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罗兰将昏沉沉的老卡挑了出来。它浑身沾满粘液,肢体残缺,唯一完好的脑袋此刻耷拉一旁,深绿的肤层此刻显得格外妖异。
瞧了一棍子,老卡断断续续的在一些问题下书写,但字迹潦草,而且时不时会夹杂一些他看不太懂的文字。
据它说,它是一名居住在天空之岛的居民,曾经是一位游击战士,经历过很多战争,实力不弱。
对此,罗兰保持怀疑,一方面他从活化开始就专门挑了个面孔稚嫩的,怎么也不像对方嘴里活了几百年、有妻有女的老爷们儿,而且,连先前那一镰刀都没能躲开,实力别说正常妖精了,就连他这个预备骑士都不如。
远达不到他对妖精这两个字的认知。
活化再怎么弱化,带着妖精特征的老卡也不至于才这种程度。
关于这一点,在之后的问答中他得到了答案——原来,老卡确实并非他想象中妖精,虽然也是尖耳、竖瞳,眉心还带着古朴印记,但它只是那位大妖精创造出来的诸多坎因之一。
坎因,在妖精语中意为仆从、仆人。
依老卡的话,它所在的天空之岛是距离母神所在的神殿最近的一层。
母神在万物之海的更上层,而万物之海下最近的,就是第四层。
关于老卡字迹中的层数,罗兰有些疑惑,不过想起自己在外面看见的那片无垠大地,难不成,那就是第二层?
但很快,老卡否认了这个观点,它说整个碧丝佩里并没有陆地,只有一片广袤的万物之海。
万物之海孕育万物,将无数岛屿包裹其中,而神殿就在它从未见过的‘海面’。
这话看着有些绕,不过罗兰还是勉强懂了,大致来说,老卡所在的那个碧丝佩里其实是被一个大水球包在里面,所以上下看去都是海,中间按岛屿多少和密集程度分成四层,至于第五层,则在海外。
看到这里,他盯着脚下的字体,不由沉思了半响。
碧丝佩里……没听说过,记忆里没有这号地方,可老卡既然能写出西尼文,说明它,或者说那位大妖精觉得接触过艾瑞亚的人类。
是这片灰白空间么?
感觉和老卡描述的山清水秀、碧海蓝天的美丽宜居之地完全不搭啊。
是遭劫了?
将问题写出,老卡愣愣的,没有像之前一样回答,罗兰也不意外,这种情况在他预料内。
梆!
一棍子敲在边上,镰刀拉出火星。
嗫嚅着,老卡拖着残臂在地上勾勒字体。
罗兰瞄了眼对方隐藏起来的背后,几根肉芽抽出又掩下,悄然无觉。
他没在意,自己和老卡又不熟悉,而且对方这丑陋不似人的模样也无法令他有半点同情。
尤其是在肉芽抽出的一刻,他能隐约感觉到几许恶意,很淡,却直直指向他。
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罗兰没去阻止,鼠符咒在手,这种实力不强的家伙,随时可以将之变回一堆木屑。
到了这时,他也知道了为何老卡会和预料中的活化有些不同了。它本来就是造物的一种,不算真正的生命,作为服务大妖精的坎因存在。
鼠符咒的活化落在对方身上,配合它身上一股怪异的能量,产生了令人惊奇的效果——不过也止于此了,这种类似解封的效果顶多令它比寻常的活化多了几分原身特征,归根结底,哪怕再像,他面前的老卡也不是那位真正的游击者卡宾。
卡宾已经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
老卡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被罗兰突然制服后,除了稍显墨迹一些,大部分问题都是有问必答。
因为它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偷偷‘看’了眼旁边这位直立猿,老卡久违的感受着心跳的力量。
神奇的手段,母神在上,这位人类或许是某位执掌生命神职之神的主教?
干涩的脑袋里想着些有的没的,老卡又瞧了下再度砍在地砖上的骨镰。
短暂的沉默后,它没有反抗,记忆中的自己曾经勇敢且不畏牺牲——最终也确实牺牲了,在一场不知敌人为何的焦灼战斗中,与自己的家人一起,化作了旁边这株大树。
带着些许悲伤与缅怀,它的心此刻无处安放,但它不敢祈祷,不仅是如今的体貌会污染母神的注视,更因为它清楚的知道……神,不再了。
砂砂,
【外面是不是碧丝佩里我不清楚,但我所在的此地,确实是当初抵抗神灾的最后一道壁垒】
写完后,它指了指边上的圆台。
似乎是通过这个来辩识出这一点的。
神灾?
没有理会对方,罗兰抓住了先前回答中的一个词。
【母神冕下的子神之一,执掌天空与大海的女神菲娜,祂便是造成碧丝佩里大崩溃的源头】
罗兰扶额,怎么又冒出来个子神?
而且在前身记忆里,天空神职和大海神职是两位巨佬在执掌啊?怎么到这儿就变成一个人了?这也就是算了,连性别都改了。
呃,也不对,神灵好像没有性别?
算了,干脆点,他直接问道:
你们的母神是大妖精?
他没有去问真名,一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大概率也不会知道,二来则是他担心那位成神的大妖精还没死去,或者还没死干净,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呼唤对方真名保不齐就会召唤出什么来。
看到这个问题,老卡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然后它抬起脑袋,似乎在翻白眼。
不过那张沟壑纵横的面庞上黑黢黢一片,根本没有眼睛给它翻。
【母神冕下自然是世界之子,否则怎么可能继承碧丝佩里?又怎么能创造我们这些坎因?】
哦,原来还是个富二代大妖精。
罗兰点了点头,算是落实了一个点。
这样来看,小水晶人口中的母神应该和老卡嘴里的母神是同一位。
又问了一些,或许是骨镰的坚硬感动了老卡,它回答得更加顺畅。
最后,在罗兰的注视下,银灰色的光从它体内散出,一点点汇聚成带状,流入他手中的符咒内。
“有时间限制么……”
这又是一个和原著不同的地方,原著里那只麋鹿可是逛荡了好久,一直到被取出符咒才失去活化特征。
摇了摇头,他倒不太在意。
这次本来就是中断的、不完善的一次尝试,而且活化的还是颇为怪异的妖精面孔,不仅面孔活了,还拉出了一整条身体出来,简直了。
这次收获很大,尤其关于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在最后,罗兰问了老卡水晶人的事。
他大致比划了一下水晶人的模样,然后还将妖精印记和守门人的事说了,而老卡的回答也出乎意料:
【什么?那群渣滓还没死干净!?】
有些愤怒,它挣扎着,想要爬起。
【该死的!那群边角料竟然背弃了母神冕下苟活至今!】
不知是不是错觉,罗兰从这怒火中烧的字迹间,嗅到了几分……羡慕?
错觉吧。
他没去管这些,通过询问,也算是知道了所谓的守门人的意思——好家伙,还真是守门人,不过和他想象的那些高大上的不同,这里的门是指通往里界的门。
而里界,在老卡的认知中,就和前世的厕所一样,也就是说,小水晶人们就是个守厕所的。
罗兰倒没有贬低的意思,不过老卡字里行间的鄙视和敌意已经快要满溢了。
不过,看守里界……也就是说……
他又问了问。
老卡也如实回答,曾经确实有过不止一批的人类通过界门来到碧丝佩里。
而被唤为里界的,正是艾瑞亚所在的物质世界!
这么说的话,只要找到了前往里界的大门,罗兰或许就可以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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