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静现下再想替自己找补回来,已经迟了。
或许是她一直以来都将自己视为俞夏和秋儿的恩人,在对待她们时也总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视,便想当然的以为她说什么俞夏就得听什么,全然没有想到或许有一天她们也有身份倒转的时候,也因此当她从顾寻那里探听来有关俞夏的消息时,才出离的愤怒与嫉妒。
李淑静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理智,难得在俞夏面前服了软。
“夏儿,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是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的,你不知道我从寻郎那里听说你的事后有多生气,这么重要的事,你好歹也要知会我一声,你怎知诚王殿下对你的这份感情能持续多久呢?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我到底虚长你两岁,过往碰到过的以悲剧收场的夫妻也不知多少,我实在是怕你也落到这般田地啊。”
“小姐希望我怎么做呢?”
比起李淑静过于激动和外露的情绪,俞夏则平静多了,甚至连眉都没挑过,只安静的听着,然后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说了,我是拿你当亲妹妹的,你从小这般,哪里知道怎么管家呢?更何况是作为王妃?寻郎和诚王殿下兄弟情深,往后你我既是妯娌,又是姐妹,常在一处待着,那是多好的事!既然你称我一声姐姐,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日后你嫁进了王府,只要有事,尽管来寻我,特别是执掌中馈,我是最在行不过的,必定帮你把诚王府打理得妥妥当当。”
李淑静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所知的治家之计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她上辈子加这辈子的所学,倒是的确能撑起一府,只是……
“说完了吗?”
“什么?”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没说完,你也可以走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好心?帮我?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帮的又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我能容忍你到现在,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便是亲姐妹,也绝没有插手人家家事的道理,你的手伸的倒是挺长,脸皮也够厚,只是我不答应!你想都不要想!”
“真是不识好歹!”
“你今日说这番话,倚仗的无非有两点,一是我的身契还攥在你手里,又自诩救了我的命,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以你马首是瞻;二来我出身不高,阅历又有限,你便以为可以借此拿捏我,既可以踩在我的头上,又能借着诚王这层关系给顾寻增添助力,是不是?”
“李淑静啊李淑静,你总是把人都当成傻子。你以为你总是找借口与顾寻私会,当真瞒的那么好?明心为什么突然生病,我又为什么宁可整日帮人跑腿也不愿意在你身边做事,你想过没有?知道你和顾寻这是什么行为吗,那叫无媒苟合,就算你们有陛下赐婚的圣旨,传出去也是要成为笑料的。我从前不说,不代表我不知情。”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也说了,圣旨已下,无人可以更改,我和寻郎,名正言顺,就算有人说嘴,怪只怪她们没有遇到如此中意的郎君!”
“是啊,你们两个爱怎么样我管不着,可你若是再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我不介意去和顾寻谈一谈,比如你是如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再出来时却性情大变的,再比如你又是如何堪破了秦家和李家的算计,成功脱身的。我想,好奇的人不止我一个。”
明明她说起威胁人的话来,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李淑静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里,从头到脚都泛着冷意,一直渗透到了血液里。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从前的三小姐可不是你这样的性格。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奇遇,可你若是以为老天给了你这样的机会,你就能凌驾于别人之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今日既然说到这里,那有些话还是一次性说个清楚,你总计较着若不是你为我请来了大夫我可能会病死的事情,那我告诉你,诚王殿下已经查清楚了,当初深夜钻进老宅的,便是李家有人雇来的凶手,要取了你的性命,只是我护住了你,你才得以保全。真要算,那也是你先欠了我的,后来还了,咱们才两不相欠罢了。”
“你说什么?”李淑静连忙看向她,“当初老宅的事果然不是意外?”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寻已经查清楚了,你只管问他,以后不要再来寻我了。哦,对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便盯着你一日,你若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过你。”
本来还打算好聚好散的,可是李淑静的野心太大,她不该妄想能掌控别人,有她在的地方俞夏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便叫了秋儿一块收拾起了行李。
很早之前她就问过秋儿,若是有一天能离开侯府,离开小姐身边,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秋儿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几乎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两人收拾了东西,当着冬儿的面出了门。李淑静得了消息,也只是坐在房间,眼神冷冷的,还在恼怒俞夏的不识抬举。她没见过顾青时,更不知道他和俞夏在一块时是什么样子,虽然承认这夏儿生得不错,只是人们常常由于她的大力气下意识的忽视了她的长相,李淑静也依旧不认为俞夏能多讨诚王的喜欢。
她们早晚会后悔的。
李淑静想。
“冬儿,”她吩咐着,“去把她们盖过的被子、用过的杯子,全扔了!”
俞夏和秋儿走在大街上,先去了趟都城里最大的当铺。这铺子是顾青时的产业,俞夏递了刻有“诚”字的玉佩过去,掌柜的立刻把人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还叫人赶紧去送口信,只不过顾青时现在没在都城,等他回来还需要一段时日,俞夏和秋儿就在掌柜的给安排的地方住下,那是离当铺最近的一条巷子,她们两个就住在最里面的房子。
其实早在俞夏与顾青时重逢的那天之后,顾青时就帮着她脱了奴籍,秋儿也是。只不过那时秋儿跟着俞夏,俞夏不走她也不走。
而现在嘛。
“秋儿,往后你就不是奴才了,不用每天想着伺候别人,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俞夏笑着看向她,“你有什么想做的,比如开个铺子啊,买一块地啊,总得有个谋生。”
“我想开个小店做衣服。”
“是了,你手艺可是好得很,先把店开起来,等到客人多了,再雇几个绣娘,对了,你还得学一学管账。我让当铺的掌柜帮你问一问,哪里有合适的铺面,最好后面带一间屋子能供人住的。”
都城里的旺铺不好寻,可若是她只想做些营生,掌柜的自家就有铺子可以出租,就离当铺隔了一条街,那儿住着的多是老百姓,什么达官贵人基本上没有,不过按照秋儿的打算,她那铺子本来也是给普通人开的,也算是合了心意的。
安顿了秋儿,平时还请着掌柜的一家帮忙照看着她些,俞夏就被终于回到都城的顾青时给接走了。
一见面,这人风尘仆仆的。
俞夏走上前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瘦了。”
“惦记着你的事,提前回来了几日。”
“走吧,去看看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模样。”
一句“咱们家”让顾青时的冰山脸上瞬间洋溢着笑容,就跟枯木逢春似的,看得吴允和卫长风啧啧称奇,还是这未来王妃有本事啊!顾寻也真是,多好的一个和未来王妃打交道的机会,生生被他家的那位给搅黄了。要说这顾寻哪里都好,就是眼光不好,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那一位?还当过王妃的主子,也不怕王爷记他的仇!
俞夏和顾青时接触的事,顾青时为了她又是帮着脱奴籍、又是早早赶回都城的事,自然瞒不过皇帝和太后的耳目。
顾青时回来的当天下午,就被宣进了宫。
“我听说你有了心上人?”
在唯一的侄子面前,皇帝从来不以“朕”自称。这些年随着顾青时越长越像自己的弟弟,皇帝对他的愧疚和怜惜之情也越重。
“皇伯父,侄儿喜欢她,想请您下一道赐婚的旨意。”顾青时直接承认道。
“唉呀,你从来也没有向我要求过什么,若是与你出身相当的女子,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允了。可那姑娘,出身确实低了些,就是我同意了,你祖母那边也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嫁了你就是咱们家的人了,未来要面对的事多着呢,你确定她能做到吗?”
“侄儿已请了皇伯母派一位教养嬷嬷给她,至于皇祖母那边,侄儿想请皇伯父准儿臣把她带进宫,让皇祖母见一见。”
“无妨,这倒是没什么为难的。也好,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你伯父我也想瞧瞧。”
其实皇帝还心酸呢,养了这么多年的侄子,真真是拿亲儿子宠着疼着的,当年顾青时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知道叫他、第一次学会写字……那些点滴他都记着呢,花了那么多苦心才养大的孩子,现在居然对一个丫鬟如此死心塌地,皇帝的心,就跟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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