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心大悦

    小白这些日子百无聊赖，除了在山上练功，就是偷偷跑到南封城厮混，盛颜和布诗杳无音信，想想就令他恨得牙缝痒痒。南封城近日里热闹多了，很多逃难出去的显贵纷纷回归，一些新贵也逐渐搬了进来，但是和小白同龄的，不管是旧交还是新朋，他都觉得无趣，每日价只是做些行侠仗义的善举，说得具体些，就是喜欢揍泼皮恶人，但这于他的名声并没有太大地提升，有些人看他是做好事，另一些人看去，却依然只是爱打架罢了。
    这日，小白做过早课，偷偷跑到南封城吃了早餐，又浪荡了一会儿，百无聊赖，骑马不紧不慢地返回浩荡山，到了山脚，却见今日气象与众不同，大队的羽林军沿途排列，一路到了山腰，隐隐见到黄麾大仗，龙旗飘扬。小白策马上山，羽林军都是认得他的，有些校尉将军还是相熟的，却没人和他答话，只是挤眉弄眼地觑着他偷笑，弄得小白浑身不自在，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见地到了山腰校场后的议事大厅，果然皇帝老儿在里面，爷爷和父亲都在那里陪着说话，小白觉得没趣，本不想凑近，但想起一路上众人的目光，又觉得心里不踏实，便偷偷地绕到了议事厅后面，从窗子里跳了进去，偷听前面说话。
    前面却一时无话。
    就在小白不耐烦，准备溜走时，却听得爷爷说道，“小白年纪还小，功名未立，现在还不到娶妻成家的时候，倒是劳陛下费心了。”
    小白一听此话，胳膊腿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又凑前一步，仔细听着。
    “老军主这是哪里的话，小白跟随老军主南征北战，早就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也就是在翁家军才觉得不显山不露水，要是换在其他地方，莫说做个大将军，就是封侯也够了，”弘孝帝强笑着，“如今翁白大将军都做了军主，小白这个少军主也该能独当一面了。成家之后，小白也正好能够约束一下少年心性，更好地去建功立业嘛。”
    翁守仁看了一眼翁白。
    翁白清了一下嗓子，“陛下，浩荡山经过上次的大劫，近日来一直休整，父亲身体又不好，虽然如此，翁家军也并没有一蹶不振，但现在天下大乱，翁家军却避战不出，陛下可知为何？”
    说到正点之上了。
    弘孝帝挺了挺腰杆，摆出了笑容，“朕也有些不解，翁家军一向忠君体国，又神勇无双，想来军主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因为天之国的事情才刚刚开始，”翁白看了一眼父亲，翁守仁点了点头，“一个天之国大将即将来到我大可国，和他比起来，之前来的大可国人都只是虾兵蟹将。”
    弘孝帝耸然变色，汗流浃背，“此话当真？”
    “这是天之国的千甲长魔瓶亲口所说，”翁白道，“方宰相奏请在大可国广挖地下庇护所，也正是为了此事。”
    “可是方宰相奏称是为了防备天之国残兵骚扰百姓。”
    “那是为了防止人心震动，不得已而为之，”翁白叹了口气，“陛下现在知道翁家军为什么避战不出，知道为什么父亲不愿为小白操持婚配了吧，比起即将到来的灾难，目前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所有的乱象都不算是乱象。翁家军要保留最后一份力量，以死报国。”
    弘孝帝瞿然而起，满面激动之色，“朕懂了！翁家军始终是我大可国的柱石，朕的依仗！既然如此，一切事宜全权由军主自决，朕绝不再过问一辞！”
    翁守仁和翁白都站了起来，“谢陛下信任。”
    弘孝帝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浩荡山，他的心情是真的好，因为他最大的一块心病解决了。
    “出来吧。”翁守仁喝了一声，小白嘻嘻笑着从后面转了出来。
    “真是没规矩，陛下在这里，也敢在后面躲躲藏藏的，”翁守仁说的是小白，却看着翁白，“都是你天天疏于管教的结果。”
    “多谢爷爷帮我推了那门亲事，”小白嬉笑着，“我才不想要媳妇儿呢。”
    “说着你没规矩，你还特意再表现表现，”翁白笑骂道，“这种事情，也是让你说着玩儿的？”
    “咱们这个皇帝陛下赐婚是假，探咱们的态度是真，”翁守仁道，“今日说于他听，也让他放下猜忌。”
    “是的，咱们虽然不愿多参与朝廷之事，但让朝廷猜忌终究不是好事。”
    “我老了，老得不想再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了，”翁守仁踱步议事厅门口，看着红日之下的江山，“还是战场上更干净些，那才是一个战士的宿命之地。”
    盛颜和布诗在雨之国跋涉了将近一个月，原来这雨之国雨林和草原交替出现，严整得如同铺就一般，盛颜没有忘记她的使命，但是这么些日子，只远远地看到几小群游牧的雨之国人，连个大些的村落都没见到，难道雨之国真的只有控狼部落和控熊部落两股势力吗？
    苍劲的野草竟有小半人高，草根处水深足尺，各式样游鱼怪虾异蟹徜徉其中，布诗和盛颜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行走得倒也自在，他们又在雨靴外裹上了阔大的树叶，这雨之国的树叶全都油光水亮，如同荷叶一般不沾水，用来做雨具是最好不过的。
    “又下雨，又出太阳，太阳会落山，雨却一直下，”盛颜抱怨道，“我也算个喜欢下雨的人了，但这种下法可受不了，人都快发霉了。”
    “我倒看你更水灵了。”
    “嘴巴越来越甜了，”盛颜笑了起来，只要和她单独在一起，布诗就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侠客了，这令她心里甜蜜蜜的。所以她虽然抱怨着雨之国的环境，却不再想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了，“你既然这样说了，那咱们就在这里多留些时日，把这个雨之国走个遍。”
    “随你。”
    盛颜嘻嘻一笑，勾住布诗的胳膊，刻意踩着水朝前走，水面晃荡起来，和雨滴打落的涟漪混做一团，踩水声、雨落声、鱼跃声、风声，声声入耳，剖离清晰，令人灵台清明，明见万里。布诗沉思潜识，默念剑道，只觉得胸怀大畅，直欲纵声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