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后一刻

    当是时，大可国、雨之国之海和风之国的大泽波浪翻涌，海平面上升，岛屿、沿海低地慢慢被沁蚀，鸟伏地，兽潜踪，望舒只是不耐，动弹不得，花神上通月宫神桂，助它立时根深叶茂，但却也只使月亮下降速度降低了些许，管离和印无水力不能及，小倩引地底怨念之气上达天空，空中但闻鬼哭魂泣之声，结成了一道鬼墙，月亮下坠之势顿住了片刻，但随即又抵之不住，那月亮已经大如南封城东的皇家祭天之坛，在大地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
    事到如今，众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皓月夺日之辉，忽然之间，却见从西北和西南方向飞来两人，被巨大的月轮映衬着，只显得那两人如同天仙一般。
    西北那人脚下薄剑一闪，出现在他的手中，人剑合一，长袍烈烈舞动，西南那人却手持一柄几乎无形的风剑，正是空羽情和明仁两人。
    两人在空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分别飞向了巨人的左肋和右肋，和巨人相比，他们如同蝼蚁一般大小，那两柄剑却挟裹着风雷之势，明仁风剑刺中巨人右肋，风势不凝，散落而去，巨人的身子却突然吃痛一般朝右一弯，右手朝左肋处抓去，只见空羽情的薄剑刺入厚重的银甲内，剑气内透，虽然没有真正伤到槟榔，却令他吓了一跳，空羽情一击得手，试到了槟榔的虚实，当即躲开槟榔的巨掌，拉着凝聚成形的明仁一同落回浩荡山顶。
    明仁一见望舒的样子，立刻关心地过去扶持住，花神却走向空羽情。
    “这就是天之国的大将吗？”空羽情看向天神一般的银色巨人，“竟有这样的力量！”
    “我们还是过于自大了，”花神也是花容惨淡，“我只道已经准备周全了，却仍然不堪一击。”
    大可国、风之国、雨之国、雪之国、亡苦国万千百姓共举头，看着天空中那越来越大的月亮。他们从惊喜到疑惑，又从疑惑到恐慌，一时间纷乱不已，胡乱地奔跑着，却完全不知如何才能躲过此劫，汤阳城和苏阳郡的地下庇护所修建得已初具规模，人们纷纷躲入，其他各郡则刚刚开挖，但是百姓依然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少京城，亡苦国皇城（原燕王府改）内，吴胜站在花园中，那月亮已经如同一个盖子般笼罩着一切，吴胜呆呆地看着，原来月亮竟然这么大。
    “我们都会死在此时，”扶郎淡淡地说着，她的语气中有着一种异样的快慰，“你一直信任天之国人，一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但现在是真正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了，他们又何尝在乎你了？”
    “这不是天之国人做的，”吴胜喃喃地说着，“你不能胡说的。”
    “除了天之国人，谁还有这种能力？”扶郎冷笑道，“谁还有必要这么做？”
    “他们说不会毁灭地球的，”吴胜喃喃着，“他们说要立我为王的。”
    “你醒醒吧，”扶郎大笑起来，笑声中有着疯狂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嘲讽，“你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真当自己是个重要人物了！”
    此话彻底激怒了吴胜，他的眼变得血红，转身掐住了扶郎的脖子，扶郎也不挣扎，还在含糊不清地笑着，这令吴胜更加恼怒，“你是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在你眼中，我永远不过是一个贱民？不！我注定不凡！我是天之骄子！我是大可国人的皇帝！我还会是风雨雪三国的大皇帝！你是我的皇后！皇后！你要服从我！”
    “我要杀了你！”扶郎突然哑着嗓子嘶吼着，她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朝吴胜扎去，匕首刺入吴胜肚子中，直没至柄，她的狂态突然消失了，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吴胜之血染红了的手，眼泪流了下来。
    吴胜握着扶郎的手，他的愤怒似乎也从自己的伤口中流了出去，宫中的宫人侍卫早已都跑了，无人来看顾他们受重伤的皇帝，吴胜握住了扶郎持刀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拂去了她的眼泪，“能死在你手里，我很开心。”
    扶郎抬起头，看着圆月，尖声啸泣。
    翁白醒了过来。
    他看着头顶的巨月，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但那个巨大的银人应该是槟榔无疑了，可是，大家为什么都干站着。
    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是羽兰。
    “你怎么来了，快下去躲起来。”
    “现在还躲什么，”羽兰苦笑着，“没想到这最后一刻，我们两个能够一同看月亮。”
    “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
    翁白松开了羽兰的手，飞了起来，“小白脸，你也来了！还愣着干什么？”
    空羽情叹了口气，随着翁白飞了上去。翁白赤手空拳，挥拳朝槟榔肚子砸去，却遥遥地撞到了一堵空气墙上，反弹回去，空羽情之剑刺破气墙，但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建功，而是被一个丈许大小的半透明圆泡包住，空羽情顿时觉得周围浩渺一片，无日无月无星无辰，无上无下无左无右，无声无息无气无风，渺渺乎如天地未开，飘飘乎如末世浮尘，直觉世界无一事可以挂念。翁白一击不中，却见空羽情在那个圆泡中如同入定一般，一动不动，正要飞去救他解脱，自己却也被一个同样的空泡罩住，陷入同样的幻梦中，翁白哼了一声，挥拳朝前飞去，撞得那空泡一阵晃动，景象突变，只见浩荡山被月亮压为平地，父亲、羽兰、小白、翁家军以及他深爱的一切全部随着地球一起化为齑粉，一切有意义的全部没意义了，翁白呆了一下，随即大怒，挥拳再击，空泡破碎，周围景象如旧，只是月亮更大了一些。
    翁白飞去，击破了空羽情的空泡，拍了拍他的肩膀，空羽情依然目光平静，但似乎全无斗志了。
    头顶的大气燃烧起来，月亮在燃烧，大可国的温度急剧上升，空气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很快，树木花草开始枯萎燃烧，花神和望舒面容惨淡，神体摇摆，小倩却化为一团青气，大地之下隐隐有雷声响动，地府之门已经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