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街纪事》100 粥香

    “喜欢就买几条吧，”东海悄声笑道：“拿回家，我给你煮新鲜的鱼汤喝。”
    羽沫低头笑着“嗯”了一声，探身去看水桶里的鱼。
    半桶清澈湖水，大大小小的有十多条，也认不清都是些什么品种，摇头摆尾,
    游来游去。
    那钓鱼的老汉可能平时孤单惯了。见东海脾气随和，说话又有趣，便和他搭讪，随口侃起了自己的各种钓鱼经。
    东海耐心好，也颇懂得一点，两个人言来语去，聊得很是开心。
    等羽沫挑好了,
    那老汉便要半卖半送：“早起钓的鱼都不大,
    不值什么钱。我钓鱼呢,
    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图个乐。桶里这些，我一个人就吃不了，你挑的都拿走好啦。”
    “那可不行，该多少钱就多少钱。”羽沫不好意思，赶忙笑着推辞，“称一下，我按斤算给您？”
    老汉皱皱眉，一直摆手。
    东海笑笑，道过谢。又偷偷往老汉身后的半旧袋子里塞了钱，推着羽沫往前走。
    “春天天气暖和，太阳也好，有空还过来聊天呀。”老人一边往远处甩出钓竿，一边对东海说。
    “好啊～”东海笑着点头。
    春日暖阳下的湖水一波一波地远远荡开，水光烁烁，碎金点点。
    长堤上桃红柳绿，海棠花开得正艳,
    风一吹，飘了一地。
    再往前走，青青的田垄边牢牢地扎着一个白色的蔬菜大棚，面积不小。
    大棚里栽种了不少蔬菜瓜果。路过的人可以进来采摘，然后再自行结帐。也算是这里农家菜的一个新卖点。
    羽沫兴致好，踩着新翻的泥土，东走走西望望，看见特别鲜嫩的就摘一点，不一会儿，手中的青绿小竹筐就装得满满的了。
    “你这是打算吃多少，还拿得动吗？”
    “都好新鲜的。”羽沫又弯腰摘了个水灵灵的萝卜，“快盛不下啦。明天是不是有雨？”
    “那这也够好几天的菜啦。等天晴了，要喜欢，咱俩再来。”
    “好～”
    羽沫站起身，手机铃忽然响起来，瞄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是周远山。
    放下小竹筐刚要接通，却只响了三声又忽然断了。
    或许是不小心误碰了她的手机号？
    羽沫想着，换了另一只手提了菜,
    一边挽了东海的胳膊，往外走去结帐。
    等进了家门，岸岸一眼就瞧见了那几条还欢蹦乱跳的小鱼，大声嚷嚷着，想要先养起来。
    东海就帮他找出个透明的圆玻璃缸，洗涮干净盛满一汪清水，又撒了不少白色的小石砾，父子俩忙得不亦乐乎。
    羽沫托着腮看了半天，无可奈向，只得摆摆手。说好的鱼汤呢？
    自己进了厨房，先摘好了青菜，又洗手去舀面。
    “在做什么？”东海不知何时进来了，也没听见半点声响。
    “鱼汤算是没了。要不要熬点粥？”
    “给你悄悄偷了两条大点的呢。”东海笑道，变戏法般从背后拎了两条鱼出来，在羽沬眼前晃了晃，“我来下厨做汤？”
    “快算了吧。”羽沫哭笑不得，“一会儿你再把他给惹哭了。”
    “他正和那些小鱼隔着缸子聊天呢。”
    “今天我不想鱼汤了。”羽沫忙把那两条鱼救下来，扎着手扔盆里，又皱眉笑道，“这可咋整？你得负责把它们再悄没声地送回去啊。”
    “真不想喝了？”
    “嗯。还是煮粥吧。”羽沫点头，又洗遍手，往锅里加了水，打开火，“说也奇怪，为啥我每次煮的，就总不如你煮的味道好呢？”
    “把糜子面和白玉米面都舀小半碗，先加水搅搅匀，等水开了，再一起熬。”东海系上围裙。
    “这粥你每次煮时，都是要用两种面的吗？”羽沫奇道。
    “原来你不知道啊，还总说好喝。”
    “水好像快开了。”
    “变成小火。”
    “哦。”
    “沫沫，你知道这熬粥煲汤最贵的是什么？”
    “食材新鲜？”羽沫随手按开厨房里的灯，暖暖的光氤氲在他们周围，两个人的影子映得很长。
    “是时间。再好的东西也要慢慢地煮，不能着急。”东海笑道，“大火煮开后要改用小火，时间够长，才会有香味。”
    “可时间长了……我煮时，锅底常常会糊掉……”羽沬摊摊手。
    东海哭笑不得：“你都不再搅一下的吗？”
    “啊？还要这样，你不早告诉我。”
    “要順着一个方向，小火时要不停地搅，象这样，”东海从背后握着她的手顺时针慢慢搅功，水蒸汽下一圈涟渏，“这样就不会糊掉了。”
    “怪不得以前我给岸岸煮时，时常糊掉。学会啦。可有时不糊，似乎味道也一般呢。”
    “那你知道槐树街上哪家的米最好？”
    “嗯？”羽沫一歪头，手肘轻撞了下他下巴，“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吗？”
    “最东面的老陈记。他家袋子里有专门用石碾子石磨磨出来的，你得单独向他要。他家的胚芽米也很好。”
    羽沫笑：“你怎么以前都不告诉我？我真傻，还一直以为，单就是因为你厨艺好呢。”
    “你胃不大好，又喜欢喝粥，我自然上点心啰。”东海笑笑，接过她手里的汤勺。
    一会儿，浓浓的粥香溢满了小院。
    自打这次出院回家，东海人就变得愈发平和，除了安静养病，常常更愿意守着羽沫，偶尔也会下厨。
    尤其是羽沫平时喜欢吃的那些家常小菜，常常一个小要领一个小窍门地细心指点。
    羽沫有时怕他累着，而东海却常常兴致勃勃，乐在其中。
    东海又炒了两个菜，扶了台面歇了好一会儿，羽沫忙拉他出来：“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吃不了。”
    又招呼着一家人，坐到厅里吃晚饭。
    羽沫妈一边赞东海的手艺好，一边劝东海：“东海手艺没的说，可你也没全好利索，还是要好好养着，少干活，千万别累着。”
    东海应了，帮老人夹菜，自己吃得依旧很少，“妈，你也多出去走走。沫沫刚才和我说，堤上的花开了不老少，是不是？”
    “可漂亮呢。”羽沫应了声，手机响起来，“是妍妍啊，有事吗？什么？警察都来了，你别急，我这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