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街纪事》94醉酒

    那年人去楼空,她心底不是不怨。
    此刻一句低声“对不起”,心底人却已瘦得病骨支离……
    羽沫张嘴在他肩头恨恨地咬了一口,也没敢太使力,就又把头深埋进他怀里。
    东海:“把头发再养长一些吧,不习惯这么短。”
    羽沫“嗯“了声,发觉自己声调微抖,忙轻挣开了怀抱。
    进了厨房,找出那条半旧的淡蓝色白花点围裙系好。
    抬头从冰箱里,把早上做好的半成品一一端到台面上,开火倒油炒菜。
    东海拿了启瓶器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开那瓶红酒,“又做卫生了?”
    “今天早上刚擦了擦,干净吧?”
    “怪不得没事会爬那么老高。吊柜上面有一个盒子放哪了?”
    “放了什么,还上锁?”
    “我就不能有点秘密?”
    “你的秘密放在大屋柜子抽屉里了。”羽沫炒好一盘青菜,看看卖相一般,“小心放放好,别叫我再翻到。”
    “一点也不好奇啊。”
    “照片,能比我长得再好看?情书?你人都是我的了。不好奇。”羽沫举了举勺子,“要不要先尝尝咸淡?”
    东海摇摇头,“也算是情书吧,我爸写给我妈的一些家信。”
    “要放那么高?”
    “怕岸岸小不懂事,拿着玩再撕了,随手就放高处了。这盒子是我爸留下的,所以一直带着锁。”
    “妈没给爸写过信吗?”
    “没有。”东海拎着酒到厅里,又折身回来。
    “她常年在外地忙,也从没有给我和我哥写过信。”
    “帮忙放厅里桌上。”羽沫把清蒸鱼端出来,“有一次我做梦,梦见你做的油焖虾,流着口水醒了。”
    “我回头教你做啊。”
    “不学。你来做,我来吃,不更好?”
    “等没人给你做的时侯,岂不会又要馋哭了。”
    “起开了!”
    “沫沫?”东海抬手,羽沫没躲利索,触手几滴湿润。
    “你烦不烦人啊?“羽沫高声,鼻尖微红,“知不知道今天我生日,为什么要说不给做啊?”说着莫名委屈哭了。
    “好好,我说错话了。”东海举起双手,“你去擦擦脸,我来接着做。”
    羽沫摔下手里毛巾。
    折身进了卫生间,回头拧上门,拿了条毛巾,蒙住了脸。
    厨房里传来,东海轻手轻脚的炒菜声。
    羽沫使劲咬紧唇,她不知道为什么失态,忽然间情绪就失控了。
    “沫沫,出来吃饭了。”过了一会儿,东海过来敲门。
    “好~”羽沫应声,洗了洗手出来,两人都坐到桌边。
    “原来今天买了虾啊?”东海笑道,帮她夹了一只,“尝尝,好吃吗?”
    “好吃,”羽沫道,“姜丝切得怎么这么细,我练了好久,切得还都是一条条的。”
    “我从七岁开始就得给自己做饭吃,个子太矮踩着小凳子炒菜,手上不知烫出过多少泡。你几岁炒菜?”
    “二十五吧。”
    东海笑,弯腰帮羽沫斟满酒。
    “你能喝吗?”羽沫皱眉。
    “一点点。”东海笑,按住羽沫来夺他杯子的手,“就今天一次,好不好?”
    说着执了杯:“沫沫,生日快乐!希望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敬你。”
    羽沫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再平常的话今天听到耳朵里,也觉得酸楚难忍,举着杯,半天也咽不下去。
    东海就低了头,安安静静地夹菜吃饭。
    羽沫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声音又微哽咽,只好忙加掩饰:“我买了好多特新鲜的水果,再拌个沙拉吧,我去弄。”
    进了厨房,拿了小刀子削皮切块,一不留心又切到手指,鲜血忽的涌出来,含着手指伤口,猫腰低头在厅里的抽屉里乱翻半天,才找到一片创口贴。
    等到把沙拉拌好,重新坐到桌边,却发现东海自斟自饮,一瓶红酒已去了四分之三。
    羽沫急了:“怎么喝这么多?”
    东海却又干了杯中酒,笑道,“你做饭的手艺,确实没什么长进。”
    羽沫按下东海手里的酒杯,温声说:“我知道,我也只喜欢你做给我吃的。等你好些了,再喝,要不然就醉了。”
    “你见我醉过吗?”东海挑起眉,抬手又倒了半盏。
    “医院里人多,我们没有独处的空间。回家了,你也不肯安静地陪陪我,跑来跑去的,心里已经难受到无法和我面对面坐着好好吃顿饭了吗?!”
    羽沫的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滑下,她不敢出声,只静静地坐着,悄悄地抹了两把。
    东海锁紧眉,闷头倒酒:“又哭了?”
    羽沫:“哪有,别乱猜……”
    东海抬手拦腰抱她入怀:“过来,心肝,我那么的爱你,你怎么忍心骗我?”口里含了酒低头喂过来。
    羽沫推他:“东海,你醉了。”
    “我不能醉一次吗?沫沫,实话告诉我,我还能醉多久?”
    “昨天晚上,我梦见你跪在我身边哭,哭得我心碎。你是怕我死了吗?”
    “东海……”
    “我很怕啊,我怕我再也不能这么抱着你了,还有,”他低头吻她,“这么吻着你了。说,你舍不得我离开,说你爱我。”
    “我舍不得你离开,我爱你。”
    东海松开怀抱:“沫沫,你一向那么的聪明,有很多事我怎么想也不大明白。沫沫,你这么聪明,求求你告诉我。”
    “好~”羽沫轻轻推开桌角的杯子,弯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
    “她为什么不肯爱我?”
    “谁?”羽沫轻声。
    “她不爱她的丈夫,也不爱她的孩子。那她为什么还要生下来?我那时候还不如岸岸大,她从来不肯抱一下亲一下,宁愿长年在野外受苦,也不愿回家看看年幼的我和哥哥。”东海捏起羽沫的下巴,“你有过被遗弃的感觉吗?”
    羽沫轻声:“有过,痛不欲生。”
    “不是痛。”东海摇头,“是冷,特别的冷,是无足轻重,是裹挟一生的对爱的患得患失。”
    羽沫蹲下身,抱了东海在怀里:“你累了,东海。”
    “沫沫,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过什么,要接受这些惩罚。天下有那么多的柴米夫妻,安稳相守一生,平凡如你我,为什么就不能相偕到老呢?我一生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下辈子让我如何找到你呢?”
    东海紧抱着她,在她怀里哭了。
    羽沫落泪:“下辈子,你会找到我的,我怎么都会撞进你怀里的。”
    东海又仰头干了杯中的酒:“第一次相遇,你一开口,我就觉得如似故人重逢,莫名地心动。”
    “我很自私。我爱上你时,是知道你想找个健全的人过安稳日子的,也知道你遇上了。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爱你的感觉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温暖很美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让我贪恋不已。”
    “后来你来按摩店找我,哭得那么纠结,那么伤心,我想还是放开你吧。”
    “可是我苦闷极了。我经常跑去我们遇见的地方自己躲起来抽烟,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孤单。”
    “直到那天夜里你来,我才觉得原来上天还是肯厚待我的。一直以来我都尽自己所能的爱着你,想给你和孩子安稳和幸福,我想这就是我的福分吧。”
    “再后来我病了,我无能为力,沫沫。我哄着你去看好眼睛,就一心想骗你分手。”
    “我知道你痛苦,我每天都在想,要不然停下来吧。可我又想,那之前让你受的苦你不就白受了吗?我矛盾,我纠结,心痛得也觉得快疯了。”
    “离开家后,我到处漂泊,我想我终将还是要一个人孤单的离开这个世界。”
    “沫沫,我一生都很孤单很自厌很想爱,所以才那么自私的缠上你,固执的以为我们会幸福,我不知道原来我命中注定就是个爱的弃婴,原谅我打扰了你,我的爱,我是那么感激我能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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