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一定是馆主,但一定是和馆主同辈的亲传弟子,馆主只有衣钵弟子才能继承,如果馆主之子不是衣钵弟子,那都无法继承。
这不是武馆拳馆的规矩,而是武会的。
不过这次叫出来的师父,也的确是馆主——牛磨馆馆主云钵。
云钵是个看起来削瘦干练的中年人,头发黑中有白,只有唇上留着浓厚的小胡子,穿着一身宽松朴素的长衫。
很难想象,一个儒雅随和风气的邻家大叔,竟是馆主。
当他走近时,跟过来的巡逻兵们才发现,穿着札甲的植鹤在他面前还瘦了两圈。
这个人体格竟是如此难以想象的高大壮硕。
“你处理一下,植鹤统领,请随我来。”云钵扫了堂内一眼后转身离开。
植鹤连忙跟上。
“师父,师弟的尸体也是刚发现的……”
“阳城失踪了,你知道吗。”
“不知……”
“我没告诉你,叫了他们去查。昨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回来了一趟,说查到点线索,失踪的不光有阳城,还有十几个混子。然后他们说,这事似乎和飞叶酒馆的一个伙计有关,要继续去查。我其实当时已经说了,不要再查下去,给阳城家里人凑点钱就好。”
“十几个人失踪?!”植鹤惊讶,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他们不听,觉得如果这是有人针对武馆,后果不敢想象。”
“那个伙计是不是叫三土?”
“好像是叫这个。”
“他死了,发现师弟尸体前在有严重打斗痕迹的巷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现场打斗痕迹有些看不懂,但……只有三土的尸体。他是被尖锐物从后脑勺洞穿到前额杀死的。之后我们才发现师弟的尸体……”
“另一个找不到了?”
“是……”
“还有什么线索。”
“三土背对着巷底倒下,有人站在巷底朝他出手,伤口像是一根铁钎,但……看距离,您也直到额骨的硬度,什么样的力道能将其一击洞穿?”
“你对外怎么报?”云钵没接话反问道。
植鹤想了想:“说是混子火并,要严查,震慑一下也给平民一个交代。”
“这就好了,结案吧。”
“可是师弟……”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你也不用查下去。常规处理吧,金易城每天消失的人不少,不在乎那么一两个。”顿了顿,云钵侧头平静道:“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植鹤恭恭敬敬退去。
他走后,云钵也换了身衣服,披上雨衣离开了。
黑檀当铺,金易城最大当铺,也在地圆街。
一道披着皮雨衣的高大身影进入门口,脱下雨衣挂在门墙架上。
项跋径直来到柜台前:“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爷,寻常物件给我处理就成,掌柜正忙着呢。”柜台上的伙计笑着道。
“是么,秤上的你也能看?”
伙计一听这话变了脸色道:“楼上包间看座——您请稍待,我去叫掌柜。”
又有伙计过来把项跋带到楼上包间,茶水果品之类快速上桌伺候起来。
一盏茶工夫,掌柜便走了过来。
“是你啊。”看到是项跋,掌柜挥退伙计走了进来。
项跋笑道:“屠刀兄别来无恙。”
“诶,你真会调侃我……有什么事吗?”
“给你看样东西,给个价,合适就拿走。”
说着他拿出了两个皮袋子,先打开其中一个,掌柜看了一下后有些惊诧。
他似乎已经猜到另一个了,问道:“活的死的?”
“活的。”
“五十。”
“死的都能四十,活的也才五十?”
“你这就算是新鲜的,我们七天内出不了手,就得喂养,那都是支出……”
“行吧,那我把它弄死,你给个四十就好,反正我不缺钱。”
“别啊!”掌柜急道:“六十,不能再多了。”
“八十。”
“六十三。”
“八十九。”
“哪有你这么还价的呀!”掌柜直接笑出声:“行了,我给你底价七十一。”
“成交。”
掌柜走了出去,不久之后回来拎着一个大布包裹。
包裹里是两个黄铜做框加固的玻璃罐子,里面都有透明液体。
“你数数。”掌柜把一只小囊袋丢给项跋。
项跋把东西倒在桌上一颗颗数了起来,原来都是金松牙。
只是还没数万他就道:“怎么只有七十?”
掌柜惊讶道:“不会吧……”
“七十一是胞种的钱……”
“诶~都是老朋友了,还计较这个,你每次从我这里弄些硬货,我哪回不是最低价给你的?半卖半送吧,啊?呵呵呵……你都喊我屠刀了,我就得对得起这个名号嘛~”
“你……”项跋也是无奈。
他熟练地把恶心扒拉的舌头取出,放入其中一个玻璃罐。
又把另一个罐子打开,剩下的皮袋套住玻璃罐,里面缩着的胞种就掉了下来,沉入管底,接着很快活跃起来。
项跋手很稳,速度不快,拔掉袋子盖上盖子,一气呵成。
忙完了,掌柜擦了擦额头,拿起桌上水果吃了起来,仿佛这才真正放松。
“我说,你这哪来的,怎么只有这些?”
项跋道:“你没听说吗,最近金易城频繁发生人口失踪,我查了查,就是这畜生违背契约做的。拿下的时候发生了些许意外,还好胞种能剩下,不然多少有些亏。”
“魔舍利没有?”
“要有我会不拿出来吗?”
“哎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掌柜痛心疾首道:“最值钱的就是那玩意儿,一颗都能换三十,这种有胞种的至少也能弄出个四颗,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以你的本事,不至于弄成这样啊……那‘舍利具’呢?”见项跋没说完,面色无奈,掌柜也露出古怪的表情:“不会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单亏得有些厉害啊……早知道你是正规操作,这胞种价格还能提高个两成……”
“你不早说!”项跋惊讶了起来。
“你之前哪次不是弄的黑手?我给你处理这些不也得冒风险?你有本事,做了这么多年也没事,我可只是普通人啊——对了,前段时间你失踪了一个月,干什么去了?”
说到这个,项跋有些理亏,只能挥手笑了笑。
至于那个问题,他也没有回答。
掌柜叹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啊,注意点。人外背契影响平衡,你们可以猎杀,你们背契对没背契的人外出手,人家也是一样的……”
雨过天晴,浮生背着个小小的行囊站在飞叶酒馆门口。
“幺叔,八叔,我走了,你们保重。”
“好好过日子,找个大屁股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八叔你太迷信了,大屁股怎么就能生小子呢?”
“跟你说不清楚,有空自己去娼舍找个大的再找个小的,试试就知道了。”
幺叔没说什么,一如既往冷淡,八叔却笑呵呵地送着祝福。
三天后入夜,黑檀当铺地底暗房,灯火通明。
一场拍卖会正如火如荼进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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