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中,只有一台审讯灯亮着。灯光已经被调过,局部的光亮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赵谭就坐在审讯桌的对面,正好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黑暗,光亮,就在一念之间。
时候差不多了,成栾、东方琳推门走了进来。一宿没睡的赵谭此时显得非常疲惫。他只是抬眼轻轻看了二人一眼,便又微微闭目,装成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说说吧。”成栾将笔记本扔在了桌面上,稍稍调整了一下灯光的角度,微微的灯光照向了赵谭,更加衬托出了他惨白的脸。
“说什么?”赵谭装起了糊涂,视线却始终看着桌面。
“说说你的上司吧。”成栾学着飞黎的口气,故意将对方说成“上司”,再看赵谭,他微微抖动了一下双眉。
“上司?你以为是工作啊。哈哈。”赵谭发出了一阵苦笑,随即解开了自己的衣袖,“你告诉我,有哪个上司会这样对待员工?”
成栾不禁一阵惊呼,他看着赵谭满是伤痕的右臂,原本应该是健壮有力的胳膊,竟然没有一寸好肉,就像是被刮了皮的猪肉一般,等待着蚊蝇的光顾,即将腐烂的皮肤似乎还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哈哈。”又是一阵冷笑,“你们知道吗?他们为了做实验,不惜用**,没有找到好的**,就每隔一段时间在我们身上实验,你知道被人千刀万剐的感觉吗?你知道被人用刀在肌肤上不断划过的感觉吗?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不过是任由他们作画的画布,不光是胳膊,他们的目的是这里。”赵谭伸出了一根手指,重重指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所以,你才决定自己动手?”
“是,我要为我自己活着。”赵谭将衣袖重新盖起伤疤,深吸一口气说,“这么多年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去做,永远不要相信别人,即使愿意帮你的人,也是带有自己的目的,一旦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你的目的他们就会抛到九霄云外。”
“当年,你的亲人涉嫌殴打之罪,原本正当防卫的行为被判为故意杀人,你心中有怨却无处申诉,因此你恨,你恨当年的那些人,你恨命运对你的不公。”
“对,没错。”赵谭紧紧握住了双拳,无法平静的心促使他不停的击打着面前的桌子,要不是被锁在凳子上,刚刚的那一股力量能直接点燃他的内心。
“不,错了。”成栾忽然话锋一转,相互矛盾的结论让赵谭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成栾却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他随意的拧开了一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这些都是你想让我们看到的,想让我们理解的。但这并不是你内心真正的意图。是的,没错,你的确想让那些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是,并不是你亲自动手,也不是信任你所谓的上司,而是想让我们出手。”
“哼,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们能出手的话,当年就出手了。”
“是的,但是当年你并不认识我,也不认识飞黎。你之所以将你的案子揉到现在的案子中,关键就是理清了我们的心态,你知道,我们是不会放弃案件的,因此你就将计就计,暗度陈仓,利用飞黎的心理,反其道而行之。你知道飞黎不会真正帮你的,但是你也同时明白,飞黎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一定会通过你给出的信息,找到当年的案件,从而当年的事情就会暴露在我们面前,到时候,以我们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着冤案不顾的,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是,为了做的像,你并没有直接说出是哪个案件。”
“哈哈,”又是一阵笑声,这次的笑声却蕴含着佩服的意味,“成队长果然厉害,这就说明我成功了。你会帮我吗?”
“那要看你能不能帮我了。”
赵谭直起身子,视线正对着成栾的眼睛,坚定、无畏、勇猛、纯真,赵谭看到了这几个字,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能给我根烟吗?”
成栾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绕过桌子,放到了赵谭的面前。赵谭轻轻叼住,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白烟遮住了他忧郁的脸。
“案发之后,我一个人在社会上漂泊,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自称宙斯,是一个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板。他告诉我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心愿,但前提是进入他的公司帮他做事。他开出条件非常有诱惑力,让人无法拒绝。”
“从那天开始,你开始为他们做事。宙斯的计划是什么?其他的扑克杀手都是谁?宙斯的真实姓名到底是什么?”
“组织内部为了保证其绝对的保密性,任何个人之间都不能有联系,都是直接受宙斯指派,绝不单独见面,至于宙斯的真实面目就更加神秘了,他一般不真面示人。至于宙斯的计划,”赵谭稍稍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如何用最简单的语言叙述出完整的计划,他吐出最后一口烟,继续说,“宙斯的计划就是研究人类的大脑,通过记忆的复制来达到人类的永生。”
“永生?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赵谭很不屑的说,“现在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亡的标准,我觉得不用我来给成队长普及了吧,一个人只有大脑失去了感知,才会被判定死亡。因此,在一定的条件下,将一个人的记忆复制到另一个人的大脑中,这不就相当于重生吗?就像是一个活动硬盘,一台电脑损坏了,也可以在另一台电脑上使用,周而复始。”
“也就是说,你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实验?”
“没错。”赵谭松了口气,他讲完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现在他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自己的事情终会解决,而宙斯现在也似乎快要走到尽头。
但成栾却一脸的忧伤,面对如此的故事,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感觉——残忍。成栾长叹一声,也默默的点了根烟,白色烟雾腾起的时候,遮住了他忧伤的眼神。东方琳也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她看向赵谭,除了愤恨的情绪,还有一些淡淡的同情。她想到了自己,自己的经历和赵谭有些相似,都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也许曾经伤害到了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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