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欢》第一百三十三章：杀路

    从王府到军营的路，傅云萝已经走习惯。不用婢女和家丁的跟随，自己带着点儿东西就上了马车。
    平时活跃的几个兵油子，今天格外的听话。主动上交昨天让抄写的字，还鞍前马后的问候傅云萝，把人弄的怪不好意思的。傅云萝只当他们是回心转意，没放心里去。
    中午时分回府，王府的门口围拢了好多百姓。提着鸡蛋、油、面，说要感谢王爷和王妃解决了水患问题。百姓总是知足又感恩的，傅云萝受宠若惊，推辞之后，他们直接将东西放在王府门口就离开了。他们自己看起来都影响不良，穿的是粗布料子的衣服，不缺乏补丁，甚至衣服上还爬了虱子。
    傅云萝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他们从牙缝中挤下来的。
    但是别人的好意，就让人收拾一番放到厨房里。
    恍然间傅云萝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晌午吃饭的时候跟萧辰卫提起开荒的事情。军队可以屯兵，也可以帮忙开荒，比起引水渠的仓促，此事可以慢慢来。只要在来年春天将田地开垦出来，等开春就可以播种了。
    萧辰卫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答应，让新兵也跟着去锻炼锻炼。
    农耕社会，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都要靠农田，田地当然是越多越好。傅云萝本想让柳七去寻找地方开工的，可顾念到柳七刚当上知府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就提出自己和萧辰卫亲自去。眼下秋凉，雨季刚过，到处都清凉气爽，也当是出游。
    萧辰卫能说什么呢？一听到柳七两个字，恨不得立刻答应傅云萝的所有条件。
    “我本意是所有土地都归国库所有，不允许私人买卖。这样的话，就不会出现地主屯田，农民一无所有的事。不管什么时候，他们至少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这山脉，该如何处置？”傅云萝犯了难，平地上的田地肯定已经被开发干净。在山上开发农田，虽说爬山可能会艰难点儿，但有总比没有好。但是该如何管制呢？
    眼下在傅云萝的眼里，山头恐怕也还是地主家的。
    萧辰卫摸不准傅云萝的心里有没有想要强制将土地夺回来的念头，如果有的话，柳七恐怕不会太惨。但如果傅云萝想要怀柔，避免杀伤的话，恐怕得知真相的时候，她会不好过的。
    “三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傅云萝捡了一根树枝假模假样的清扫地面，不解的问：“三哥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这些？”
    “不是，我是觉得你好像总有操心不完的事，想做这个又想做那个。云萝有没有想过，如果遇到阻力呢？你所看见的这些山头，名义上都是属于荣王府的，实际上这些土地都在地主的手里。他们不用自己种地，只要将土地租给农民，每年从农民哪儿收缴一半的粮食，收取地租。云萝若想将土地分给农民，他们第一个就会不答应。”
    言下之意，是比是要见血的。
    只要意识到问题所在，继续冷眼看问题发生的话。农民每度过一天就会被剥削一天，地主就还是地主。
    傅云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诚然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杀过人，斗过恨，与人争过唇舌，上战场见过杀戮。可这场战争一旦挑起来，是一个阶级对抗另一个阶级。傅云萝只恨自己没有读过《选集》，近现代历史也念的马马虎虎。只是社会越公平，出人才的几率越大。出人才的几率越大，医学和科学才有可能爆发。
    从辩证血型到抗生素，抗病毒疫苗到癌症靶向药物。她是一个医生，手头却连个显微镜都没有。最早被人类攻克的传染病水痘，在现在风一吹就会要了数千人的性命。
    思及此，傅云萝越加觉得责任承重，选择也更加艰难。
    她知道准确的路该怎么走，也许这也是命运会挑中她的目的。可历史会如何对待这样的一个人呢？
    “三哥，开荒是需要人力的，若是白州的监狱放不下可以让他们将功补过。”
    一切战争都和利益有关，一切胜利都是价值观的胜利。
    若是武力是最后的解决手段，那就让武力来统治一切。
    萧辰卫轻松的呼了一口气，看来柳七是不用死了。转而笑着对傅云萝说：“前几日小侯爷说信被人截获了，他的军中有奸细。这段时间会减少和我们的联系。我觉得应当加派人手巡防，以免对面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傅云萝低头咬着手指，思索一会儿后眼睛一亮：“我们可以用密码联络。”
    “密码？”萧辰卫好奇。
    “对，密码。明天，明天我给你看看。”
    对于是否将拼音引入初学课本，傅云萝想了很久。一来拼音的确可以帮助孩子们学习发音，可二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要多学习一套发音系统。但拼音可以和别的事物组合，比如摩斯密码，符号。一套特定的符号来对应拼音，然后将拼音对应到文字。萧辰越的人就算截获了信，也根本无法解读。
    也可以将密码对应书籍的页面和纵横。
    何况傅云萝有一个书局，用什么书来当密码本，还是她说了算。
    “珠儿，我之前让书局给我印刷我一本神话书在哪儿？”傅云萝回到房间等不及换下风尘仆仆的衣服，就招呼珠儿过来帮忙找东西。
    珠儿一时间也忘了，说了句兴许是在书房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神话书搜集了一些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傅云萝是来用做课外读本的。上面有拼音标注，用来印刷的拼音活字刻板还是傅云萝亲自雕的。仔细翻看过里面的故事，常用字和排版似乎都可以。只是一本神话书，应该也不会太起眼。若是去掉拼音的话，就是一个画本，只要有机会让顾庆川接触到拼音，教会他发音，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正高兴的时候，傅云萝瞧见一旁珠儿脸上的有话在心口难开就问：“珠儿，怎么了？你有心事？”
    “回禀公主，公主可还记得咱们初到丽阳县的时候借住的哪家宅院的员外郎？”珠儿小心翼翼的问。
    “记得，那宅子挺好的。”
    “那户人家姓霍，珠儿那次对霍家父子有一面之缘。昨天，霍员外请了媒婆上门，想让珠儿嫁给霍公子做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