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玖故作谦虚的娓娓回答道,“无他,萧某素日便与几位郡长有些交情,这次他们能帮萧某这个忙,实乃感激不尽!”
一时间,底下不少人额角青筋抽搐。
这位可真是什么事儿都算在前面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萧玖肯定平常没少给那些人送礼贿赂,这才有了今日的‘顶力相助’。
一片安静之中,只听萧玖又幽幽的补上一句,“等黄老将军将红莲教扫灭干净,王上的六十大寿也差不多快到了吧。若是能见到浔郡诸地百姓和乐,上下同心,想必会是十分开心。”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却惹得在场之人皆陷入沉默。
人群中有几人抬头向萧玖看去,眼含深意。
没想萧玖在朝局和政谋上,还能有这谋略……
红莲教灭后,送剩余难民北上也算安抚民心,这募捐最多的前二十名者自然也能说是在此事上出了力的,到时名声传遍各州,还怕此义举传不到齐王耳朵里吗?
届时,齐王会作何反应?
就算没有嘉赏,只要他的一句赞扬,就够这二十名人家狠狠在整个齐国露波脸。
身为世家,既争利,有时也需争名来为自身增光添彩才好。
“郡长联名之事,当真不是骗我们?”
底下一人开口询问,心底有些意动,其余几人的目光也看向萧玖。
萧玖端坐其上,稳坐钓鱼台,笑得笃定,“自然。一言既出,四马难追,我何时骗过你们?”
这最后一句话不说还好,说了反叫众人垮了脸,陷入久违的沉默,气氛诡异。
怎么没骗他们?
前几天,就在这里,就在深夜,是谁谎称十三公子病危想见他们,把他们骗来后就威胁调兵……
其经历实在过于惨厉悲痛,他们也不忍回想。
好在最后,还是有不少人甘愿上萧玖的套,答应了捐赠。
那些人都是想要为自身刷波好名声之人,可其中的谢、周两家却也捐赠了不少钱粮,数目不冒头,恰巧位于几人之后。
萧玖瞬时懂了,依他们家族的威望根本不需这名,只是众人皆如此,他们也就意思一下,或许其中还有几分真心救助百姓的善意在,不便夺其余人风头,但也想出份力在。
“多谢诸位施以援手,萧某代城外百姓示以感谢。”
“客气、客气……”
“萧郡长才是真正为难民着想,我等也只是出份绵薄之力而已……”
“郡长年轻有为……胸怀宽广啊……”
诸如此类的奉承话袭卷而来,一时场上气氛分外和谐,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热情而高兴的笑。
萧玖也笑,举杯和底下众人饮尽杯中酒。
一旁的周武平还愣神,想不明白,明明方才还在跟自己各种哭穷的人,怎么轻易就答应下捐赠事宜了?
他看向众人视线汇集处,是萧玖啊,他忽然意识到,是因为萧玖才促成了此事。
反之,他没做到的事,萧玖做到了。
“殿下,怎么了?”
回过头来的萧玖,就见周武平表情微愣的看着自己,忽然问。
后者连忙从思绪中醒过神来,应付的笑笑,“无事。”
“阿九果然厉害。”
他小声赞叹,萧玖一怔,后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殿下谬赞了。”
可只有周武平自己知道,他的确是有感而发。
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真的一直小看了萧玖,小看了唯一的朋友。
室内一片欢声笑语,以利为先的世族,最看重的是脸面,但最能放下的也是脸面。
昔日敌人,今日变成能为自己带来好处的人,他们就会不吝相交,只有一人除外。
孟宽冷眼看着众人对萧玖阿谀奉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喝着闷酒,“哼,小人得志。”
极轻的一句话,除了坐在他身边的人若有所觉,其余人都没听见。
谢家主此时听见这话也只当没听见,充耳不闻,他与孟家也只是维持着表面关系,何必多事。
撇见和萧玖说说笑笑的周武平,孟宽突然心生一计,勾起阴险一笑。
宴席结束,有人早早回了家,也有人仍待在十三公子府与人攀谈,散步。
一片安静的空院之内,仅有两人。
萧玖看着说是和他散步,最后慢慢把他带来此地的孟宽,声音淡淡道,“孟家主有何事要与我商谈?”
孟宽回头,留着短须的面上神情高傲,此刻做出幅严肃的姿态,“无他,就是想知道你接近殿下是何目的。”
“目的?”萧玖显得很疑惑,“我能有何目的?我与殿下乃是生死之交。”
“胡说!你以为我会信?”孟宽严声指责,眼含轻蔑的沉声道,“萧玖,浔郡七大世家联合部众都杀不了你,三千人马反倒被你屠了个干净。你不如说说,你手底下养了多少私兵?”
三千人马都赢不了他,只能说明对方的人数远超于此,而可怕的是,他们是集几家之力才有这么多人,萧玖却是到现在也不知他手下兵众几何……
但想来,是只多不少的。
此言一出,此处顿时安静无声。
良久,才闻有人发出的一声轻笑,萧玖嘴角含笑,神情嘲弄,“私兵?这年头,世家当中谁没养点人当部曲?”
“少则数百,动则上千人计。”
“我如今也是仕身,怎么?我萧家连侍卫仆从都养不起了?”
萧玖淡定的掸了掸袖摆上的灰尘,神情轻慢,眼神却是逐渐锐利,压低声线,“而且,私兵?孟家主知道什么叫私兵吗?见不得人、欲图谋反的才叫私兵,孟家主这么大一个罪名扣下来,是想凭空诬蔑我?”
孟宽一壹,萧玖的兵分明就是从前开始培养,不然一昔之间哪来那么多兵众?
他以前可就是个民身,私自养那么多兵,可不就是违法乱纪。
但人家现在不是了,因为对方成了仕籍,与自己家族同等阶级。
孟宽一气,“强词夺理!你接近十三公子蛊惑于他,分明是不安好心,图谋不轨!”
“孟家主又在栽赃了,我怎就不安好心了?”萧玖脸上带着冷笑。
“你城府这般深,若非有所图,怎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殿下?若说你是真心与殿下交好,你以为几人能信?”
孟宽说的信誓旦旦。
萧玖神情冷漠,“我对殿下之心日月可鉴,何需他人来懂。”
“满口谎言!到现在还骗人,实在无耻矣,殿下怎会轻信你这小人?”
孟宽显得无限感慨和惋惜,萧玖却也不惧,迎面反击,“凭空污人清白,实乃不知礼数。也难怪孟家代代没落,上梁不正下梁歪。”
两人你来我往,在这偏僻的角落斗得字字争锋,分毫不让,连表面关系也懒得维持,直接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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