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紧急通报, 就读于实验中学的李某已经确认失踪,李某于上午六点四十五分离开家,并没有乘坐往常去学校的公交车……”
“紧急通报, 又一名初中生失踪……”
“截至目前为止, 已经有六名学生失踪。”
池青家里窗帘紧闭, 只剩下电视发出一些光。
池青像个夜行动物一样,在过分空荡的客厅里坐着,他手里拿着遥控器缩在客厅沙发里, 两条腿曲起, 裤脚长长地垂下来,盖在脚背上。
案件迟迟没有进展,两人从案发之后就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这天解临帮忙把杨燕送回天馨小区之后就提前从派出所回去, 抱着池青一起补了会儿觉。
等他睡醒发现边上的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池青摁下回放键,新闻从第一条开始重新播放。
“滋啦……紧急通报, 就读于实验中学的李某已经确认失踪, 李某于上午六点四……”
下一秒,一只手轻轻搭在池青头顶揉了几下:“怎么跑出来了。”
池青解释说:“睡不着, 看会儿电视, 如果当年还存在其他幸存者,那十年前的新闻通报里可能会留下点什么痕迹。”
解临这才注意到电视里播的是十年前的新闻。
十年前,画质粗糙, 从网络上拷贝下来之后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卡顿和一些不知道哪儿来的电流声。
“饿不饿,”解临问, “我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剩下的牛排,他们应该不至于把你冰箱里东西也都拿走了。”
说完,解临拐进厨房, 正打算施展几下厨艺,结果厨房里东西被人动过,他推开柜门,从里面掉落一堆塞满的锅碗瓢盆,“哐”地一声猛砸在地上。
-
任琴不是第一天发现楼上有动静了。
今天她调休,原本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结果隐约听到一声响声。
而且她昨天走到池青家门口发现她送的花篮似乎也被人挪动过,改变了方向,就像有人进出过一样。
……
楼上应该没有人才是啊。
任琴越想越害怕。
这栋楼里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如果不是交了押金,合约没到期之前搬走的话押金不会退回,不然她早搬出去住了。
“喵~~”
暂住在任琴家的小星星蹲坐在门口叫了一声。
它一直定定地望着门的方向,似乎想要透过门看到门外,又或是想出去。
“你也觉得怪怪的对不对,”任琴抱起小星星,摸了摸小星星的脑袋,鼓起勇气,“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虽然楼上两位还在的时候对她很好,也救过她,但是现在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杀了人……
任琴的勇气不太够用:“还是……算了吧。”
-
丝毫不知道给楼下邻居造成困扰的两个人还在琢磨吃什么,最后随便点了份外卖,在等外卖的途中继续看新闻。
十年前的新闻离现在太远了。
那时候很多事物都不发达,很多当年常见的事情放到如今已经不会出现了。
半小时的新闻时间,关于“孩童绑架案”的部分就占了一半,剩下十五分钟零零散散地播了一些其他社会新闻。
这天最后一条新闻是关于“华南孤儿院”的:“有群众举报华南孤儿院涉险虐待孩童,经民警走访调查后确有此事,已将孤儿院院长等人革职调查。”
一条很简单的新闻,解临却伸手覆在池青的手上,借着他的手按下了回放键。
于是电视画面倒放回去,在最后一条新闻播报时重新开始,女主持字正腔圆地说着:“有群众举报华南孤儿院……”
池青不太懂解临为什么要重复观看一条不相干的新闻。
而且他对华南孤儿院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上网一搜才发现华南孤儿院因为十年前的丑闻已经更名为红太阳儿童福利院,连地址都更换过了。
解临平时想东西的时候喜欢捏指环,但是现在有池青在边上,他就哪儿顺手摸哪儿,指腹攀上池青的耳廓一点点摩挲着:“如果当时凶手第一个下手的不是档案里记载的001,而是其他人,并且能够做到不留痕迹,至今都没有被人发现,那么“不留痕迹”反而是一条线索。”
假设真的存在第三名不被记录在案的幸存者,那么这个线索反而就在考题里:什么人能够不被记录在案。
“而且大部分凶手犯案,都几乎不可能像当年的凶手一样第一次就敢闹这么大。很多凶手在真正作案之前都有一个模拟犯罪的过程,刚开始泛上来的犯罪欲望使他们小心且谨慎,会尝试一些低风险的犯罪,或是找一些便于下手的弱势群体。”
说到这里,解临的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如果当年第一个报案的人并不是第一个,那么z很可能是真正的第一个被绑的孩子。”
就算带走,也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风险较低的,有很多孩子的地方,是哪里呢?
电视上,新闻又重复播放了一遍。
两个人想的答案和电视里女主持人说的三个字完美重叠在一起:——孤儿院。
-
次日,天刚亮。
红太阳儿童福利院最先忙碌起来的是食堂。
食堂阿姨正在准备一天的伙食,孩子们早上起来跑完操之后就会按班级顺序进食堂吃饭。
这里看起来和一些普通学校没有什么区别,有寝室,有上课用的课室,也有类似操场的活动区域,活动区域角落还有一小片游乐设施,有孩子最喜欢的红黄配色的滑滑梯和简易秋千。
有孩子结伴在游乐区玩游戏。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捂住眼睛,靠墙站着,嘴里念叨:“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
随着几秒钟的静止,她身后的孩子指着其中一名孩子嚷嚷着:“你动了!”
“对,我也看到你动了!”
那名孩子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刚才只是没有站稳而已。”
解临和池青走进福利院,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池青看着福利院的一草一木,以及这群在玩游戏的孩子,想起一段过往经历:“我以前来过一次福利院。”
解临挑眉,表示难以想象:“这不像你会来的地方。”
“当时是听第一位心理医生的话,那名心理医生认为多和天真的孩童接触或许有利于我的病情,第二天我就找了家孤儿院, ”池青说到这里,难得有些不太愿意继续往下分享,“算了,案子重要。”
解临把他拉回来:“怎么就算了,说完,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
池青抿了抿嘴角,半晌开了口:“那帮孩子见了我就哭,最后院长把我请出去了。”
“……”
也算情理之中。
两人往游乐区走的时候,那帮孩子三分钟热度,已经换了一个游戏玩,只有刚才玩木头人站不稳的那个可能是觉得委屈,还闷不做声站在原地。
解临走过去,蹲下身看他:“小孩,你怎么不过去跟他们一起玩?”
解临说这话时是笑着的,那孩子飞速抬头看了解临一眼,没有当没听见,而是好面子地回答说:“因为我不喜欢玩他们那个游戏。”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边上一位看起来阴沉沉的漂亮哥哥嘴里吐出冰冷的几个字:“是因为玩游戏输了吧。”
“……”
阴沉沉的漂亮哥哥继续说:“给自己找原因是没有用的,弱者才会逃避。”
那孩子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当场表演一个嚎啕大哭。
但是他的眼泪还没来得及飙出来,就见那位哥哥又拧起眉:“你不会还要哭吧。”
“…………”
解临无奈,认认真真地说:“虽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也很希望我能在我有限的生命里多听你说点话,但是你对别人还是少说点话吧。”
池青:“……”
最后这小孩强忍着眼泪给他们指了院长室在哪个方向:“前面那栋楼,院长妈妈在三楼。”
他们会管院长叫“院长妈妈”。
对这些孩子来说,他们大部分从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平日里最关心他们的院长就是“妈妈”。
院长办公室里。
“那都是这些孩子们想妈妈了,才把我当成妈妈,”刘院长今年四十多岁,黑色卷发在脑后扎起,身形微胖,整个人看起来很祥和,“你们这次找我来,是需要我配合什么吗?”
“我们想要华南孤儿院十年前在院里的孩子的资料,以及,想问问在那个时间段有没有儿童走失的情况。”
院长乍听到“华南孤儿院”五个字的时候愣了愣,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太过久远,她刚来福利院的时候这里就叫“红太阳”,对于红太阳的前身了解不是很多。
“以前的资料?我想想,应该是有的,但是你们也知道咱们这福利院搬过地方、也换了名字,档案室里的资料完不完整我也不能确定。”
说着,刘院长带他们上了楼,楼上有一间档案室。
“都在这了,十年前的可能得找找。”
按照规定,每一个孩子入园之后都要建一份个人档案,很多孩子即使日后被领养,这些档案也依旧会被装在黄色档案袋里留存起来。这里平时无人出入,窗户也是封死的,基本没有什么采光可言,数排昏暗泛黄的档案静静地陈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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