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此生淡如风》465.等待

    慕容晓西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眼前一片金光闪烁，身体被气浪抛了出去。
    李佳等人也没能幸免，集体昏厥。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晓西在黑沉沉的梦里，听着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幽幽醒来。
    一时迷惑了，不知道身在何处。
    动动身体，浑身的骨头都碎似的用不上力死。肺管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四处逃窜，痒痛难受，用力咳嗽一声，才发现自己喷出一口鲜红的血。
    一阵眩晕，又无力的倒回地上。
    周围陆续有了动静。
    慕容晓西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脑子也慢慢回路。
    记得妹妹直接飞过来了的，她怎么样了？
    想到此，艰难的爬起来，腿钻心的疼，只怕是断了吧？
    手臂撑起身体，慢慢爬行。
    好在自己还是完整的一块。
    “小……妹……”
    “小妹……”
    自己从怪鸟嘴里掉落的地方只余下一滩水渍。
    他没有注意到，四周都是水，自己爬过来，已经浑身湿透。
    从空中正滴落着冰凉的水滴。还有指头大的冰块偶尔跌落，瞬间化成水。
    妹妹呢？
    李佳也醒了，接连吐了几口血，才强自压下心里的恶心，眩晕。
    他还好，还能爬起来。
    李佳慢慢爬向冰洞的墙壁，想靠着墙坐下。
    却发现墙壁湿滑，用软化的迹象。
    火把已经熄灭了，山洞里并不太黑，不知道是从哪里透过来的光。
    他摸索了好久找到了手电筒，顺着滴水的方向，开了强光，灯光雪亮，投向暗黑的上方，发现，上空越来越密集的雨滴正如千万根银线，垂直而下。
    “兄弟们！都在吗？”
    “在……”
    “在……”
    无数个声音七零八落的响起，有气无力的样子。
    李佳苦笑，又喊：“妹子！你在哪儿呢还好吗？”
    空洞洞里只有他的。
    “李佳……”回答他的是慕容晓西焦急的哭音：“李佳，我妹妹不见啦！”
    李佳慌了，强撑起身体：“老侯！”
    “龙龙！”
    “欧阳！”
    “小丽！”
    “老胡！”
    ……
    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李佳一咬牙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和慕容晓西扑倒在一起。
    “晓西兄，你怎么样了？”
    慕容晓西躺在地上喘息着，“我妹妹……他们……是不是……都不见了？”
    李佳的手电筒仔细的照照附近，死亡之门内也是一个巨大的洞，只是遥远的上空有一丝光亮透了过来。
    虽然仍然看不清楚洞内的情景，可是加上手电筒的灯光交叉排查，也是一片通明。
    没有慕容楚楚等人！
    “兄弟们！能动的跟我一起再搜索，沿着墙壁找！”李佳命令道。
    团长没救出来，又把妹子搭进去了。
    怎么有脸返回队伍上？
    李佳一着急，大步的迈出去，开始寻找慕容楚楚等人的踪迹。偌大的洞，很快被这一队人搜了个遍，一寸土地也没有放过。
    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已经没过军靴的鞋底。
    “小马！”
    “到！”
    “你们几个受伤比较轻一些，带上慕容晓西，你们先走！我要留下再搜一遍！”
    “不！我们也要留下。”
    “我不走！”慕容晓西坚决的说，自己家的妹妹妹夫都丢了，怎么自己反倒先走了呢？
    “服从命令！”李佳严厉的大喝一声道。
    士兵们红了眼睛，谁都能看出来，这冰洞只怕是要塌了。
    千年的寒冰已经融化了，山体的结构都稀松起来，随时都可能会轰然倒塌，这些人，一个也跑不出去。
    警卫员小马紧紧的咬着嘴唇，大声的应了一声：是！
    然后快步迈向慕容晓西。
    他把慕容晓西扶起来，慕容晓西浑身软成面条状，很可能全身的骨头都碎了。
    兄弟小郑接过慕容晓西背在背上，“交给我来背。”
    小马默默点头回身看向李佳，一个立正，敬礼。
    李佳表情严肃，眼睛里却又充满温情：“兄弟，路上当心，出山发信号，让人接应。”
    小马又红了眼睛，来拥抱李佳。
    李佳欣慰的抱抱小马，在他耳边说：“早点回去……保重！”
    李佳其实想说的话很多，很多，放不下的也很多很多，老婆，孩子，年迈的父母，部队里这一班兄弟……
    可是，他只能选择留下，团长没找到，欧阳，老侯，妹子……这些人冲在自己前面，他们去了哪里？
    记得听见了巨大的爆炸声，也看见了夺目的金光。
    他们都去了哪里？
    是粉身碎骨了吗？
    可是，慕容晓西还在。
    李佳要在这里等，等妹子带着团长回来，正如之前，妹子找到了失踪几个月的人，活蹦乱跳带到自己面前。
    团长，你去了哪里？还活着吗？给兄弟一个回音，哪怕是一缕叹息！
    妹子，你又去了哪里，你不能走，我们需要你！
    听雨镇和落凤镇需要你，成千上万个学龄稚童需要你！
    阿訇，阿明要你回来！
    三棵树村的村民需要你回来，回来品尝他们种出的花生，土豆，黄豆……
    还有那些街上的小贩子，小摊主，总想和你说说话，听你鼓励他们，给他们暗淡的生活带来一线光明！
    想到此妹子很可能已经烟消云散，李佳心如刀割，眼泪终于流下来。
    手臂里还抱着小马。
    小马紧紧的回抱着李佳，飞快的说，“别怪我……”
    一个手刀利落的劈下。
    李佳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小马身上。
    “全体注意。”
    “是！”
    “全体都有，全速往回跑，不能丢下一个伤员！”
    “是！”整齐的回答。
    小马的目光跟随着手电筒的亮光又仔细的环顾四周，仍是只有细密的雨点砸落。
    别了，团长！
    别了，嫂子！
    别了，兄弟们！
    小马抬手擦去眼泪，一个用力背上全身瘫软没有知觉的李佳。
    “全体听令。”
    “是！”
    “全速，冲出去！”
    “是！”
    只看见手电筒的灯光一片摇晃，脚下的水已经没过脚面。
    灯光打在水面，白花花一片。
    小马等人一阵狂奔，背后碎裂声，掉落的石块砸在水里，溅起水花。
    一头冲进雪原，背后更大的轰隆轰隆的响声。
    地动山摇。
    在空地上，几人回身看去，背后的山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慢慢往下塌陷。
    年轻的战士们顿时流下眼泪。
    战场上的死亡并不可怕，不难过，最难过的是送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走向死亡，而自己却不能以身代替，不能伸出援助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