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一百十八章 口粮价也想买玉食

    “诶~你看到刚刚死斗了吧？不瞒你说，我们弄来了伪怪还能调教好，自然是有我们的手段，不过，伪怪是货真价实的伪怪，一只都有相当于六段武者的实力。那小子能在三头伪怪夹击下胜一头，啧啧，您瞧瞧，六段英杰弄过来，一个都不低于一百，伪怪还更稀有，这小子真不给我省心，直接干废了，真是的……”
    这时，一直看着听着吃着的碗公大师说话了。
    “这伪怪确实不错，调教得也好，我看了之后还说这海石迷宫当真是藏龙卧虎，竟然有擅长盅蛊的巫觋出手。也难怪那觉醒了血脉的王山魈会被带走……原来，这海石迷宫是真的有非凡控制手段呐，钦佩钦佩。”
    海石迷宫有巫觋的事，别说江河不知道，就算海石迷宫也鲜少有人知晓。
    能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两位总管和三位牢头。
    既然能够知晓，这些人肯定都是守口如瓶的。
    燕雀也有足够把握确定，口风严谨，可眼前此人竟一语道破，这把他有些惊到了，适才半分装半分真的醺意豁然全醒。
    “这位是……”
    “这位大师是我堂师，博古通今，是……觋师。”
    短短两句交流，燕雀再次震惊，连忙起身要对碗公大师行礼。
    但江河连忙举杯，将其压住道：“杯酒之上，人人平等，何必见外？”
    “是……是……”燕雀饮酒，连连点头：“难怪眼光这样毒辣。”
    江河没有接话，他不知道碗公大师自报觋师身份是何用意，所以压着场面，把说话的机会都腾出来。
    碗公大师道：“总管可知，我等人族最古老的时候，是没有国的，只有一个个部落，强一点的则为部族。”
    “知晓一二。”
    “那部族与部落区别呢？”
    “部族就是一群部落相聚。”
    “这么说也没错。把部落看做一个村的话，部族就是一群村。村子通常同姓为主，排斥外姓，所以很早以前，村子与村子都有嫌隙，容易村斗。部族里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总管阅历广博，可知是为何？”
    “不知，请赐教。”
    “因为部族的头领是巫觋。那时巫觋信奉各种古神祇，二十四古巫，并召集周边部落一同信奉。如此所有人就有了共主，就能统一调配，应对危机。也，由此，形成了最早的教，那不是宗教，是巫教。巫教又称老教，剖开古神祇和古巫改教义为宗旨的，是宗教，道内人也称之为‘宗教’。巫觋五道，巫术，觋术，诅咒，盅蛊，仪式。老教根基深厚，传承了威力强大的仪式以及秘传了神秘莫测的诅咒之术，新教根基浅薄，发现盅蛊之术，并以此手段立教。盅蛊之术虽说效用好，可因为太新，弊端也多，不如仪式与诅咒，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浪淘沙与沉淀，变得稳定与完备。”顿了顿，碗公大师转头看着沙场道：“这三个……哦不，这两个伪怪，材料不错，可惜调教手法急功近利，原本六段武者的根基如今顶多有五段，若用仪式或诅咒来调教，则可将其从六段拔高到六段大成。这么一来，也不至于三个一起上，在短短一会儿工夫内，就被解决了一个。”
    江河这才有点明白碗公大师用意，叹道：“调教一个不容易，可惜啊。”顿了顿，他火上浇油道：“总管，这伪怪是近日城里头闹的吧？如此做法是与朱阁酒馆作对，加之不熟悉这个直接下手捕捉，风险实在不小。这伪怪能够弄来，成本不低，又如此调教，这身价怎么说也得超过百个金元盾了，可实力却……”
    燕雀笑了笑，叹道：“小时候，我父母常与我说，能派上用场的就是好东西。对此，我牢记于心。长大一些，我发现最能派上用场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钱。后来我去山中苦修，差点饿死，遇到一户山中人家施舍，可我饥饿不已，拿出身上钱财来，要买下他们所有吃的。结果，他们根本不卖，说我手里一大包金松牙就是没用的黄疙瘩。待我有些力气时便离开了。吃过那次教训后，我入山苦修便会带足够口粮。后来有一次，我在山里头遇到了一个快饿死的猎师，给了他点吃的，其实我身上口粮也不多了，只剩一天的量。他吃完后，拿出身上一百多颗金松牙要和我换吃的。那时，我方才明白什么才是‘好东西’。”
    “后来呢？”这故事吸引江河，江河追问了起来。
    “后来，我把那个人杀了，拿走了他身上所有东西。不是因为我有钱，而是我有粮食，吃得足够饱，有力气。”燕雀看着两人有些错愕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骗你们的，其实是那个人见我手里有粮，不肯卖给他，于是动了杀意。我提早察觉到躲过去了，结果他因为太饿，力气跟不上，一头从山坡上滚下去，撞上石头死了。可此事前后因果，不是为了钱，只是一口吃的。我呢，先前羡慕人家有钱，可以锦衣玉食，自从这件事发生后，突然明白过来，城里头的锦衣玉食，比不上我这荒郊野外手里一点口粮。”
    锦衣玉食是别人的，羡慕也羡慕不来。
    可口粮是自己的，它再不好吃，也是自己的底气。
    江河看向碗公大师，碗公大师笑了：“总管这话实在是精辟，无怪总管如今这么成功，也是经过了扎实务实的修业，修出来的业果，我啊，甚是钦佩。不过，锦衣玉食是钱买来的，口粮也是，口味也好，场面也罢，这些差别根本上就是钱的差别。一分价钱一分货，总管想必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
    燕雀笑了笑：“口粮的价，可买不了玉食。”
    碗公大师道：“掌柜说，这个价格不卖，厨子可没说，这个价格不能做。”
    刚说到这里，沙场陡然爆发一阵前所未有的惊呼。
    ……
    浮生一甩手，只觉体内一道黏稠如浆的力量瞬地从掌心喷出，但见掌心中白色一闪，一柄双手长剑已出现在了手中。
    这把双手长剑，是伪怪一体的双手长剑。
    可到了浮生手中，却已起了明显变化。
    首先是剑体变得宽厚，从两指宽扩到了四指宽，剑身虽未见长，重量却增加了许多，色泽也从骨白色化为了瓷玉之色，原本毫无规律、如同树根遍布其上的裂缝，此刻有了主茎，那就是从剑格处延伸出三道红色纹路，约莫有尺长，纹路越变越细，开始出现分裂，分裂越来越多，到剑梢时已密集如皲裂。
    剑格处眼睛没有了，剑格上的尖牙也没了，末端作为配重球的眼珠也消失了。
    总体看上去顺眼很多，没有那么邪性，只是……
    剑入手，便生出无数细微血筋连着手掌。
    浮生想要扔掉这剑也不是不可能的，当手掌离开剑柄一寸后，细微血筋就会凝成一条较粗的血筋连着掌心，而这条血筋的根本，则是他体内的白骨板甲。
    那白骨板甲，其实已经和白骨竹鞭融在了一起。
    这白骨双手长剑能够有如此变化，也是因为被白骨竹鞭吞噬后兴起的变化——没错，手中这把双手长剑，本质上，其实是白骨竹鞭。
    弓箭伪怪一箭射来，速度很快。
    浮生不避不闪，单手挥舞双手长剑形成一朵巨大剑花，将血箭打散。
    打散的血箭直接被双手长剑吞噬，化为一股力量，补入浮生体内。
    大方盾伪怪冲来，浮生单手挥剑，见面敲在大方盾边上，剑刃一瞬弹弯，如同转头毒蛇，一下扎在藏在大方盾后伪怪的脖子上，脖子上血花绽开。
    尽管伤口很快就好，双手长剑还是将这飞起来的血花吃了个干净。
    浮生利用身法边走边打，不看弓箭伪怪一眼，因为有这剑在手，血箭毫无作用，而在他这能将双手长剑用得像灵蛇软剑的技术下，大方盾伪怪藏得再好，盾面再硬，也只能躲无可躲，每每都被剑绕过盾沿扎伤。
    于是，一场死斗，从三个打一个，变成了浮生一追二。
    如此碾压般的实力，也让观台上所有人明白，为什么不给这个恶蚍蜉武器了，因为赤手空拳的他，才能“反抗”，一剑在手，则是真真切切的势不可挡。
    就在浮生追着大方盾伪怪，要将其逼入墙角时，一道尖锐厉风徒然刺向他后脖颈。
    他反手挽出一朵剑花，密不透风，就将那东西挡下。
    只是这一挡，他顿觉不对劲——黑暗的心觉之中，一道暗蓝色流矢直刺过来，被双手大剑旋转舞成的暗蓝色巨大圆盘挡下后，那暗蓝色流矢没有落在地上，反而接着这股力量抛飞了出去，落在了黑暗的半空中变得静止，上面暗蓝色消失，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立刻接触心觉扭头看过去，只见一道矮小身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沙场中。
    尽管这身形戴着面具，可浮生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是——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