近你,而如果有一个人在你面前抛弃了所有伪装,放浪形骸,丑态毕现,则说明他把你放在了心里。
江安醉的精神混沌,脑海里一桢桢的闪烁着今天这几个人的面容,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心房回荡。
以后,我就是武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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