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鱼体内的发光矿物所发散出来的光线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暗淡的荧绿色,加之又透过了鱼身的半透明脂肪,所以光亮的黯淡程度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们俩举着手里的怪鱼,一直把脸凑到了洞壁上,直至最后上手去摸,这才确定,洞壁上的确有人为的痕迹。
“工人在开挖洞壁的时候,闲的没事儿打发时间?”我没有在微光下认出凿刻出的纹路具体是什么内容,索性就打趣了一句,将问题转嫁到了姜淮的头上。
“一天到晚给人堵在洞里,吃的不是人饭,干的不是人事儿,一两个月,人是会疯的,谁会那么闲呢?”姜淮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说了两句,人就撇开了我手里拿的鱼灯,绕去了别处。
“也不一定吧,总有几个意志坚定的。我要是被人骗来挖黑煤窑,要是自己疯了也就算了,没疯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得让外边的人知道,可是出不去……”
我也没报太大的希望,随便瞎扯,结果自己还给自己的话吓到了,姜淮扭回了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只不过很快,我就见到他捧来了一泼水,不等我问他要干什么,水已经泼在了我的背上,我大骂一声,结果话都没喊完,就被姜淮将我整个人按在了洞壁上。
“也该你做做贡献了,忍着点儿,用不了不久。”姜淮撇下一句,就开始一个劲的将我往洞壁上按,那力道,有几下几乎都让我感觉肋骨将断。
好在姜淮的话还很靠谱,说不久就真的不久,几秒,我就被姜淮给推到了别处,姜淮面朝着眼前才将我扔下来的地方,一连啧了好几声,半晌才又招呼我将鱼灯给他拿过去。
几乎只能激活视觉的绿色光线下,我就看见,在被我脊背靠过的洞壁上,出现了一片水渍,眼下看见这幅情况,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娘的这是姜淮给我当印章用了。洞壁还算干燥,因为洞穴是顺着层叠岩开凿的,所以洞壁相当的光滑。时间太久的原因,刻上去的花纹已经不怎么明显了。所以需要相反的背景才能让其重新显形,泼水自然是唯一一种选择,但水也会渗入到刻痕里,所以水渍的深度永远都是一个颜色的,如此,姜淮是当我做成印版,粘了水给墙上的纹路拓印了出来。
在洞壁上留下这些东西的,至少一定是个读书人,因为会写字的在当年还非常少,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能写字,又给人骗进邪教……
猛地,我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其实不应该这么想,不管是早有的天**和后来残余的青白元,在那个年代里,应该算是农民起义军的阵列,只不过一直发展到后来,中央集权和分封权力使得它们又变回了封建的统治阶级。
查看洞壁上书文字,字形并不怎么好看,却就是当时的繁体字。看样子也不难分辨出,这其实还不是书写者工夫不到,只可能写的有些苍茫,或者根本就是在饿死之前摸着黑写下来的,我又看了一眼手
里的腿骨,不能不排除其作者在我手里的可能性啊。
洞壁之上,一共三排,字数不过一百多个,上述文写道:“鄙胸怀复,以清廷诛徒为任,怎料奔之以荒碌,终日以仙人道古为生,口中废言,白玉登天之京,负之。不见完物,只闻一石壳,壳中金水半载,不知其闻,巨人骨隐之。得知死毙,何能生万千载。天地震撼,山崩塌于穹顶,折终亡于此,后人见者。望收之遗骨,终回故里。”
这三排话不算难理解,其实与其说是一整个段落,实际分开解读语句的意思,因该是三段前后似乎衔接却又找不到连点的话。
这三排话大致是一个人的自述,与我猜想的差不了多少,他的确是个读书人,可能在当时的动 乱时局下受到了青白元假意反对清朝廷的洗脑,就进了青白元,按照语境,这个人在组织里的地位还不低。我不能确定他在自述里埋怨的到底是谁,但是按照我的猜测,可能就是那个李牛儿。
此段文字的作者自述,李牛儿因该是个极度狂热于神学的极端份子,最为热衷的就是长生修仙之术,这里单是从他借鉴李白诗句中的白玉京这一典故就可以下判断。到此第一段算是完了,往后的话直接调转了三百六十度,从另外一件事情开始叙述,文中没有叙述起因,只说他们找到了一只石头壳子,打开石壳之后,发现里面是半满的一汪金水,当时的李牛儿因该绝对认定喝了金水就能得道成仙,想来在这里,两人就已经产生了分歧,其中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总之李牛儿是暴毙身亡了,不知道是否是喝了壳中金水的缘故。
再往后,笔者发现去掉金水的石头壳子,里面竟然出现了一具几乎可以称之为巨人的骨骸,他也从来没见过或者听说过,在文中还有疑惑的意味。之后的事情就很容易能想明白了,因为具体的描写直接和我们所知道的几乎相对应,所谓山崩于顶,恐怕就是整个岩石山盖因为重力沉陷了下去。
笔者最后有让复来之人收尸送回故里的意思,可是我看了看手里的半截腿骨,又看了看几排文字,好巧不巧,书写最后一段的岩石有了些破损,因该在原位上还有文字,可能就是笔者留下的地址,我哀叹一声,这就只能算自个儿倒霉,就算我能找着散碎的残骨,那要靠猜猜出最后那几个字,这恐怕还要比买彩票天天中奖来的难一些。
“石头壳子,还有金水,他们又要钓一副骨头架子。我现在知道黄灿是什么目的了,这个老王八是不想死啊。可是那也说不通啊,他们把咱几个吊起来当做饵,说是为了钓一副骨头架子,骨头架子是有,可是人家也说了啊,就只是一副骨头罢了,怎么还能吃怎么咱们不成?”我一连好几个问题又没刹住车,问完自个儿就后悔了,不应该这么问啊,说出来也不见得姜淮会一一解答,倒是全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真想钓骨头,不是跟你说话嘛,最深处有东西,有它在,别人就下不去,得先引上来,杀
了之后才能放心下去。喷出来的水柱,只不过是住在深处的老家伙搅动了水洞的气压平衡,它实际没上来,黄灿知道其一,但忘记了另外一点,躲在水底的东西上不来的,水洞的口径太小,常年以来,它已经长得太大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姜淮,虽然这种环境里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目光,但他扭头望向我的时候,我还是给他眼珠反射出的一点亮光吓的汗毛立了起来。
“你应该能看出来的,给你的线索已经超出了其他人,可惜……”姜淮欲言又止,看了我几秒,就扭头走了。
我自然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明就里也就算了,还给人家不清不楚的数落了一遍,实在是有些伤自尊,想了想,我还是转变了思想,丫的谁愿意搭理你呀,要不是当时失策非要来找刘全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破事儿了。转念一想,我却忽然又想起了早已经失踪多时的刘全有,娘的可别再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了,现如今都还后怕,要是再撞上一次,非得给人算计死了。
姜淮在周围转悠,照我看,他因该是在找是否有其他的刻痕,可惜望着他在不大点儿的水洞里转悠了一圈,应该是没有再找到其他的刻痕。
“这事儿你不能怪我呀,说的时候你又不提醒,我哪儿知道什么意思,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哪有想那些问题的工夫呀。”见姜淮又走了回来,我还是服软了,时局所限呀,没有给我其他选择的机会,这会儿肯定是到了要前往下一个水洞的时间了,不在这个时候抱上大腿,那我就得在水里摸黑,最终的结果恐怕就得去见马克思了,可悲哀的是,别人还有工夫写遗言,我呢?找个能死的好看点儿的地方都没有。
我正想着如果姜淮真给我丢下,那我该如何自救的时候,忽然一下,我们俩便一同感觉到了整个水洞震动了起来,水面的水也如筛糠一样整片的上下颤抖,此时的状况并非是水底冒出了气泡,水面如沸腾,涟漪却极少,就如同密集的雨水打进了平静的水中。
水面一下一下的颤抖,似有东西在整个岩石山体外震动,我已经站立不稳了,这些看似细微的影响并非只单单针对水面,光脚踩在水底的岩石上,只感觉脚下巨大的岩石山体都在颤抖。
“不是吧,又遇上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他娘的这山,又要塌方了?”我话只出口,看着姜淮并无回答,却不想震动延续了十几秒后,就开始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了过来。
声音很明显,却几乎察觉不到方向,总之四面八方,不管是水底还是四壁天顶,只要是能看见的平面,都像变成了扩音喇叭。
声音凄厉悠长,声调又非常的低,频率极快。这种声音入耳,只觉得抓心挠肝,但依旧还是心里痒痒。直至我们定在原地,几乎要被这种声音从内到外撕裂的时候,声音终于算是停了,洞壁和水面也在声音渐落的瞬间,立刻恢复了平静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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