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一百十章 盅蛊巫

    直到浮生把双手举起来，示意他们铐上，这些人也不敢上前。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后，一个人走了过来，将一个沉重的皮袋扔到浮生跟前。
    浮生转头看，原来是沛戎。
    “两百三十二个金元盾，外加一百七十八颗金松牙，你赢得的，拿着。”
    当浮生把钱袋捡起来后，沛戎径直朝前走。
    “跟我来。”
    “不铐着了？”
    “没必要。”
    小片刻后，浮生来到了一间房跟前。
    打开门，里面有床之类的，一应俱全，房间不小，还干净。
    “我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实话跟你说。大总管燕雀，掌握着内外安防以及对外交接事宜。二总管罗雀，掌管一切内部人事，钱财，物资调度。三总管胡察，掌握铁匠工坊，一切武器装备生产都在这里，这也是海石迷宫武力保障。但实际上，胡察没有实权，他甚至不如我。我作为海石卫，同时也是牢头，七位牢头之一，直接受大总管派遣。大总管想让你加入海石卫，他知道你不会太肯，先不让我告诉你这些，让你享受一下海石卫正常待遇，然后再跟你说。如果你不肯，他就搞你，搞到你肯。你先前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海石卫这么多，却不会背叛海石迷宫吗？我现在告诉你，海石迷宫里有‘巫师’，她会各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巫术。其中有一种，叫做‘盅蛊术’，这里面又有一种叫‘噬心蛊’的蛊虫，可以用来控制人。最近我们捉了一些‘伪怪’，巫师甚至可以把伪怪调教成听话的狗。”
    “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浮生嗤笑道，带着明显的自嘲味道。
    “这是你的事，我只是把情况和你说明，因为我不喜欢阴人，你就算死，也死得明白一切。”沛戎边说边转身离开：“你可以在海石迷宫随意走动，但每个地方都有把守的人，他们就算打不过你，也能触发机关。那机关恐厄都能扎成肉串，别自寻死路。”
    浮生叹了口气，人走了，安静了，恐怖的疲惫涌了上来。
    他洗了个澡后，准备睡觉，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冥想。
    是的，冥想可以替代睡觉，他已经可以做到完全舍弃睡觉直接冥想度日了。
    他十八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些，就算有个血脉支撑，也无愧天才之名，可也没人知道，他从来不是聪明人，做到这样，都是被逼的。
    假如生活逼迫了他，那他只能昂首向前，挥拳以对。
    沛戎走在这条长长的甬道，四周墙面都是砖石铺就，前方是黑暗，每隔一段距离的灯火，已把这里的一切渲染成了昏黄。
    这是他不知第几天走在这里。
    走过漫长通道后，他来到了一处左右合闸大铁门前。
    按动旁边的机关铃，约莫过了三个呼吸，大门快速地左右移开一道宽缝。
    他走进去后，宽缝轰地快速合上。
    这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四周墙壁都由石头铸成，墙壁上挂着刑具似的各种工具，旁边用贴脸拴着三个面目狰狞张狂的人。这三人光看眼睛和尖牙，便不难发现是伪怪。一个穿着玄色衣袍、戴着红纱的女人，正在一张摆着瓶瓶罐罐的桌前摆弄着什么。她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青衫红裙、戴紫色头纱的少女，正拿着纸笔记着什么。
    “燕雀让你来和我说，调教下这三个吧。”玄衣女人问道。
    沛戎沉默了下，开口道：“这东西……能调教吗？”
    “那得看……你怎么理解调教了。”
    “让这些伪怪听话——燕雀应该是这个意思。”
    “你的理解呢？”玄衣女人笑了笑问道。
    沛戎想了想：“我打听了下，这些伪怪来源于人魔。有人杀了人魔，应该是民间狝者杀的，朱阁酒馆那些人不会犯这种错，才导致现在地面上混乱。可这种伪怪只会吃，长，射出胞种，变成‘人魔活肉癣’。人魔活肉癣不能动，只会吞噬附近路过的活物，然后依旧繁衍出胞种。如果在五天内不进食，人魔活肉癣便会自行化成土。要是……伪怪不进食的话，力量会越来越弱，顶多七天就会变成皮包骨死去。”
    进食会成长，变成人魔活肉癣，走向死亡。
    不进食，会越来越弱，走向死亡。
    这就是沛戎疑惑的地方，也是因为这特性，朱阁酒馆那些狝者才会下令金易城封城闭户，这样即便被胞种寄生成伪怪，扩散面也不会很大。
    有全城戒严，就可以有效控制。
    “你发现……你问题的关键在哪里吗？”
    “进……进食？”
    “对了一半……算了算了……马上你就知道了。”
    玄衣女人从旁边拿出一张上等的竹木兽筋弓——如今虽说铳弩为尊，但弓能射弧矢绕弯攻击的特性，是再好的铳弩都无法比及的。所以，如今很多地方，或者说玄国上层，依旧会养一群“神射手”，这竹木兽筋弓，就是神射手才能使用的。
    这么一张弓，光制作就需三年，材料费都要至少三万小钱。
    但它就这么被丢入了火盆中，浇上了玄衣女人刚刚调制出来的油液后，开始发出阵阵白气，不过些许时间，白气逐渐浓郁，而玄衣女人拿着装着黄色人油的玻璃水壶，对准白气，这时白气纷纷进入了水壶中。
    水壶里的黄色人油一阵沸腾。
    待火盆内，竹木兽筋弓消失，灰烬无存，水壶内黄色人油也变成了红色。
    她将红色油液倒入一份调制好的绿色粉末。
    粉末很快变成了黑色浆液。
    玄衣女人把这浆液倒入了另一个玻璃箱中。
    这个玻璃箱里是人捏的小型土丘、草木、苔藓，从侧面就能看到，土丘里充满纵横交错的虫道，密密麻麻，里面趴满了白色黄翅，如蚂蚁又像蜜蜂的虫子。
    他甫一见到这东西时，还以为是有钱人家的摆景。
    浆液倒入，这一罐子密密麻麻的虫子像是饥饿的人碰到了琼浆玉液，变得疯狂。
    里面虫子吃了这黑色浆液后，就开始蜕壳，长大一圈，变成了黑色甲壳的成虫。
    成虫互相之间撕咬，吞噬，待吃到饱后，肚子爆开，裂出颗颗虫卵。
    虫卵很快孵化，然后化为幼虫、成虫、互相厮杀……如此往复。
    这情形让看惯了血腥与厮杀的沛戎都头皮发麻。
    短短几个呼吸，就完成了一轮生死轮回。
    “我以为你会用传说中的‘仪式’，没想到……”沛戎稍微退后一步，害怕这东西落到自己身上，在自己身上寄生啃食。
    玄衣女人的美目，透过面纱平静看着玻璃箱中。
    “虽说，巫觋之术囊括了巫术，觋术，诅咒，盅蛊，仪式。但巫觋之术作为一种天赋存在，其中道理至今没人能弄明白一二，传承困难。余下三种，诅咒是秘传，懂的人不多，因为有些低等诅咒不一定需要巫觋资质。最早被巫觋钻研出来，可以通过重重手段来实现超然力量的巫觋之术，就是仪式。这个虽是秘传，可也只在‘老教’中存留，新教则另辟蹊径，弄出了‘盅蛊’。巫觋流派很多，一门巫觋之术都能钻研终生。仪式威力强大，效用俱全，相应的代价也很大，且过程繁琐，容易出错。”
    说到这里的时候，玻璃箱开裂了。
    原来是所有虫子消失，里面的土膨胀所致。
    玄衣女人用木钎把土扒拉开，里面是一窝白葡萄般的虫卵。
    虫卵上，生长着玄奥奇异的纹路。
    女人把准备好的肉、内脏之类的打成泥，混合血液一起，形成恶心扒拉的东西，然后取出一颗放入其中，端给沛戎，让他给其中一只伪怪喂上。
    纵然是沛戎，在伪怪被铁链紧紧困住的情况下，也差点失手。
    “你还没说刚才的问题呢？”
    喂完，沛戎拿着手帕擦了擦手，把手帕往火盆一丢。
    “恐厄就算看起来像人，像寻常野兽，其实内在与人和动物有着根本不同。我们有五脏六腑，每个内脏都各有功用，恐厄则至少比我们多一个内脏。因为身体内在结构异常，也导致无法用常理来揣测和看待。比如这伪怪，五脏就长出了蛛网般的血网，直接把五脏相连，血网的中间是一颗从脊椎上长出的骨瘤。这东西，相当于男人的小男人，女人的小女人，也是孕生胞种的地方。把这个地方摘了，伪怪就不会死，也不会有夸张的进食欲，就跟‘阉人’一样，欲望少了很多很多。不过，这么一来，伪怪也废了，这是它有着媲美六段武者力量的来源。我用盅蛊替代了那东西。”
    沛戎道：“我听说海里面有一种鱼，嘴里会伴生一种虱子，虱子寄生在它舌头上。时间长了，虱子吃掉鱼的舌头，替代鱼舌和鱼长在了一起，互惠互利。可某种程度上，也控制住了这种鱼，因为虱子的进食需求全加到了鱼身上。”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不过，这还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