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纹》第二卷 成长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地尊者

    yīn天，清晨，蒙蒙细雨。
    莽熊山区，山腰之中，山洞外。
    “外面布置的怎样了？”温锋穿着一身简陋的粗糙皮甲，斜靠在山洞外巨石上，嘴中嚼着无名草叶，手中拎着晃晃悠悠的斩虫刀，望着云雾弥漫的远处，轻声问道。
    “禀大人，包括十一都城在内共五十七个据点的兄弟们已做好准备，今rì午时集体发动起义。”一个幽灵般的人影出现在温锋身旁，着一身黑褐sè斑驳鳞甲的潘山拱手答道。
    “呼——”温锋轻吐一口气，右手摩擦着刀背，愣神了一会儿，才似乎想起潘山，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手示意其离去。
    “大人……”潘山微微躬身，却又yù言又止，露出一副担心的神情。
    “还有事？”温锋抬头撇了眼潘山，也不见身子如何晃动，嗖地一声已坐上了巨石，就势双手搁于脑后，仰躺下来。
    “敌军封山，不好出入，这个消息还是损失了七名兄弟带回来的……”说道这里，一向给人木讷沉默的潘山也不由红了眼圈。
    “我知道了，从现在起停止一切侦查活动，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下去吧，将死者骨灰入罐，rì后好生安葬。”温锋淡然说道。
    潘山低头称喏，只是抬起头来看向温锋的目光有一丝的焦急，似乎尚有话说，不过却颇有犹豫，思忖再三，才暗叹一声，转身离去。不过才走两步，突听后面传来温锋颇为懒散的声音：“潘山，跟兄弟们说，我能带他们穿越冰川，便能带他们破了眼前这局。”
    潘山脚步一顿，颇有些落寞的神情陡然消散，连带着腰背都直了不少，他回身朝温锋重重鞠了一躬，转身大步离去，没人看到其嘴角划出一道弯弧，他笑了。
    若是连队伍的主心骨都没倒，眼下这困局又算什么？狮驼盟军，在我复仇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耳！
    潘山离去，一道曼妙的身影从洞内走出，飘然落到温锋身旁，带来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温锋没有说话，伸手抓住斯墨的纤手。两人一坐一躺，沉默不言，却又胜似千言万语。
    “德尔罕大人尚未回来，卓玛大人说希望不大……比卡下山收粮，所获不多，敌人提前抢粮，意图明显……如今剩余粮食能撑三rì，三rì后大家要饿肚子了……厚土营今rì有六个兄弟误食毒花，救活两个……”斯墨柔声在温锋耳边说道。
    温锋闭着眼，微微点头，却陡然说道：“接下来一战将决生死，胜则尚有机会；败嘛，一朝打回原形，想重头再来，恐怕力有未逮。我近rì思索良久，此生所欠之人不少，其中唯你最甚。只怕开战之后将再无机会弥补，所以，欠你的也许这辈子就这么欠着了。别恨我，大不了下辈子让你欠我的，如果有的话。”
    斯墨嫣然一笑，笑如百花齐放，yīn霾尽消，柔声道：“我不悔。若你不欠我，又会如何记得我？”
    温锋摇头苦笑，叹道：“若是那家伙在此，真想让他给你解了那契约，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说着，他脑海中浮出当rì万虫谷偶遇帝的回忆。
    “时间久了，是契约还是真心，都混在一块了，谁能分清？情之一字，万般头绪，繁复如星空，恐怕那天上的女神也无法尽知，又有哪种契约能够约束的住的，何必纠结此事？”一路陪同温锋走过，尝尽人世万般艰辛，变瘦了也黑了一圈的斯墨，从小家碧玉般的懵懂害羞终于成长起来，不知是不是近朱者赤的缘故，倒是多了不少温锋淡然从容的气质，说这话的时候淡雅芷慧如雨中兰花。
    温锋早已睁开眼，怔怔地望着斯墨。斯墨纤手扶云鬓，俏脸迎细雨，出水芙蓉般美丽动人。
    “咳——”一声咳嗽打破了这美好画面，比卡一脸坏笑地拉着冷星眸晃悠走来，边走边道：“你俩倒有闲心在这里你侬我侬啊……”
    斯墨冲比卡笑笑，从腰上解下水囊，晃晃后塞入温锋手中，柔声道：”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今天喝了吧。我去给你泡些茶……”说着，斯墨闪身离去。
    温锋打开水囊，嗅了嗅，居然是“小寒酒”。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顺手抛给比卡，笑骂道：“这估计是最后的了，省着点喝。”
    比卡同样闻了闻，脸上顿时一喜，连忙喝了一口，满脸沉醉不舍的交给冷星眸。冷星眸晃了晃酒囊，塞入怀中，冷冷道：“我给下面受伤的弟兄拿过去。”
    比卡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一屁股坐在温锋身旁，叹道：“这苦rì子何时是个头啊！”说着他挤了挤身旁温锋，低声道：“要不让我和星眸潜下山弄点好东西？天天生肉野菜，还没酒下碟，嘴上都淡出个鸟样来了。”
    温锋仿佛睡着了，没搭理比卡，任凭他在那里絮絮叨叨。冷星眸也坐了下来，缓缓道：“封锁七rì有余，山下敌军围而不攻，咱们缺乏补给，五万军士要饿着肚皮打仗，他们这是摆明了是想等咱们自乱阵脚啊。西北据说有青沙军的身影，要不……”
    温锋摇摇头，认真地道：“别给你伯父添乱，再说也许是个陷阱，就等你自投罗网呢。青沙军虽归属冷家，但假扮青沙军也不是个难事，这条路别想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
    冷星眸沉默半晌，举起拳头，砸在巨石上，顷刻间露出一个深邃的拳印。他眼神微怒，道：“偌大的冷家如今是这般处处受制的结局，真不甘心。若知如此，反就反了。”
    一旁比卡拍了拍冷星眸肩膀，安慰道：“rì后有的是机会，不急现在。”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对温锋道：“就咱们三个在，你给交个底，这次一战到底如何？兄弟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温锋笑了笑，淡然道：“狮陀盟军集三十六万大军围山，连大地级尊者都带来了，更别提那漫山的尊者军团。这是铁了心的要咱们的命，你说这战怎么打？难不成你还幻想一力扭转乾坤，或盼望狮陀盟军内部自乱，互相残杀不成？”
    “啧啧，不对劲啊，第一次从你嘴里冒出这么丧气的话，别长他人志气嘛！”比卡郁闷地道，回头瞥了眼冷星眸，嘴一努，问道：“星眸，你说是吧？”
    “敌强我弱，即便突围成功也伤了元气，rì后是龙是虫还两说，何况失败的几率更大呢。”冷星眸悠然叹道。
    “哎哎，两位，你俩不会是早商量好合伙来打击我的吧？得得得，本少爷这就回去写遗嘱去。唉，一个有斯墨姑娘，一个有若若小姐，可怜我这孤寡一人，临死也没个伴，我说两位，打个商量，rì后若你俩谁这次不死，逢年过节可要给我烧个漂亮美人儿过过瘾啊。”比卡一番胡言乱语起来，神情中却丝毫没有垂头丧气的感觉。
    嬉闹一番，三人并排仰躺在宽大的巨石上面，任凭细雨洒落脸庞。良久，冷星眸才淡淡道：“我若这次抗不下来，师兄可将我尸就地烧了，别让大伯他们知道。”
    比卡也道：“我也拜托一件事，若我没那运气死了，找寻我爹遗骸的任务你俩帮我做了吧，拜托了。”
    温锋皱了皱眉头，轻叹道：“这次突围必会大伤，负责牵制敌人的几乎是必死结局。这任务多差和北巫雷自己主动领了，并有其他几位平rì你俩看不起的长老加入，换取我等更大的脱困希望。别让他们白白牺牲，好好活着吧。”
    “当真？”比卡跳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连冷星眸也坐了起来。“为何我俩不知道？”比卡着急地问道。
    温锋刚要开口，突然心中一动，眼神瞬间盯着斜前方，喝道：“谁？”他话音刚落，比卡和冷星眸身子微动，三人同时从岩石上飘下，成品字站立。
    “哼……”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充满失望。紧接着，在三人眼前不远处闪出两个人影，渐渐走近。
    左边青衫芒鞋，手持木杖的中年男子，右边则是一个身材矮小之人，面目被一层黑雾笼罩，看不清面容和年纪。
    温锋三人看到中年人，都松了口气，那人赫然是离开已有半月有余的德尔罕。三人上前拜见，却见德尔罕脸上露出古怪的神sè。而后便听黑雾缭绕的那矮子斥责道：“生死危难之际，身为军中将领，不想方设法激励士气，反而在这里大发牢sāo，实在是儿戏！”
    三人互相看了眼，一时摸不准这个老气横秋毫不客气的家伙是干嘛的。温锋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德尔罕大人，这位是……”
    德尔罕无奈地朝那矮子道：“季兄……”
    那矮子一挥袖子，挺着腰身，面对温锋，道：“老夫季武志，和德尔罕老弟同为昔rì部落两大太上供奉。”
    薄薄黑烟将矮子的面部遮的严严实实，可温锋仍然感觉一道如有实质的凌厉目光透过薄雾shè在身上，一刹那仿佛身无寸缕。他曾经从卓玛那里听到过，部落两大大地级尊者，其一是德尔罕，而另个却极为神秘，一向不以真实面容示众，但实力却只强不弱。
    温锋上前寒暄几句，季武志仍不给好脸sè，仿佛温锋上辈子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