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切就如杨晟所说，晚宴开始后，许许多多的马车进入了桂磊家堡楼，这些人送礼至少送两份，多的送四份，怎么送，送多少，全都被阿桑记了下来。
    浮生一场晚宴，收礼总共加起来堪达五百万小钱。
    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总共要辆马车装。
    只是晚宴敬酒之时，所有人称呼都是“餮魔”，有些拍马屁的还加了个称呼“玉面餮魔”，以此和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面具餮魔”区分。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浮生和那面具餮魔不是同一回事，可浮生餮魔的名号起来得更早，江湖之中想改掉名号是非常难的，改名如同身死，漕帮这样的地方江湖气非常浓。
    这些副帮主端酒敬酒，必须喝，若是碰杯，就得一饮而尽。
    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玉面餮魔可以不给在座所有人面子，但在座所有人不能不给玉面餮魔的面子，浮生就觉得这酒场浮夸得厉害，把他捧得太高。可杨晟却悄悄告诉他，拳头硬就是硬道理，整个金易城会斗战体的不过百人，会清罡体的数都数得过来。不说别的，现在浮生如果和桂磊闹翻，那么立马就会有人花重金请浮生过去当供奉。
    什么是供奉？
    供奉就是得当爷一样供着的打手。
    需要的不是你现在的实力，而是你之前实力闯出的名。
    别人一看你这么厉害的人物愿意当这家人的庇护，得罪这家人，就等同得罪你这个人，便丝毫不敢对这家人下手，这家人走出去都得给三分面子。
    这些面子是供奉给的，不是这家人自己有的。
    毫无疑问，会清罡体的浮生，已经具备了当供奉的资格。
    宴会结束后，浮生就带着两架马车离开这宅邸，醉醺醺地往家里宅院赶去。
    顺路去修行观，把陀驴小白马捞出来。
    这么多的东西往宅院一带，虽说回去已经很晚了，可少年们看到这么多东西，一个个眼睛都直了，这些可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的。
    浮生把狼面马的取名也交给了少年们。
    于是，在一个个帅气凶猛的名字被狼面马拒绝后，这家伙选了一个“兔兔”的名字，惹得浮生看它的眼神都是两个样了。
    “兔兔？”少年们喊道，
    “吁~~~”狼面马高兴地昂昂头叫道。
    浮生道：“现在，你们二十四人要分开为我做第一件事，把这两马车上的所有东西，都给我统计出来，我看谁第一个计出。”
    小片刻后，其他人还在计算时，一个胖乎乎的少年便举手了。
    “一共有绢一百二十匹，帛八十九匹……”
    直到他报到一半，才有第二个少年举手说好。
    “延洄，我记得平日里支出什么，也是你在管吧？”浮生问道。
    这些少年的名字，大部分他都记得。
    “是，都是我在管，不过我也是听闾鸣哥的。”
    闾鸣就是所有少年中年纪最大的这个。
    平日里买什么菜，做什么，都是他在命令着。
    闾鸣这个少年很讲义气，虽然做事毛糙，不过很会体谅人，在发现鱼厦、远铃二人太过忙碌，有些忙不过来时，就主动站出来压着场子，防止每个少年不认真读书开小差，他很清楚如今生活来之不易，不能就这么毁了。
    但闾鸣自己救很不喜欢读书。
    一听延洄这么说，闾鸣连忙道：“我其实很粗心，有的时候不知道做什么，都是靠穗芒提醒……穗芒才是在照顾大家的……”
    穗芒是最大的一个姑娘，长得一般，眼睛却很刚毅。
    看到闾鸣说起自己，穗芒上前道：“浮生大哥，可是要我们做什么？”
    浮生想了想道：“以后延洄做好出纳，仓管，统筹好所有物料开支。这宅院内各种各样的东西，活动什么的，由穗芒来安排。闾鸣，你是所有人大哥，你要帮助穗芒来实行安排。平日里读书生活，都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我现在也忙，并不是一直有空。”
    三人走到浮生跟前，齐齐行礼。
    在他们看来，浮生才是他们真正主人，这也是这时代风气的桎梏。
    可浮生却没把他们当奴隶家仆看。
    穗芒想了想，把一个十三岁的腼腆小姑娘拉出来，放到浮生跟前道：“浮生大哥，象妞是所有人里读书最好、记性最好、写字最好、写得最快、学得最快的，浮生大哥若有什么抄写之类的，可以把这些事交给象妞。象妞不爱说话，但心思细腻。”
    说着，穗芒还把象妞今天抄写的笔记拿了出来。
    浮生一看，的确字体娟秀清楚非常。
    他点了点头：“以你们如今水平，可私塾结业，听说读写都没问题。封城闭户马上解除，我的店铺很快就要开了，主要是做‘卖声’的。具体做法我与你们说一说，你们很快就能明白，想来做的可以举个手。”
    二十四个少年中，十二个想做。
    “剩下的，你们想做什么？”浮生问道。
    “我想……读书……”
    “练武……”
    “去学机关术……”
    “我、我想当猎师……”
    这些少年都怕浮生不高兴，回答支支吾吾的。
    浮生点头道：“你们想做的事，无非一文一武，机关术和读书都是一样的，都要学习纸面知识。练武当猎师也都是一样的，都要学习拳脚。我房间里正好有你们想要的任何书……对了，穗芒，延洄，不是还有空房间吗，去买点书架把空房间做成‘书库’，定制一些也行，把书都归进去。这次马车上不是还有些书吗，也归进去。再去书店里买点书，回头我再让远铃、鱼厦弄点书过来。记得，一定得把书归类。平时象妞就当书库的管理，你们想看书就去书库拿，想要的可以抄，原本得放回。”
    事情这么决定了，众少年都高兴不已。
    穗芒走到浮生近前问道：“浮生大哥……不会对你造成负担吧？”
    浮生笑着道：“人各有志，什么叫负担？我没钱的时候你们这么搞，就是负担。我的观念里，向来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接济天下。如今我不缺钱，但事情也多了，想做的事一直做不了。说实话，开卖声店也不是我想要的，但总得有一份产业才能把这里持续下去，你们也总得有一份本事傍身。不说别的吧，老实说有时我也很累，却还被鱼厦黏上了这件事，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底。自然，让你们记账，也是因为这是鱼厦欠我的，改日你们能独立了，这些账单全都是要拿给她看让她还债的。”
    吩咐少年们去休息，浮生回到房间。
    撰写一阵手札后，他合上书页，闭目养神一阵。
    这段时间以来，他收获有些多，却也有些乱。
    在经历种种以后，他发现，自己不论是武道还是巫觋之术，都根基浅薄。
    想了想，他睁开眼，手指在额心揉了一阵后，闭目，再睁开眼。
    此刻他双眼瞳孔涣散无神，显然是进入了“心觉”状态。
    心觉状态之下，屋内一片漆黑，隐隐有些物件的轮廓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不是他想要的。
    昨晚遭到元神袭击时，他就有一个想法，这想法因为筵席缘故，一直没法持续。
    如今总算可以试一试了。
    在心觉状态下，他开始默念元神咒，但不走向元神出窍这一步。如此状态下，他的眼睛很快产生了变化：散开的漆黑瞳孔边上的瞳仁里，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光；原本散开无神的漆黑瞳孔之中，也仿佛氤氲着什么。
    但最重要的，是此刻浮生脑海中画面，也出现了变化。
    漆黑一片的房间之中，床榻，桌椅，地面一切，虽然依旧黑暗，但轮廓却变得无比清晰，此外还有些东西，则散发着异样的光芒——乌木剑。
    “这么一来，就能同时看阴阳之物了，这就是阴阳眼。”
    他走到装赤雪的坛子处，打开，只见里面红光爆涌，极冲眼睛。
    “赤雪真是好东西啊。”
    浮生笑着，用白酒融了赤雪，笔刷蘸上后，刷在了门框与窗框处。
    阴阳眼中的门框和窗框都散发着红光。
    接着，他又提着赤雪跑到所有灵躯可能进来的地方，都给刷上赤雪。
    刷着刷着，他又再次发现了一些问题，就是涂抹上去的赤雪，散发出来的红光都比较涣散，有些地方的红光却能笔直射出，显得很凝练。
    “难道这个和书法有关？”
    想到这，浮生用毛笔蘸着赤雪，以力透纸背的劲写下一个“网”字，阴阳眼中，只见纸片上门框一般的红光笔直射出，中间两个“乂”也呈现交错笔直的光柱。
    一念至此，浮生以此劲力重行画窗框。
    待画完之后，用阴阳眼看，就能看到发着红光的窗框内，遍布密如纱网的红色光线。
    浮生元神出窍尝试碰了一下，只觉如同火刀割肉。
    “好东西啊。”浮生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宝藏似的，兴奋地拿起纸张烧了烧，用阴阳眼看，便见烧成灰烬的纸张，还残留着薄薄的灵晶，也就是纸灵晶。
    这灵晶太薄，轻轻一碰就涣散。
    想了想，他取来姜黄之类的东西来浸泡纸张烘干，再次烧掉。
    这一次，所成的纸灵晶要凝练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