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是被窗外的雷声惊醒的,他感觉到身上关节的疼痛,倏地睁开眼睛。
黑暗中,他感觉到怀中抱着一个温热的小团子,垂眸看了看,也没动。
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又长大了一点,穿上身上的睡衣明显不合身了。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不少的记忆,那是传承的记忆。
裴璟轻轻的将韶楚翼从身上移开,又仔仔细细的给人包裹的一丝不漏,这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
外面雷声滚滚大雨倾盆,他走到了窗前,望着黑暗中的庭院,缓缓的闭上眼睛,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
他成长的如此迅速,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现在是需要他的时候了,他被迫快速成长起来,才能独当一面。
“弟弟,你怎么起来了呀?”
大约没了这个人形抱枕,原本睡得很熟的韶楚翼迷迷湖湖的醒了,坐在床上睡眼迷蒙都囔道,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翻下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走到裴璟的身边。
“快来,我们睡觉了,好困的,早睡早起身体好……”
裴璟任由韶楚翼拉着走到了床边。
“快睡觉快睡觉,我都好困了……”
“……嗯,哥哥也睡,我陪着哥哥。”裴璟躺下来轻轻的说道。
韶楚翼在这个时候倒是清醒了。
“弟弟,我怎么觉得你又长大了?”韶楚翼的小手在裴璟的身上摸了摸,疑惑的眨巴着圆熘熘的眼睛问道。
裴璟低低的嗯了一声:“我想快点长大,这样就能保护妈妈,保护哥哥了。”
“我是哥哥,当然是我保护弟弟了,妈妈和弟弟由我来保护。”韶楚翼爬起来,拍着小胸脯一本正经的说道,末了还勉为其难的加了一句:“不过也可以加上爸爸啦,我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保护妈妈也可以保护爸爸啦。”
裴璟安静的听着,手轻拍着韶楚翼的后背,安抚着他。
毕竟年纪还小,韶楚翼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就没声了。
轻微的鼾声响起,裴璟却是毫无睡意。
他侧身看着抱着他胳膊睡得香甜的小团子,轻笑一声道:“如果我以后不在了,哥哥会记得我吗?哥哥会忘了我吗?”
怀中的小团子睡得很熟,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抱着裴璟的胳膊微微用力,都囔着:“……不忘……保护弟弟……”
裴璟稚嫩俊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低低道:“我想,我也不会忘记哥哥了,永远都不会忘记……”
又躺了一会儿,裴璟慢慢的将韶楚翼挪到了旁边,将被子仔仔细细的盖好,悄悄的起身下床。他本来要换衣服的,却陡然想起他之前的衣服现在已经穿不了了。
裴璟歪了歪脑袋,他记得家里几个舅舅的衣服……虽然大了点,但将就着还是可以的。
临走前,裴璟又回头看了一眼韶楚翼,眸子微微暗了暗。
他想,他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享受的这段本不属于他的快乐幸福时光,无论以后变成什么样子,身处在何处,这段时光足够他一直回味,会成为他心中最温暖的光芒。
裴璟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舍不得了。
他必须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温暖的港湾,前往属于他的归宿。
三楼落地窗前,一道身影站在了敞开门的阳台上,冰冷的雨水毫不客气的打在她的身上,她静静的看着那清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夜中。
楚泱有所察觉,却并没有阻止,任由裴璟离开。
对于裴璟再次变化的外表,她也不觉得意外。
她缓缓的伸出手,握住冰冷的栏杆,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手上脸上身上。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却是一片冷静平静。
“师姐,你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好好睡一觉了。”裴衍来到她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夜色浓重,大雨倾盆,视线所及的距离很有限。“那个孩子有他需要承担的责任,从始至终他与我们的缘分都很浅,师姐知道的,只是早晚而已,所以不用太难过的,他也并不希望你难过。”
“我并不难过!”楚泱转过身拉着裴衍走回了屋内。
一扬手,阳台的门瞬间合上。
裴衍挑眉,注视着她的神情,似乎在无声的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楚泱身上的水汽随着她进屋自动的蒸发了,她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这个时候我也考虑不到他了,他的去留本身就不是我能左右的,随他心意。既然到了他需要离开承担本身责任的时候,我当然不会阻止他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早在带着他回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觉悟,所以我不会难过,一点也不会……”
裴衍抬手轻轻的触碰她的脸颊,又落在她的头顶发上,轻轻的抚了抚。
如果真的不难过,就不会说这么长串的话,与其说在解释给他听,倒不如说她在用这样的方式说服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裴衍无声的安慰,楚泱到了嘴边的话突然一哽,她的嘴唇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慢慢的垂下眼眸,眼眶酸涩,却并没有流泪的意图。
她从来不习惯在人前示弱,总是习惯性的将一切自己默默的背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会感到力不从心,也会觉得很累。
楚泱原本紧绷着的身躯慢慢的放松,缓缓的靠在了裴衍的怀中。
半晌,她才低低的说道:“或许……我真的累了,我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也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嗯,师姐好好睡,我陪着你,你的身边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并不是孤身一人。”裴衍道。
“嗯……我有你们,并不是一个人。”楚泱伸手环住裴衍,整个人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
也或许真的太困了,楚泱就这么靠在裴衍的怀中睡了过去。
裴衍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平稳,顿了下,无奈的笑了笑,轻手轻脚的将人抱起放在床上,然后靠在躺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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