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说,找到我母亲了。”萧堇没等他问,自己说了出来。
“你母亲?谢阿姨?”汪鼎然小时候见过几次,后来听说她走了,为什么走他不知道,不过他记得,从那以后他就很护着萧堇,不许哪个小朋友欺负她。
“嗯!”萧堇答的声音很轻。
“现在很矛盾吧。渴望见到,又不知道见了会如何。”
这次萧堇没接话。
“找个人陪你一起去,见面之前想再多都没用,见了面,自然就会知道要说什么了。”汪鼎然说完这句,踩了刹车,将车稳稳停到楼下。萧堇知道到了,但没下车。
“鼎然哥,你去英国的5年里,我以为已经忘记那些小时候的事。但你回来之后,我们每天见面,那些事情渐渐的被我想了起来。我知道,小时候只要有小孩说我是野孩子,有娘生没娘教,他准会被揍一顿。这些都是你做的吧,你从来没问过我妈妈为什么要走,是因为你觉得让我忘记比让我倾诉更重要……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记得,今天我只想说,鼎然哥,小时候你是我心里的英雄,现在也是,我很感激,十分感激。这些话,早在小时候就该告诉你,希望你不要觉得太晚。你的小堇妹妹,不是个不懂感恩的人。”
汪鼎然抽出烟盒,点燃一根,眼睛始终看着窗外,面上神情不变。
萧堇长长舒了口气,“好了,今天我就跟你说,妈妈是因为爸爸没钱,给不了她富足的生活才走的。但我听你的话,我会去见她,见了面,我就会知道要说什么了。谢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鼎然哥再见。”
目送萧堇下车上楼,汪鼎然又抽出一根烟。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有人打来电话,他按下接听键后听到一个妖娆的声音,甜腻着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啊,人家等得花都快谢了。”
“别等了,今天不去了。”汪鼎然说完挂断电话,发动车子往汪家的海边别墅开去。
——
张勇被抓住了。
警察在一个桥洞中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多处有伤口,且严重营养不良。所以他被抓住之后送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医院。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送过来,他可能就没命了。
大家松了口气,李锦华的案子查了那么久,总算将张勇抓住,现场找到的有力证据,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杀害李锦华的凶手。汪驰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并不怎么开心。
因为他也打过电话给张勇,万一此事被抖了出来,汪驰的面子上会很不好看。而且,万一张勇说出李锦华要他杀的人是萧堇,那他们之间的事就瞒不住了。一个是汪氏企业的大老板,还有一个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这对媒体来说可真是件大新闻。
汪驰担心得有根有据,不过似乎多余了。因为医院保住张勇这条命后,警察吃惊的发现,他疯了……
此人本就有精神病史,之前已经痊愈。神经科的医生分析后得出结论,张勇是再次复发了,这种情形在医学界并不鲜有,有过精神病的病人,在遇到外界刺激之后,极有可能再次复发,而且病情还会加重。
所以救活的张勇只会傻乎乎的看着警察笑,或者把自己蜷成一团哭。
真是这样的话,没有办法进行公诉,如果李锦华死亡时,只有死者和张勇在场,张勇又是在犯病期间杀了人,将不负刑事责任。
汪驰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张勇什么都说不出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不过此案还有很多疑点,警察说会进一步盘查,张勇身体康复之后就由政府强制送入精神病院进行治疗。他没有朋友,之前那个亲戚怕花钱,死活不肯管,他只有独自一人常常坐在角落里呓语。
这件事情,萧堇是从电视上看到的,汪驰在屏幕上的神情很悲戚,说他的妻子死得冤枉。萧堇感慨着,为什么从前没看出来汪驰是这样会演戏的人。
她想去探望张勇,从电视上的照片看来,张勇特别像是那天晚上救她的那个人,虽然只看了个模糊,可是感觉完全一样。就算他是个精神病,如果没有他,自己早不知道被怎么折磨了。
人要懂得感恩才是。
第二天上班时,她向汪鼎然打听那个精神病院怎么去时,汪鼎然皱起眉头。
“小堇,你要去探望张勇?”
“是啊。”萧堇漫不经心的答,忽然想起此人是杀害李锦华的凶手,赶紧吐了吐舌头。
“最好别去!”汪鼎然说。
萧堇不敢接话,尴尬笑笑,借口到楼下看看生意,出了办公室。汪鼎然一直淡然,让人几乎忘记李锦华是他母亲。萧堇决定不能再在酒店内提起此事,免得口无遮拦招来记恨。
汪鼎然猜的很准,明天萧堇休息,肯定是想借这个机会去探望张勇。他听萧堇提起过,张勇可能就是救她的人,但现在去探望,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张勇是个敏感人物,他还没想出有什么不好,反正就是觉得不好。
于是萧堇被告知第二天加班,她面上没说什么,心里有些失望。
“现在酒店正在发展时期,等过了这段时间稳定下来,我给你放大假,去外面旅游。”汪鼎然一副上司口吻,萧堇白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去探望杀母仇人。
大不了我下班之后去,反正精神病院夜间也有人值班。于是她同汪鼎然说今天有人来接她,晚上不用送了。
“男朋友?”汪鼎然问。
“呃……不是,就是朋友啦。”萧堇一看就是撒谎没有经验的人。
汪鼎然微微一笑:“没关系,我陪你等你朋友来。”
这下萧堇窘了。8点钟下班后,她站在酒店门前扭扭捏捏,心里明白根本没有人会来接她,这该如何是好,她想偷偷发消息给韩玲玲,可汪鼎然斜倚在车前,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饶有兴致的看她。
“萧姐,等谁呢?”阎皓默从一旁插了出来,萧堇像抓到救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哎呀,你可来了!”
汪鼎然本来吸了口烟,忽然呛住,猛的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气。这小子,分明就是瞎猫碰了死耗子,他还想看萧堇如何圆谎,结果半路杀出这个程咬金。
“行呗,那我回去了,你们小心点。”汪鼎然无奈的挥挥手,拉开车门,将车开走时不忘停下来说一句:“小堇,听我的,别去探望那人,我是为你好。”
“嗯。”萧堇答了声,看他的车走远,才长吁一口气。转身责问阎皓默:“你这么晚跑来干嘛,等下你又回不去学校了。”
“回不去就不回嘛,我挺喜欢睡你的床。”阎皓默嘿嘿一笑,上次睡过那张床之后,他可是苦苦想念了很久。在全是萧堇味道的床上睡觉,那可是人间美事。
萧堇拿他这副赖皮模样没办法,正想回去,想起路海晔说的话,如果她想见那个人,路海晔可以安排。
“可以陪我去见个人吗?”萧堇问。
“见100个都可以。”阎皓默拍了拍胸脯。
萧堇带阎皓默一起去的目的,一是想有个人陪在身边,二是想让她的母亲看到,她有一个阳光帅气的男朋友,过得不算太差。
因为她在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环卫工人的时候,很难过。
阎皓默一身T恤牛仔裤的打扮,让萧堇有些头疼。她先给路海晔打了个电话,约好地方之后四处看了看,拉着阎皓默进了家服装店。她给阎皓默跳了件黑色衬衫和浅棕色休闲裤。阎皓默换好衣服出来时,萧堇一下愣住。他自己看了一眼镜子,也愣住了。
都说人靠衣装,这样打扮,成熟了许多,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萧堇乐了,“你这样,还真有几分赶上我经理了。”
“谁要赶上他啊。”阎皓默不乐意了。
“是,你当然赶不上人家,他可是个富人,豪门子弟。”萧堇觉得,阎皓默是嫉妒了,冲他笑笑对店员说:“就这套吧。”
她刚从包里掏出卡,就见阎皓默自己付了现金。
“萧姐,我有工作。”阎皓默苦笑着说,就算小了四岁,他定然是不肯花女人钱的。萧堇收好卡,不以为意。
男孩嘛,都要面子,反正几百块的东西,没必要争着付。
走在路上,萧堇心里忐忑,又止不住的开心。她是要去见亲人,还是至亲。她多想告诉全世界,萧堇还有亲人,还有妈妈。如果可以,就将妈妈接到一起住,反正她现在的工作,能够负担自己租借房子,跟妈妈在一起,哪怕以后的日子苦一点也没关系。想着想着,萧堇挽住阎皓默的手臂,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手中提着包还不安分的甩来甩去。
她这样的姿态,阎皓默反倒沉默了。
他知道今天该扮演什么角色,如果能让萧堇一辈子如现在这样,做个快乐的女孩,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他不知道做什么才可以,他也是豪门子弟,是阎家唯一的继承人。可这些不是他想要的,他连大学都没念完,还有很多路要走,他要怎么才能让萧堇很快幸福起来。
要怎么样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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