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狭长的甬道中,沉重的金属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幽暗的不见五指的空气中,菲歇尔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冷漠的家伙,除却必要的表述外,连最起码的招呼都不愿意说一句,她又何必主动去碰壁呢?
沉闷的气氛随着越来越深入黑月领主的住所而愈加浓郁起来。
难以呼吸,几近窒息——
终于,菲歇尔最先忍受不了,开口道:“冒险者,我们究竟还要走多久?”
这并非是她的脾性不够好,而是如此压抑的环境下,连个能够交谈的家伙都没有。
斯巴鲁吗?
似乎算不上!
脚步声停了下来,紧接着,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响起:“很快就要到了。”
这不是空口而论,而是因为,在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一个淡淡的光点,这意味着狭长的甬道很快就到尽头了。
菲歇尔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好了。”
……
在黑暗的尽头,斯巴鲁与菲歇尔终于踏出了狭长的甬道。
天幕最尽的边缘幽幽泛上血红色的迷雾,悬挂在清冷的沉墨一样的夜色里.风的呼啸像野兽仰着头在对陨月咆哮,没有一点星辰的痕迹飘零而落,陷落的废墟之中,爬行着鬼魅的喘息和贪婪的笑.最后,那徘徊着渐渐苍白的月光坠于自己最后一抹倒影里.天际的云层变成了鲜血一样的河流,暴风雨瞬间夹杂着沙尘席卷了渺小的山头,支离破碎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冒险者,这里是什么地方?”
与莱恩哈特的水土面貌完全不同,这恶劣的环境简直是所有活着生物的噩梦。
“死亡埋葬之地……”
斯巴鲁能够感知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吸引着它,就在视线尽头无法触及的地方!
这股神秘的力量,让他的灵魂有种悸动的感觉,没错,这正是他所要追寻的,灵魂的力量——
迈开脚步,斯巴鲁已经向着那吸引他的源头行进。
他的速度很快,然而更加奇怪的是,以羸弱身躯和惊人神控力而闻名的祭祀菲歇尔紧紧跟在他的背后,速度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乌云笼罩着广袤的森林,穿过这片枝叶枯萎的森林,透过密密的树枝,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堡,古堡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透出几分阴森。
脚步声停下,斯巴鲁与菲歇尔驻足在城堡前。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
那弯诡异的钩月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藏进云层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惨白的光立即变成了无底的暗。天愈黑了,翻滚着的阴云带着梦魇遮住仅有的一点点光。万物都在随风发抖。今晚,是死神的宴会。
“冒险者,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个地方,看起来很不友好!”
菲歇尔皱着眉头,第一次,她犹豫了。
这个死气弥漫之地,仿佛无时无刻不再吞噬者她的生命力,而这一切的恐怖之源,便是面前的古堡。
“想要活命的话,就紧跟着我的步伐,若是无法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你我都将殒命于此!”
斯巴鲁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不是在说笑,那无尽的黑暗明显是结界之力,能够布下如此广阔结界的存在,非传奇强者不可。
现在,他愈发能够肯定,面前的古堡就是暗之君主黑月领主的旧住所了。
坚定信念的步伐抬起,斯巴鲁已经率先走向了阴森的古堡。
漆黑色的门扉上刻印着猩红色的印记,这是一把利剑的标识,象征着“以血染戟者”——黑月领主的身份。
在门的两侧,是两只狰狞怪物的石像。
“咔……咔……”
当斯巴鲁与菲歇尔越来越接近古堡的大门时,异变发生了。
那两个狰狞的石像突然“活”了过来,涎液顺着獠牙滴落而下,在地面上烫出深深的小洞。
“数千年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类能够来到此地!”
猩红色的双眸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头顶上尖锐的双角彰显其非人类的种族身份,石化般坚硬的肌肤呈现深绿色,如同蟒蛇般布满了鳞片。
是石像鬼!
与此同时,另一只石像鬼晃动着脑袋,发出脆响声。
“桀桀桀桀……沉睡了那么久,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愚蠢的人类,为了感谢你们将我从沉睡中唤醒,我会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到了地狱后,祈祷不要再遇见我——”
石像鬼的身高足足有5米,比斯巴鲁身体还要长的长三叉戟握在他的手中就仿佛是玩具般渺小。
“冒险者,该怎么办?”
菲歇尔面露惊慌之色,石像鬼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一只成年石像鬼最起码有着四阶的实力。
“石像鬼的弱点是他们额头的水晶,他们并非是纯种的地狱石像鬼,右边的家伙就交给你了。”
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斯巴鲁已经拔出了身后的漆黑长剑:“连一只石像鬼都收拾不了的家伙,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同伴——”
“该死的人类,居然能够看出我们的身份!给我去死……”
左边的石像鬼挥动着利爪,怒吼一声,冲向了斯巴鲁。
铛——
短兵相接的一刹那,石像鬼只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力量压在他的身上。
这个人类,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渺小的人类,我要将你撕成两半,作为今天的晚盘!哇咔咔咔……”
石像鬼嗜血双眸迸发出强烈的火光,紧接着身体上一层灰色的光芒闪耀着。
“冒险者,你说的没错,他们的弱点确实非常显眼——”
菲歇尔打断了石像鬼刺耳的尖啸声,紧接着,一道声音形成的震荡波响起。
“……迷失在黑暗中的可悲影子啊!
蔑视他人、伤害他人……
沉溺于罪孽,充满业障的灵魂……
──要死一次看看吗?】
高高举起的利爪无力的垂了下来,那猩红色的双眸逐渐失去了色彩,黯淡无光……
“砰——”
随着一声闷响,巨大的石像鬼倒在了湿淋淋的地面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斯巴鲁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是——
精神震荡!
想要掌控精神震荡的力量,必须要先制作一个拥有震荡力量的元素晶核,然后将晶核通过魔纹融入大脑之中的精神海,通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令大脑最终能够适应晶核的存在,精神海与晶核相互融合,经过长期的努力,借助足够的魔力,通过魔能矩阵释放出精神震荡。
【这个家伙,并非是一名祭祀。】
幽蓝色的双眸闪动着火光,无法控制身体的斯巴鲁终于跪倒在地面上。
幸运的是,菲歇尔并没有趁此机会索取斯巴鲁的性命。
无形的震荡波终于停了下来。
冰冷的声音响起:“冒险者,现在的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同伴了吗?“
身上的压力终于逝去,斯巴鲁站起身,打量着面前已经换做了另一幅容貌的菲歇尔。
眉关深锁,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里散发出点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整张脸看上去如数九寒冬一样。黑色的裙带,被微风吹过,飘飘飞舞,宛如寒冰神女一般,又似钩魂的鬼魂。冷,冷得不带一丝的凡尘俗气;冰,冰得那么的美艳无双。
若非是之前曾经见识过菲歇尔变身的能力,斯巴鲁绝对无法相信面前的人就是那初次见面时面黄肌瘦的奴隶少女般的祭祀。
不——
已经不能称其为祭祀了!
这份对于魔法与精神力的掌控,又岂是祭祀能够做到的?
自由女神的祭祀,这个玩笑般的身份,此刻已经不需要刻意去遮掩了么……
斯巴鲁冷笑出声:“我究竟该称呼你是祭祀菲歇尔,还是精神力掌控大法师呢?”
这份恐怖的掌控力,已经超脱了低阶魔法的范畴,即便是在大魔法师中,掌握着精神震荡的人,面前的女人绝对是5百年来的第一人。
”那就继续叫我【祭祀菲歇尔】,如果你认为这样可以减少心中的痛楚——”
【祭祀菲歇尔】丝毫没有诡骗者该有的觉悟,居高临下的看着斯巴鲁道:“认清眼前的局势吧,冒险者,现在你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中。”
漆黑的剑士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以菲歇尔的灵魂起誓——”
“以斯巴鲁的灵魂起誓——”
“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我发誓,在追寻暗黑城遗迹的过程中,绝不对斯巴鲁(菲歇尔)出手,若是有为此誓约,必将命陨魂葬,永堕深渊!”】
已经用灵魂立下的誓约,又如何去违背呢?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含“菲歇尔”,因为,若是真正的“祭祀菲歇尔”已经死在了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手中,那么,誓约所立的惩罚,根本就对她不起作用。
这在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较量!
不过……
沉重的黑色盔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斯巴鲁的身体以不规则的节奏抖动着,仿佛在说:“那么,你会杀了我吗?”
“菲歇尔”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她在那一刻已经读懂了这奇怪的笑意中所蕴含的内容。
银白色的魔杖出现在“菲歇尔”的面前,直指向斯巴鲁的头颅。
“冒险者,不要怀疑我的意志,当然,现在你还可以安稳的活着。”
冰冷双眸微微眯起,这样子的“菲歇尔”,仿佛更符合她在斯巴鲁心中的形象,亦或者——这就是她的本来面貌?
斯巴鲁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绝非是她的真容,以“千变万化”而闻名于世的“虚伪的真实”,想必她这样的家伙,一定也在为自己的能力而自豪吧?
“将我的最后一丝价值榨干后再无情的抛弃,菲歇尔,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你让我刮目相看,我很好奇,在牛头人领地的神殿中,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拥有如此强的掌控力,又为何会失控的发出无差别精神攻击呢?
这个家伙没有选择招募其他的家伙作为队友,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斯巴鲁用手拄着素喃秘影长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好奇心带给你的不是好运,而是死亡——”菲歇尔收回魔杖,走向了古堡的大门。
多么熟悉的台词!这不是他在前两天刚刚对着克鲁说过的一句话吗?
如此说来,“菲歇尔”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了吗……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强行压制住因为精神震荡而带来的不适,斯巴鲁跟了上去。
“吱——”
厚重的石门被轻轻推了开来,下一刻,斯巴鲁与菲歇尔感觉到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当视野恢复正常时,斯巴鲁凝重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并非是想象中的华贵房间……
漆黑的夜,如同上好的研墨没有一丝杂色。月华掩藏与乌云身后,只留出一小角淡淡的,诡异的光。呼啸的寒风划过,伴着密丛的枝叶‘沙沙’作响。路边,残破的路灯一闪一闪,挣扎的最后一丝光亮……“噗哧”一声,顿时,小路一片惨暗,整个岛被笼罩在一片神秘的黑暗中,只有那一角月色焕着光华,朦胧的,映着黑夜,越发的诡异……
‘咔咔——’黑暗朦胧处,一个人影摇晃着。待走出黑暗,淡淡的月华映出了一张沧桑、苍白的脸,上面布满皱纹,如同房檐处泛着银光的蛛丝。他佝偻着身躯,手里握着根折下的断树枝,蹒跚着步子艰难的黑暗中行走。
‘啪嗒啪嗒——’黑如尘布的黑夜突然坠下丝丝缕缕的银丝,银丝越飘越大,最好变成了豆大的雨珠,狂风一时更加猖獗,撕扯着黑暗中的一切。‘呼——’漆黑色身影被狂风猛的一扯消失在了了无尽的黑暗中。人影溢出一声轻叹,紧握着树枝,躲到一旁的屋檐下。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