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目光遥遥朝前放去,慢慢逐个扫去,瞧得仔细,将哥哥姐姐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先看到了正朝他笑嘻嘻扮着鬼脸的五娃。
后者看到齐明目光望来,第一个反应,是悄悄朝着齐明扬了扬手中少了只袖子,又被她拆乱成了一团棉线的毛衣……可五娃却对此毫不在意,脸上仍挂着洋洋得意的神情,仿佛一只抓了老鼠的猫咪,正朝着主人邀功似的,就等齐明开口夸赞两句。
齐明哑然失笑之余,却也朝着五娃眨了眨眼睛,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没有多说什么,目光继续平移。
紧接着便看到了五娃边上,目光略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二娃。
察觉到齐明目光扫来,二娃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先是板了一会儿脸,旋即便有些挂不住这幅严肃表情似的,终于还是破了功,嘴角不自觉翘起,眼眉弯成月牙,朝着齐明温柔笑笑,眼底里似有千般话语。
那方山水绣帕……
是二姐送给绿衣的吧。
当二娃展颜一笑的那一瞬间,齐明便下意识地想起了此事。
他虽然不曾看见绣帕上二娃的落款字迹,也早有推测,在这一瞬间,更是无比确定。
绿衣年纪尚小,白小二山野出身,白茫茫漫不经心,这仨货都不曾发觉,可那一方山水绣帕,齐明第一眼看去,便看出来这一朵看似平常的小小绣帕……亦是一件人阶上品的护体法器。
二娃为什么平白无故送这么一件法器给与她素不相识的绿衣?
当然是因为自己……是她的亲弟弟。
诸多往事一并从齐明脑海中掠过,在眼底里一一浮起旋即消失,转瞬即逝。
从刚穿越时,在葫芦里醒来的第一日,周围六个跳动的葫芦好奇地打量着一脸懵逼的自己时,橙葫芦嘟囔抱怨着又来一个熊孩子;到地底洞窟夺万蛛心时,二娃将自己隔绝在了血池的另一处,自己孤身一人和蜘蛛精斗得难分胜负。
最终,定格在了眼前的这一幕。
二娃远远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春风和煦的温暖笑容。
背景是远方即将跌至地平线上的昏昏落日。
半晌。
齐明才回过神来,定定地看了二娃一会儿,同样报之以笑容。
接着便是大娃。
当齐明目光扫去时,大娃那张仿佛亘古不变的沉默严肃神情,直到这时也不曾稍稍动容,只是神情平静地直视着齐明,目光深邃得仿佛将齐明整个人都看穿,尽数收于眼底。
齐明自是坦然无愧。
兄弟俩对视半晌,互不退让。
无果。
齐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六娃身上。
这厮看到齐明望来,干脆别开了头,一脸无辜地吹起了口哨。
怎么看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反倒让齐明有些哭笑不得。
不等齐明继续沉默下去。
同样沉默了许久的大娃,终于有了动作。
但见众目睽睽之下。
大娃忽然迈开了步子,无视了所有人或紧张、或期待的目光,不偏不倚,径直走向了齐明。
仍旧沉着一张脸,始终面无表情。
身后的二娃五娃六娃见状,不知大哥心底里是个什么样的打算,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地快步跟了上去。
要打起来了么?
一干妖怪个个强打起了精神,纷纷朝着这五个葫芦娃望去……
万众瞩目之下。
大娃终于来到了齐明的面前站定,比齐明高出了足足半个头的他,这会儿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齐明。
齐明自是一脸淡定。
可在其余人眼里看来……仿佛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个个心都拔高到了嗓子眼,就等着下一刻,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们也好浑水摸鱼……
他们的目标……自然不是这几个怪物一般的葫芦娃。
而是对面同样倒霉的妖怪兄弟……
齐明原先打算将他们的力量拧成一股绳,用来对付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可事到如今,显然这法子也不大行得通了。
血斗场上如今只剩了十八个人,随着黄鼠狼之死而提前出线的那个葵组的幸运儿,仿佛为他们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他们完全不需要和葫芦娃们一分高低。
他们要战胜的,仅仅是和自己同组的对手而已。
哪怕葫芦娃们占去了五个名额,剩下五个,也足够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眼下这情形,保着自己出现就可以……谁还管决赛是个什么情形?
对于这一届被葫芦娃们搅和得差不多了的万妖血斗……于他们而言,能进决赛……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一个葫芦娃出线和五个葫芦娃出线……仿佛都没有什么区别,横竖打不过,又何必去为此白费心机?
人心散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
眼看着这群家伙们已然盘算起了各自的心机,齐明也就干脆不再对他们抱有期望,随他们去了。
此时此刻,随着葫芦娃们的再次重聚,看着这一张张鲜活的脸孔。
齐明的心思……早就不在这输或者赢了。
乃至于当大娃来到他面前时……都无法勾起齐明心里的丁点儿战意,就这么松松垮垮毫无戒备似的站着,神情平静地回望过去。
半晌。
无数道目光汇聚注视之下。
大娃毫无征兆地扬起了手臂。
不等五娃惊叫出声。
下一刻。
大娃忽然一步跨前,丝毫没有给齐明任何的反应之机。
齐明只觉得眼前蓦地一阵恍惚,反应过来时,已被大娃紧紧地抱住了双臂,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没有料想中的狂风暴雨。
耳边是大娃颤抖的声音。
“真好。”
“你还是你……”
……
这是什么情况?
妖怪们面面相觑,纷纷感觉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妖生真他吗刺激。
片刻的沉默之后。
大娃忽然松开了怀抱,抬手按住了齐明双肩,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跟大哥走。”
齐明闻言微怔,抬头看向了大娃,直视着他那双带着恳切目光的眼睛,最终将大娃眼底深处的那一抹猩红光芒收于眼底,半晌不语。
“我带你去和蜈王说清楚,一定是消息哪里出了问题……”大娃呼吸有些急促,“或许这是那蛇精的挑拨离间之计,我们好好说,一定能说服……”
大娃这么说着,连带着二娃五娃的眼神都微微亮了起来,露出了期待神情。
六娃神情复杂,看着哥哥姐姐们的激动神色,早就知道结果的他,更是满腔不忍之意。
下一刻。
齐明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不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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