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明帝国》第五百三十八章 联系建立

    决议被广播出去，在很短的时间里，组成联邦的各个文明就收到了这份决议案。
    在联邦开始备战以应对对岸文明可能因为“强行架桥”行动而发起的攻击时，一条条对应的预备措施也从纸面进入到了现实之中。
    战争机器再一次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在联邦各部，早已从螺旋梯阵战役造成的伤痕中走出的超级文明们再一次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将更多的武备列装到位。联邦的每一个“宁静核心”附近都被设下了层层叠叠的防线，以免在战争爆发时本岸过早受到波及。
    通信网络开始被管制，不必要的虚空航行也被禁止。在短短的数年时间里，这尊虚空巨鼎三“足”中的一足之中便集结了规模空前的大军。联邦各处开始进入临战状态，其转变速度之快，就像是某种被压抑了许久的能量此时终于开始猛烈爆发一般。
    启动端与无以数计的各类超凡能量池被厚重的神性材料层层保护起来，它们是架起桥梁的关键所在。
    被用作宁静核心的世界已经被乱海污染缓慢侵蚀了十几个千万年，它的时空与秩序法则已经如同腐尸般朽烂，但是即使如此，宁静核心本身却仍然活跃。这个极为特殊的世界，还有用于在对岸打开稳定的乱海出口所需要的一切设备均已离开了它们本来的位置。这些货物是虚空大桥能够成功架起的基础，它们被裹上了无数张乱海污染伪装网，以便它们能够避开污染的视线，并且能坚持到跨越乱海领域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在秩序文明的另一片疆域中，在星环联邦的乱海稳定性阴影所笼罩的范围内，正在巡航的漫漫长夜级开始减少。一艘艘涌动着不详的气息的黑色巨舰群蚁排衙般整齐地排列在它们的母港里，这些巨舰以十二艘作为一组，它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带上一切，然后强行冲击乱海领域的最深层甚至是临界层，将承载着联邦希望，寄托着两岸所有文明活下去的希望的东西送达对岸的准备。
    “维多维尔陛下，向您汇报帝国的现状。”
    “目前，帝国国民的回迁安置工作已经暂停，帝国的绝大部分生命目前居住在远离星环联邦的那一侧。”
    “由于在之前的“螺旋梯阵战役”中，帝国靠近星环联邦那一侧的疆域遭到了较为严重的破坏，即使废墟已经清除，那一片区域也很难在短时间里恢复到曾经的状态。加之未来仍有诸多不确定性，出于安全考虑，皇帝议会在与各级国民代表进行商讨之后决定，将那一部分区域逐步改装为帝国核心疆域的内环防线，不再作为居住区域使用。”
    “帝国已经增强了境内所有乱海深潜港的防御体系。”
    “星明帝国—λ文明联合体已经进入共同协防状态。”
    “以黑门要塞作为母港的两支“漫漫长夜”级舰队之中，第十二号舰队有三艘漫漫长夜级还未停泊，第二十一号舰队有无馊漫漫长夜级还未停泊。”
    “皇帝议会正在商议如何将架桥与大灾变等事情以较为温和且适宜的方式告知公众。目前，皇帝议会正在试点的地区逐级约谈权限等级稍低的帝国管理者，依照权限等级的不同，他们将会被供给详细程度不一的信息并尝试将这些信息发布出去。皇帝议会正在密切关注试点地区的思潮活动......”
    “帝国舰队正在极限集结，其中，约二分之一的帝国武装力量将会用于防卫帝国的核心疆域，这其中，有一半的武备将部署于之前提到的核心疆域内环防线，而剩下的一半将会被部署至虚空烈阳外环，以针对大灾变到来时不连续带可能导致虚空烈阳失控崩溃的情况。四分之一的舰队将会分布于太阳长城防线和防卫缓冲区。四分之一的舰队将会遵从您的命令以及星环联邦的调动要求。”
    “情况就是如此，维多维尔陛下。”
    “收到。”维多维尔挂断了通讯。
    尽管现在他看不到黑门要塞，更看不到停泊在黑门要塞上的漫漫长夜级舰队，但是他却能感觉到那些只会在如同永夜一般的乱海领域深处活动的巨大飞翼，那些黑色的飞翼如同毁灭的信使，每一艘飞翼战舰的回归，都代表着一场将会搅动着整个虚空格局的战争离爆发又近了一步。
    而在对这场战争的隐忧之后，来自内心深处的更多感想逐渐翻腾了起来。
    在接触星环联邦之后，自己一直作为帝国与联邦之间的联络人，在无尽永恒空间残骸—太阳长城/Σ第一超限试验场残骸监控站—帝国核心疆域一线奔走。而在自己处理问题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到，即使他不再需要参与帝国的事务，即使他最终离去，名为星明的文明仍然能够在虚空中自主的存在下去，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焕发出新的生机。
    对此，维多维尔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些复杂，似乎有不舍，似乎有欣慰，似乎还有失落——但是这明明应该是值得自己高兴的事情才对。
    现在，当自己需要调动帝国的力量时，除了直接归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近卫舰队之外，与自己对接的是个各天区的皇帝以及整个皇帝议会。自己已经不再需要具体的决定帝国内的种种事务，也不需要再具体的去找那位新皇帝或者是哪位老家伙具体商讨事情的细节，在许许多多的“老家伙”和“新人”都开始成片的淡出自己的视野的同时，他们都已经融入到了更加强大和完善的皇帝议会之中。
    如果帝国遇到问题，皇帝议会会处理好它们——这样的场景，不正是自己曾经所期望的吗？
    在过去，自己想着跟维斯瑞凡一起，用跨时代的强大帮文明顶住压力，在无穷无尽的腐化外敌所占领的虚空中求取生机。从结果来看，这个希望可以说是成功了，但是从这其中的过程和自己的感觉来看......这个希望恐怕并不是那样的成功。
    自己也曾经理想过，也想用一些博爱的意识和和平共存的思潮来标榜自己和星明文明跟“暴戾的”Σ并不一样。但是在外部压力与内部问题的纠缠下，自己也曾经一次次的背叛自己的理想，背叛之前自己在心底里竖起的崇高目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卑鄙，也不知道这有没有别的、稍微好听一些的说法......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如果这些真的有可能会在未来被谁清算，那最终无论需要承担怎样的结果，自己坦然接受就是。如果这些已经被岁月尘封再也没有被提起的必要，那么放它们随着时间逝去就是了。放眼历史来看的话，依托外物达到的强大，终究还是比不过一个文明真正的积攒起底蕴，焕发出生机之后的力量啊......
    “不对，不太行。”维多维尔使劲摇了摇头，动不动就走马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就算自己不直接处理帝国的事务了，自己要做的事情那也是不少的。
    ......
    二十年，十七年，十二年，九年......
    距离最后一艘漫漫长夜级停泊母港的时间越来越近，同样的，距离联邦强行突破乱海领域前往对岸的时间也在一并缩短。
    同时接近的，还有大膜开始抽搐，将所有外力彻底从它身上推开的那个时刻——大灾变已经不远了。
    就像是同时说好了一般，在星环联邦可以触及到的范围内，整片虚空都陷入到了寂静之中——无论是最小型的乱海出口，还是大到足以留下暗色环遗迹的断裂带，它们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虚空的乱海活动痕迹陷入到了一个空前的大低谷中，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是大灾变来临之前最后的宁静。大膜已经不屑于用那些寻常的手段来宣泄凝聚在它身上的压力，如果虚空长桥仍然无法打通的话，在不连续带最终浮出乱海出口的那一瞬间，大灾变将会杀灭虚空中的一切。
    “距离最后一艘漫漫长夜级返回母港还有七年。”
    在螺旋梯阵战役的战场，在无尽永恒空间的残骸附近，一座规模空前的建筑被建造了出来，它看起来就像是用一连串彼此风格都完全不同的浮岛拼接起来的陆地。在这座陆地上，所有的建筑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环绕在这座“拼接大陆”中间的大穹顶周围。
    而在大穹顶内部，地面被塑造成了逐级向下的阶梯性，成千上万的终端按序排列在一层层的阶梯上。除此之外，整个穹顶及其内部的空间都被改造成了巨大的信息交互页面。联邦的深潜设施和监控信息遍布虚空各处，来自联邦无数站点的信息汇聚在这里，编织成了一张缜密的大网。
    这座建筑便是联邦的乱海与架桥问题紧急委员会目前的所在地，在必要的情况下，这里还可以作为战争的总指挥部与战情中心。
    此时，一对分别拥有着紫色与白金色光纹的漆黑飞翼刚刚起飞离开。
    就在刚刚，维多维尔完成了帝国武装力量临时指挥权限的交割，现在他准备前往Σ第一超限实验室残骸监控站，那里现在是实际上的星明—星环联络线路的中继站。虽然在大业纪年开始之后不久，帝国就修建了自己与星环联邦之间的通讯网络，但是在七万年前的螺旋梯阵战役中，Σ决战旗舰队释放出的末日—创世已经将它们烧毁，而现在，修复工作还未得到完成。
    “漫漫长夜级—22—7号船即将脱离修勒要塞联络范围，本舰将进入约一年的静默期，本舰的下一停泊站点为黑门要塞，黑门要塞为漫漫长夜级第二十二舰队的母港，本舰将在三年后抵达并停泊。”
    “收到。”维多维尔挂断了与黄金龙族的修勒要塞的通讯，Σ监控站撑起的秩序场已经能被自己扫描到，秩序场的边界开始出现模糊的光影，而就在这些模糊扭曲的光影一下子展开成为均匀的空间的时候，维多维尔却再次接收到了来自修勒要塞的信息：漫漫长夜级—22—7号船传回了一些杂音。
    “杂音？内容是什么？”考虑到这艘漫漫长夜级正在脱离联络范围，维多维尔感觉到些许的担心——那艘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对接收到的信息进行了还原，已经将整条信息传递给你。”
    “深处......不明......上浮......接近......”
    “这是什么？”维多维尔皱皱眉头，虽然信息断断续续的，但是从这些关键字中，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确定，那艘已经进入静默期的漫漫长夜级舰船应该没有遭遇到危险，它似乎是发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乱海的深处逐渐向上浮起？
    不过很可惜，线索到这里就已经断了。仅凭这些内容，维多维尔无法判断从乱海深处正在向上浮动的东西是什么，也不清楚它最终的目的地会是哪里。
    “向乱海与架桥问题紧急委员会发出警示，刚刚离开修勒要塞联络范围、航行方向指向黑门要塞的漫漫长夜级—22—7号船发现，疑似有不明物体从乱海深层上浮。重复，刚刚离开修勒要塞联络范围、航行方向指向黑门要塞的漫漫长夜级—22—7号船发现，疑似有不明物体从乱海深层上浮，目前尚未确定还有其他情况伴随出现，完毕。”
    “克里兹，请留意一点：疑似有不明物体正在从乱海深处上浮，请注意加强对虚空的监听，注意一切可疑的动向。”
    在说清楚情况之后，维多维尔驾驶两艘帝国总旗舰慢慢地停在了Σ监控站的外环带上。通过自己的虚空扫描设备，他可以看到周围虚空的光景，有无以数计的信标和虚空天极塔矗立在虚空中，它们几乎形成了一条实际的通道。这是虚空中的高速路，在这条通道的帮助下，帝国的核心疆域与位于无尽永恒空间残骸附近的神族设施已经可以进行基本上没有严重延迟的通讯。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太阳长城的附近。它们是帝国的舰队，也是帝国的荣耀。
    “......维多维尔陛下，我是克里兹，备用的虚空巡天雷达阵列组在一个非常偏远的世界里发现了疑似乱海出口打开的故事走向。”
    “非常偏远的世界？疑似乱海出口的故事走向？”尤其是在听到“乱海出口”以后，维多维尔几乎是一个激灵：虚空现在正处于乱海活动的大低谷时期，这个时候出现乱海出口......
    “克里兹，你可以确定吗？”
    “陛下，我有八成把握。虚空巡天雷达阵列组捕捉到的故事走向很模糊，其中虽然有乱海出口/死潮之门打开的的特有波动，但是在这之后，虚空巡天雷达阵列组却没有检测到污染扩散的故事线。”
    “那个世界大致位于哪里？”
    “在星明帝国、厄尔休拉帝国和代号为“大吞噬者”的文明的疆域形成的“口袋”里。按照帝国的识别习惯，该世界位于第八象限，按星环联邦的识别习惯，该世界位于Σ象限。”
    “Σ象限，又都是跟Σ关系很近的列王文明......”维多维尔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其中似乎蕴含着相当大的信息量，但是就在他准备向乱海与架桥问题紧急委员会说明情况时，自己却十分突然的被直接拉进了神识会议里。
    “伊兰迪斯，出什么事了？”
    “在联邦远疆处，有一个低级别的开拓殖民地自动设施报告有乱海出口打开，但是那个乱海出口的性质很奇怪......它似乎是惰性的。”
    “惰性乱海出口？”维多维尔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只有一种方式能让乱海出口呈现出惰性。”伊兰迪斯严肃地说道，“依靠对岸前来的事物。”
    “——对岸来的？！！”维多维尔差点尖叫出来：“有对岸的东西过来了？”
    “确实如此，但是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低级别的殖民设施提供的信息很粗略，乱海净化部队已经前往该世界分析情况了。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有答案。”
    参与神识会议的所有人与神此刻都紧绷着精神，等待着来自那个世界的信息。由于那个世界太过偏远，即使是神的技术也难以轻易的跨越那道鸿沟。在尽快的协调之后，数个邦国也开始遵循就近的原则，将自己的大功率虚空通讯设备指向目标——那其中也同样包括着来自星明帝国的虚空天极塔们。
    在有了更多设备的支持之后，一幅足以堪入史册的景象出现在参与神识会议的众人与众神面前。
    的确有一座乱海出口出现在了那个世界之中，但是它规模很小，可能仅仅只有数千米而已。而在距离乱海出口有着一定距离的地方，一艘船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那艘船已经遭到了非常严重的损坏，其整体结构只剩下了一段看起来有些膨大的船体，这一段船体可能是整艘船的“尾端”。在这一段膨大的尾端结构上，维多维尔看到了大量狰狞纠结的破口，其中有些破口还不时闪动着诡异而污浊的颜色。
    在可能是与船头连接的方向上，人们注意到了三个彼此大致平行但断开处同样狰狞的破口——破口的形状有些相似，如果没有经过乱海侵蚀的话，这些破口曾经可能拥有着相同的形状，或者连接着相同的模块。
    “已经对目标的性质进行分析......确认该目标存在诸多我们无法测定的性质，该目标也同样缺失诸多必要的性质，本岸目前已知的虚空象限中均未曾发现过类似性质的物质——已经确认，目标来自对岸，是智慧造物，分析其内部之后发现生命活动！重复，已经确认，目标来自对岸，是智慧造物，分析其内部之后发现生命活动！！现在正在对目标整体进行紧急保全措施！”
    “！！！”
    神识会议是虚拟的，但是即使如此，维多维尔也能感觉到，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正在从网络的内部爆发，激动与欣喜在网络中蔓延，而自己也是提供这些情感的源头之一。想必在那座大厅里，真正的“现场”中的氛围会比自己想象的要热闹很多吧......
    “正在使用万象表意能力解析对岸使用的语言.....取得进展，该船的船长声称，他们在越过临界层时留下了中继通讯设备，该设备与对岸的深潜港可直连！现在，他们的设备已经损坏，希望借用我们的设备来发送信息！”
    “允许借调！确保信号调制准确后，允许发送信息！”
    最初的激动与兴奋消退之后，急切与紧张的情绪出现了。在净化部队的神明们的帮助下，在相隔无尽天渊的无数凡人与神明共同的注视下，来自对岸的智慧生命向乱海领域的临界层中发送了一句很简短的话：
    我们还活着。
    信号经过调制与过滤之后保持在了一个稳定的状态，然后，它通过联邦的通讯网络被输送到各个深埋于乱海领域的设施中。在那里，这一条信息被进一步的充能，其强度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被放大了亿万被，成百上千套可以在乱海领域中使用的大功率的广播系统遵循着来自前线的指示，将发射天线指向了由对岸文明制造的中继站。
    广播开始了。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乱海深处仍然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别急......再等待些时间。”
    维多维尔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紧张与压抑让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流动正在变得狂暴。他注意到，伊兰迪斯的手已经抓在了桌面上，力道之大已经在那张桌子的桌面上形成了细碎的裂痕。
    “......这里是希灵帝国，信息收到，请回复。”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一行跳动的文字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人与神面面相觑，在目光的无数次碰撞之后，大家才从震惊中确认了一个事实：本岸的虚空之中没有叫做“希灵帝国”的超级文明。
    这条信息由来自对岸的超级文明发出！！这条信息来自对岸的超级文明！！
    无数个纪元的努力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曙光——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