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
仿如走马观花般,过去的记忆在罗兰眼前一一浮现,他神情懵懂,双目失神。
良久,代表回忆的画卷飞速转动,此世的经历走到尽头,而再往后,一些模糊不真切的前世记忆徐徐涌现。
或许是被这些记忆碎片刺激到,他焦距汇聚,眼眸中回过神来。
但……四周雾蒙蒙一片,早已不是他熟悉的古船甲板。
“这是哪里?”
有些疑惑,自己不是因为船外那些图案牵引了记忆,如今正在死命挣扎抗拒脑海中如附骨之蛆的污染黑环么?
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还不等罗兰仔细打量,一抹黑烟蒸腾而起,旋在身前,凝聚成团,表面张牙舞爪着无数尖刺。
见此,他面色一变,因为这玩意儿正是之前脑海中从那段记忆里突然浮现出的污染源。
有些担心这个莫名的地方也被黑烟携裹淹没,他神色紧张,反射般就要调集精神力来抵消磨灭。
然而,四周空空无也。
“精神力……不见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罗兰将一丝急躁压下,他现在不能慌乱,注视到面前的黑烟虽然在不停变幻涌动,但体型大小却始终未变,似乎并未打算污染这里。
松了口气,事发突然,他现在其实也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精神领域太过飘渺和玄奇,别说主修骑士的罗兰,就连一些常年投入精力在此方面的巫师,都不敢说自己对精神与灵魂无所不知。
还好,看起来这鬼东西应该暂时不会暴走。
不等他暗自松气,丝丝缕缕的青色在眼前漂浮、离去,然后在罗兰的目光下化作斑斓光点,悄然黯淡。
这是…,他伸手想触摸青色丝缕,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全然青色,不仅如此,包括四肢五脏在内,如今的他里里外外都仿佛由青色填充,而随着丝缕散去,身体也在不断变淡。
没去想这些青色的东西散完后会发生什么,罗兰试着迈腿,走了一大步。
在注意到这里没有什么限制后,他迅速迈开大步,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外面的情况还不清楚,但自己在失去意识前显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他不愿也不敢再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耽搁。
寻找出口的同时,他也在思考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原本来说,精神海中的海量精神力是自己的一项依凭,但后来两相抵消的结果也证明,这种来源记忆中碎石像的黑色污染,不是他那虚幻的精神力能磨灭的,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
一开始的调集行为也只是他下意识的应激反应罢了,真要对付这种污染,还得找其他办法。
思来想去,由于对情况和污染来历的不明,到头来罗兰还是把目光放在了许愿机和令咒上。
因为他猜测,这次的污染来源于被污染后的石像,大概率和老卡口中的神灾有关,涉及神明,哪怕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余威,想要解决也不是寻常的方法能办到的。
必然需要远超凡俗等级的处理手段。
而这两者恰好等级都不低,这里的等级是指其能作用的上限。两者都带有许愿性质,或许能平息此次意外。但同时,也有着各自的问题:许愿机目前看来近乎无所不能,前提是他能付出足够的代价,而这次的污染如果真和神灾关联,那么需要彻底稳妥的解决的话,代价绝对不低。
一两年寿限估计都不大可能。
至于令咒,这东西号称可以篡改物质世界,但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作品,很可能因为两个世界的规则不同而弱化,更何况罗兰没有忘记,令咒主要是针对切实可触的物质界,而非虚无缥缈的精神意识。
能解决吗?篡改抹除这层粘附精神海上的污垢。
他不敢去赌,这也是意外突发时没有直接动用令咒的原因。
可现在情况变化太快,原本被报以期望的精神力在交锋中纷纷倒戈,而抽阳离阴法即便加点之后熟练度暴涨,却也仅能将污染的区域隔离开来——这是他在失去意识前勉力做成的,就是不知道现在又怎样了。
“实在不行直接许愿!”
思索了一番,令咒还是不太稳,罗兰决定等会只要出去,直接拉出许愿机,一口气付出个十年八年寿限。
人死鸟朝天!现在操心寿限问题实在没必要。
带着决意,他开始飞速寻找,有些急迫,害怕外面的情况继续恶化。
这片空间太奇怪,四面八方都雾蒙蒙的,却又泛着淡淡青光,就和他身上的光一样,或许在外人看来,此刻四处乱跑的罗兰就像个移动大灯泡。
“死路……”
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罗兰没有犹豫直接掉头,重新选了个方向。
面板拉不开,让他有些怀疑这里可能是类似精神海之类的地方,而且在多次默念离去却不成功后,他愈发觉得这里的主人不会是他自己。
那会是谁?又如何把他拉进来的?
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出去!
青色的光点依旧在消散,罗兰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越来越透明,而在一开始的位置,那团漆黑的烟团,此时也在膨胀。
它在增大,速度不慢,外部的尖刺此起彼伏,而在内里,一道竖瞳缓缓成型。
待到罗兰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整个烟团已经快要变成一枚眼珠,死死盯着他。
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心底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在外面的身体可能要遭。
咕噜噜
眼珠转动,比起眼前这只蝼蚁,它似乎更在意这片莫名空间。
罗兰清晰看见,那眼眸中透出的目光中带着几许好奇,已经警惕。
活物么……
他心头一跳,只感觉这次的经历实在诡异。
这时,就在他咬着牙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局面时,整片空间陡然震荡。
仿佛被那上下打量的目光挑衅,一道宏伟强悍到不可思议的气势骤然从上方碾压而下!
咔嚓,一瞬间,眼珠崩裂,黑烟涌动鼓胀,连连修补才勉强缝合。
罗兰倒是没其它感觉,因为在这道气势下,他那本就快要透明的身体同样破碎飞灰。
一点灵光从身躯中游离,没有受到骇然气势的影响,一闪消逝。
灵光出现时,黑烟刺出尖刺,想要去夺取和污染,却不想一捧滔天的洪流飞流直下!直接将眼球淹没。
洪流飞涌,乌黑中夹杂一丝灰色。
而令罗兰无可奈何的黑烟,在这流体中如遇见朝阳的春雪,在滋啦声中极快溶解。下一刻,一根擎天巨柱坠落,眼珠终于坚持不住,应声破碎。
巨柱插在中央,上面缭绕着深青色的气体,在空间内静静升腾,柱体表面刻画人兽山川的图景一时间宛如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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