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街纪事》66喝酒

    “想吃中餐呢,还是西餐?”车开出一段路,周远山问,兴致挺好。
    城外远处小山的影子已渐模糊,红彤彤的晚霞浸染半边天空。
    “看西面,江州城的晚霞。我在一张风光明信片上见过,但也不如今天的实景漂亮。”
    羽沫吃了几粒糖,又休息了会,好受点。此时侧过脸来眯着眼远望,也被那山天一色的绚烂惊艳到。
    “以前没见过?这是江州八景之一。”
    “小时候小孩子哪会有心思注意晚霞,只知道贪玩。后来长大了,又看不见了。”
    “你恢复视力有多长时间了?每天都忙着看什么了?”周远山笑。
    “差不多一年了吧。太忙了,看店,照顾客人,进花,插花……每天都在低着头干活,忙也忙不完,我总得养活自己。”
    “说得怪可怜的。”周远山笑,“开花店我不太懂行。可你那个按摩店有小文盯着,那可是槐树街上被调教的最精明忠心的店长了。你还总跑过去操心,是不是有点自找累啊,你知不知道槐树街上有些人背后挺热衷八卦的……”
    羽沫神色一凛,又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眼望窗外:“八卦什么了?背后夸我漂亮?”
    周远山无声地笑了下,从后视镜里看见梁羽沫从随身小手包拿出面小化妆镜,补了下淡妆,涂了层鲜妍水润的唇彩,又挽好长发。
    “差不多吧……夸你口红好看,这是什么色号?还挺显人白。”
    “本来就白。”羽沫冷哼,收起小包。
    “真的吗?我怎么不大相信呢。”周远山上下瞟两眼,又笑,“别光忙着挣钱和较真,偶尔和有情怀的人出来吃顿饭,比如我这样的,这不,就看见诗和远方了吗?”
    羽沫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斜瞟他两眼,扭头,不说话。
    “看来是缓上来点了,小样很傲慢啊。”周远山笑,“和我在一起,感觉治愈吧?”
    羽沫脸冲车窗外,嘴角还是漾起一点点笑容。
    “你还没说想吃什么呢?这前面就有家挺好的西餐馆,再过两个路口有家中餐也还可以。”
    “听你的吧。”
    “这么乖巧听话?”
    “你吃过见过啊。”
    “这都看得出来?”
    “嗯。”
    “从哪看出来的?”
    “难道看的不对?”
    “看走眼了~~”周远山笑。
    “哦?”羽沫回头,一手支着下巴,装着认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心理防线脆弱,容易误会。”周远山笑。
    “误会什么?”羽沫笑,举手看自己十指纤纤,涂着粉亮的指甲油。
    “误会你现在是真饿了。”周远山斜睇了她一眼笑。
    “别误会,饿了我也挑食。”羽沫笑,歪着头,“你说的这两家我都吃过。再找找看?”
    车子兜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一间格调雅致的餐吧门前,土黄色二层小楼,最上层带着遮阳大露台,朱漆大门落地长窗,异域风情浓郁,黑底红字招牌“邂逅”。
    羽沫第一次来,里面舒适考究,只有二楼能吃饭,灯光幽暗,寻了个安静角落,挑了两张高脚椅坐下。
    往下面看,一楼厅很大,装潢却又是另一种风格——轻奢时尚。竟然还有个小舞台,灯光迷离,台上有驻唱歌手在演唱,台下还有个小舞池,人影晃动。
    羽沫低了头,恹恹地吃着盘里的西餐,昏暗的灯光来回扫过她的脸,忽明忽暗。
    “有这么难吃么?不是饿了,怎么吃饭跟吃药似的?”
    “牛排有点硬。”羽沫微皱眉,隐隐有丝胃痛。
    “娇气。”周远山笑,“这牛排刚刚好,慢慢吃,很有味道。”
    “底下这歌手本来嗓子不错,可只想炫技,不肯用心,”羽沫微皱眉,“没投入什么感情,歌就不动人,可惜了。”
    周远山本来没太注意到有人唱歌,听羽沫评论,就竖耳听了听:
    ………
    可是你偏又这样,在我不知不觉中
    悄悄的消失,从我的世界里,没有音讯,剩下的只是回忆。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
    “还行吧,歌厅里的歌手我听着都唱得差不多。你还听谁唱过?”
    羽沫没搭声,低头兴致全无地吃着眼前的美食,灯影里高挽的秀发下天鹅颈光滑细腻,眉眼慵懒,疏离又魅惑。
    周远山晃动手里的高脚杯,酒色流转,红光滟滟,和梁羽沫鲜润的唇彩倒似一个色号,递到她唇边,哄她:“这酒是这里的招牌,尝尝?”
    羽沫人不动,只仰头,一饮而尽。
    “很多年前了,听一个很会唱歌的人唱过。他唱得我心醉,他唱得我流泪………”羽沫轻哼。
    “口感如何?”周远山又递了杯到她唇间,轻轻碰了下她唇角,杯边染了一点口红,羽沫一饮而尽,“嗯,好喝。”
    “那后来呢?”
    “后来他不想唱了。”羽沫又仰头饮尽一杯,“不愧是招牌。”
    “为什么后来他不想唱了?”周远山笑,又递了一杯。
    “你猜猜看。”羽沫衔了杯边,唇边带笑目光飘远。
    周远山伸指轻弹了下杯子,笑:“想说就说,不用借着酒想戏弄人。我不猜。”
    “你没意思~~”羽沫摇头笑,“男人没意思。”
    “陪你玩幼稚游戏就有意思了?”周远山俯身轻声,“你懂什么叫男人有意思?”
    羽沫仰头娇笑,眉梢洇了酒,水红一片,眼波流转,低声妩媚:“不懂啊。”
    周远山慢慢欺身过来,低下头……羽沫侧过脸,又举起一杯酒到唇边,低眉轻抿,云淡风轻。
    “你没意思~~”周远山摇头笑,“女人没意思。”
    羽沫含笑,又自斟自饮一杯,停了一会儿,自嘲道:“他说他唱累了。”
    “然后,就换了个听众?”周远山懒懒地向后倚着椅背,“哟,这是怎么了?”羽沫已起身往楼下走,忙拿了她的手包紧跟过去。
    “我想下去跳舞,”羽沫边走边放下墨染般的长发,“我很小时候学过几年舞蹈,好多年不跳了,都快忘了,今天好想跳。”
    周远山看她脚步有一点虚浮,伸手想扶她,“你低血糖没事了?”
    “别啰里啰嗦的。”羽沫伸指,虚点了点他,顺手把桌上插瓶的一支娇艳的玫瑰花斜系在腰间衣角,就融入了舞动的人群。
    “喝醉了?”是支慢曲,周远山扶了她腰低声问。
    “喝沒喝醉你不知道?”羽沫笑。
    “那就是没喝醉。”周远山笑。
    换了几支快曲,跳了没多久,周远山就有点气馁。在喧嚣的音响里,大声问:“美女,你这是都从哪学的舞蹈啊?这么狂放,这动作难度系数有点大啊。”
    “以前学的我早都忘了,我不会跳。”
    “什么?大点声。”
    “我只学过一段时间中国舞。这种舞我根本不会,我跟着节拍瞎跳。”
    周远山抚额:“你这大约就叫天才。这这腰下的,够软啊。”
    “我上学时候学过点瑜伽,高一时代表学校参加过市里比赛,舞韵瑜珈拿过奖。”
    “佩服佩服,那什么,我先坐边上欣赏会儿。你跳得超棒,继续。”
    “好。”羽沫甩动长发,脚尖点地,螺旋转动,随着节拍又热烈起舞。
    “很棒,继续。”周远山作了个手势,挤出人群。
    很快,他就后悔了。
    昏暗的舞池里,灯光明灭。一袭白裙,长发红唇,翩翩起舞的梁羽沫周围迅速聚拢了一群年轻人。他们热烈追捧,围着她起哄叫好,和着节拍随着她摇摆舞动,热情放纵。
    不得不说梁羽沫的乐感极好,她身材纤巧,又年轻美貌,舞姿任性奔放,性感中带着丝孤傲和诱惑,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精魅转世般惊艳。已有好几个男孩子贴身靠前,意欲搭讪。
    周远山好不容意挤进去,硬拉了羽沫出来。
    羽沫酒意未散,笑道:“正跳着高兴呢,这支曲子欢快,你也来?”
    “小腰都快扭成蛇精了。那几个小男生都快被你迷晕了,见好就收吧。小心遇上惹不起的,你收不了场。”
    周远山拉着她往外走,顺手把她腰间系的玫瑰扯掉。
    羽沫笑:“要收什么场?有人追不是挺好的?我开心着呢……”
    周远山反手一推,羽沫一下被钉在昏暗光影里的墙角,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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