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梓悚然动容,道:“老肇你这又是何苦”
“肇某心意已定,还望大先生成全”肇明阗悲痛道。
万梓含泪点点头,向肇明阗长揖到地,拔出腰刀与费强一起从窗口跃了下去。
楼下的张府侍卫虽还未尽数到位,但早已有了防备,见二人跳了下来,并不慌乱,反而向后退了几步。史德洪沉声喝道:“给我统统拿下”
他话音刚落就忽闻一声惨叫,一名张府侍卫被一支长箭穿颈而过,顿时断气。只见肇明阗站在楼上窗口张弓搭箭,叫道:“大先生,快些走。”说完一箭射出,又一名侍卫毙命。
万梓和费强精神一振,往旁边冲去,却又被齐凌所阻。肇明阗则在窗口忽隐忽现,不时放上一箭,张府的侍卫并未携带盾牌,不一会儿也伤了好几人。
朱宏燚将此看得清清张张,心中恼怒之极,从旁边张府家将手中夺过一柄长剑,信步向前,见肇明阗又一次露头后,朱宏燚估算了一下他的位置,一声暴喝奋全力掷出长剑。
只听扑哧的一声,肇明阗被贯了个对穿,那把长剑余势未消,竟带着肇明阗的身体飞了出去,牢牢地将他钉在了墙上。
先前那支铁箭仍插在朱宏燚肩部,方才因用力过猛,顿时鲜血长流。张诗雨和华筝、华琴也赶了过来,张世泽看了一眼忙对家将们大喝道:“快去将二供奉万向天请来。”
张世泽很清楚方才朱宏燚若是只顾着自己闪躲,他恐怕早已经死于非命了,所以对朱宏燚他是感激不已。
“夫君你没事吧?”张诗雨问道。
朱宏燚苦笑道:“皮肉之伤而已不碍事。只是此箭乃精铁所铸,取出时恐怕又要大吃苦头了。”
张世泽安慰道:“二供奉万向天医术极为高明,元晦你尽可放心。”
朱宏燚说道:“万先生的医术小弟自是信得过,上一次要不是他小弟也好不了那么快。”
张世泽看着被困在酒楼门口的那二人,问道:“这两人是否要留活口,以便查问是受何人指使?”
朱宏燚点点头,道:“好,一切拜托你了。”
说完,张世泽策马向前,高声喝道:“众军士,将这二贼给我拿下……”
万梓一听不妙,他手中除了把腰刀已经别无长物,忙拉着自己徒弟折回酒楼之中。仗着有神臂弩在手,这师徒二人愣是打退了几次围攻,一时间情况陷入了僵局。
张世泽冷笑了一声,命令道:“将此楼团团围住,再去附近百姓家征集易燃之物,火烧此楼。讲他们逼出来”
“属下遵命。”
万梓也知这酒楼并非久留之地,便往内走去。找到了后门刚打开,却听齐凌喝道:“此路不通”随后乱箭齐发,万梓无奈之下只好又退了回来。
刚走了几步,只见屋内已是烟雾弥漫,楼外张府家将不停地将一些点燃的柴禾扔了进来,万梓惨笑道:“居然用火攻了。想必是对方定要逼我们出去了。”
万梓长叹一声喃喃说道:“肇兄,恕万某无能,今日恐怕也要丧命于此。不能为你报仇雪恨了”
费强脸色忽青忽白,突然快步向后退去。万梓一愣,道:“费强,你要到哪去?”
费强颤声说道:“师父,原谅徒儿,徒儿不想死啊。”说完便埋头向外跑去,边跑边叫道:“不要放箭,小人请降,有重要的消息告知朱大人……”
万梓气得眼前发黑,忙持刀追向费强。可这费强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对这位师父的武功十分了解,腾挪闪躲连着避开几刀,转眼间就已到了门口。
门外的张府家将见一少年喊着投降冲了出来,身后还有一人在持刀追杀,无暇细想便一齐放箭射向万梓。
万梓被来箭所阻,见费强已经出了门,怒气攻心之却也无可奈何。他望着扑面而来的箭雨,暗道:“也罢,死在箭下总比烧死好受些,只可惜不能为肇兄报仇了……”
只听弓箭破空声连响,万梓被扎得如刺猬一般,却两眼圆睁屹然站立,当真是死不瞑目。而那费强也立刻被大供奉史德洪拿下,狠狠的按在了地面上。
另一边,万向天用盐水为朱宏燚清洗着伤口,朱宏燚疼痛难忍,额上迸出豆大的汗珠。更令他难受的还是不能咬牙,当时他虽将那支铁箭咬住了,但几颗牙齿亦已松动,朱宏燚真担心要是万一掉了,以后豁着门牙还怎么见人啊。
万向天终于将伤口清洗干净,将一些黄色药粉洒在上面,朱宏燚顿觉伤口麻麻的,渐渐地没了知觉,抹了把汗长吁了一口气,暗道这万向天竟然还有这种类似于麻药的药剂,不然过会儿取箭非把自己疼死不可,上次在辽东中箭后取箭时就疼了他个半死。若不是为了面子,他定然要叫得哭爹喊娘了。想着想着他不禁揣摩着是不是将这药剂的配方从万向天哪里搞来。
万向天取过把银刀,道:“姑爷,请再忍耐片刻。”
朱宏燚道:“在下还忍得住,万先生请动手吧。”
万向天用刀将朱宏燚肩部前后伤口又割开少许,小心翼翼地抓住箭尾慢慢地抽了出来。哪怕是这黄色药粉虽然也属于麻醉品,但是同后世鸦片和吗啡比起来还是差不少,朱宏燚疼得差点晕过去,张着嘴嗞嗞抽着凉气。
箭已取出,万向天将伤口仔细包扎好,亦是额头微微冒汗,道:“姑爷,此伤休养一月后便可无碍。幸好箭上无毒药,不然耽搁了这么久,老朽纵是华陀再世亦是无能为力。”
朱宏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道:“那刺客箭术极为高明,想必是不屑用毒吧。说实话在毫无防备之下能躲开他那连环三箭的,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人了。何况若真是有毒,在下当时定能感觉得到,拼死也要先将箭取出再说。”
张世泽笑道:“如此说来,元晦真可算福大命大了。”
正说话间三供奉董羽凌走了进来,躬身道:“少爷,本地县令黄大人求见。”
张世泽脸色一沉,道:“叫他进来。”
一个白白胖胖的官员轻手轻脚地走进屋,躬身道:“下官黄得功参见二位大人。”
张世泽似乎是认识这个胖子,哼了声,道:“黄大人,你这个县令怎么当的。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持械刺杀朝廷命官?”
黄得功不敢抬头,道:“下官知罪。”
张世泽冷笑一声对黄得功说道:“仅一句知罪便能搪塞过去了?你就是如此做父母官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没用心”
黄得功扑通跪了下来,道:“小公爷,念在这几年下官鞍前马后为您效劳的份儿上,就饶了下官这一回吧。”
“黄大人,你我私交确是不错,但国有国法,身为一县的父母官就要肩负起一城之安危,此乃你职责所在,既然出了此事便怨不得他人。其实你也应庆幸,若不是我妹夫武功高强,刺客早已得手,来人,送客。”
朱宏燚在一旁暗暗点头,张世泽别看平时和和气气,但真正遇上了大事,处理起来确有未来英国公的风范。
送走了倒霉的黄得功,张世泽摒退左右,对朱宏燚说道:“适才投降的那小子交代了,他们是辽阳神箭门和长白山天池会的人,奉了建奴鞑子皇太极之令,专门来刺杀元晦你的。如今我已经知会了本地的驻军,全力缉拿他们的同党”
朱宏燚脸色突然一变,沉声道:“是皇太极?”
张世泽点点头。
“原来如此。”朱宏燚站了起来,苦笑一声,拱手肃然道,“那是小弟连累你了。”
张世泽却是摇摇头,有些羡慕的看着朱宏燚说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为兄倒是十分敬佩元晦你,想那皇太极是什么身份,竟然会千里迢迢派人刺杀你,可见元晦你确实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啊为兄身为河间王(张玉死后的封号)之后,也想效仿祖先上阵杀敌,奈何却是苦无机会,若是为兄能和元晦你一样,也要劳动那皇太极刺杀才好”
朱宏燚当然理解张世泽的想法,他这个大舅哥,在正史中北京沦陷之后,并没有同其他的勋贵一样立刻投降,而是率领府中家将拼死抵抗,最后死于贼手,可见他的性情之刚烈。但是偏偏的他是未来的英国公,身份就决定了他绝不可能上战场,这让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发挥,你说他怎么不郁闷。
朱宏燚还想劝解两句,旁边的张诗雨不干了,嘟着嘴道:“大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盼着别人来刺杀自己的。我都懒得骂你了”说到这她扭过头来对着朱宏燚说道:“还有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这围猎你就别想去了,老老实实的养伤”
华琴插嘴道:“要不咱们还是回京吧,说不定这皇太极还派了别的杀手万一……”
朱宏燚和张世泽相视苦笑,他们这一趟出来,说白了就是避风头的,是张维贤特意吩咐的,让他出京休息,别参合接下来东林党和阉党的交锋。朱宏燚虽说不怕魏忠贤,但也不想这么早就参合到这里头去,再说张维贤的话他也不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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