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方》第五十六章 太史令的异状

    赤县帝国,铸剑城。
    经过了几日的沉思,霍封内心已经释然了许多,再加上舞槊令得自己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所以他今日打算去一趟醉风涧。
    刚走过那三个鎏金大字,熟悉的老鸨便缠了上来,“大人啊……今日怎么又有空过来咱醉风涧啊……”
    霍封留意到对方并没有上次那般热情,虽然依旧笑意吟吟,但脸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巴结之意。
    看来自己职位被褫夺的消息传得还真快。
    霍封并未和老鸨一般见识,“我来找金花魁……”
    “哎呀,大人啊,金花魁已经约了人作伴,今天怕是不得闲了……要不大人明日儿赶早来预约?”
    闻言,霍封蹩了蹩眉头。
    往日,他来到醉风涧,哪怕金花魁有客,老鸨也会想尽办法打发对方,让自己如愿的。
    但如今……
    霍封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将它递给了老鸨。
    钱袋鼓满,怕不是有上百枚足金币,老鸨看着那被金币涨成了菠萝状的钱袋一眼,喉咙鼓动了一下。
    却又伸出手,推了推,“大人,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咱醉风涧的规矩你也是晓得的……”
    “你们东家如今是连我的面子也不给了是吗?”霍封还是第一次递东西给人被拒绝,它将钱袋扔在了脚下。
    别人拒绝了的东西,他不会再收回。
    听到霍封提到东家二字,老鸨浑身一震,露出一记难看的笑容。霍封不再理会,单手扒开老鸨娇柔的身躯,径直朝二楼走去。
    老鸨神色焦急,可却也不太敢阻拦那个看似温和,实则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霍封黑着脸,自然一路畅行无阻。
    走到风雅涧的门口时,他便听到了风雅涧内传来了一阵羞恼的拒绝声,以及某个男人恶心的猪笑声。
    他紧皱眉头,推开了镂雕木门,然后掀开了帷幕。
    “他娘的,不是说了不要打扰老子吗?”一道难听的辱骂声像是狗吠般响了起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伸出手往幕席筠的怀里抓去。
    金花魁一脸羞恼地抗拒着。
    “太史令不在家中写书,今日为何如此空闲?”霍封冷笑了一声。
    本来看到霍封的样子的时候,那个身形臃肿的中年人还猛然一窒,但霍封一开口,他便想起来对方如今已经战败削职,是个白身了。
    对方身为御史右丞的老爹在朝中没有任何盟友,霍府的人都无需放在眼里了。
    他顿时鼓起了勇气,“哟,我就说这是谁这么粗鲁无礼呢,原来是吃了败仗的霍都统大人啊!”
    他将都统二字咬得很重。
    霍封心底嗤笑了一声,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竟能势利到这般地步。
    往日里一个个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恨不得趴下来舔他的靴子,可如今,自己一时失势,这群人就跳起来了。
    也不对,自己只是明面上失势而已,皇帝依旧是信任自己的。
    真是一群蠢货……
    霍封不想和对方过多废话,区区太史令,哪怕他现在是个白身,他依旧不放在眼里。
    他径直朝肥胖的中年男人走去。
    “你干什么?我跟你讲,今日我可是包了风雅涧的,你怎……”
    可他话还未说完,霍封便探手揪住了他的领口,然后直接将这个重达一百八十斤的肥猪拎了起来。
    “你放开!我告诉你霍封!我背后可是有……”可他话依旧没能说完,霍封将他拖拽到门口,直接从二楼撂了下去。
    “你背后的人可大得过皇帝?”他低嘲了一句。
    栏杆犹如粉渣般轰然碎裂,太史令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咔嚓!”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碎裂了,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爹!”一道华袍身影冲了过去。
    霍封扫了那道身影一眼,是太史令家的幼子,他记得上次自己来醉风涧,这小子出口奚落过自己。
    感受到对方怨恨的目光,霍封轻哼了一声。
    他环视了一圈底下那些昂着头看着自己的男男女女,脸上重新挂上了三军大都统独有的傲气。
    “我是霍封!”
    “现在我要踏入这醉风涧的门槛,谁不同意?”
    鸦雀无声。
    霍封转身,对下面的众人不屑一顾。
    太史令用力抓着自己儿子的手臂,痛苦地哼哼着。太史令的幼子托着太史令的脑袋,盯着霍封的背影,目光怨毒。
    ……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是霍封再次踏入醉风涧之后,幕席筠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要说,给我倒杯酒。”霍封反手掩上了木门。
    “你这可是一次比一次张扬啊……”幕熹筠轻笑了一声。
    “上次是被迫的,这次是主动的。”
    “来,感谢你帮我化解了一次危机。”幕席筠朝霍封递过一杯晨焰酒。
    “这么久了,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你动手动脚,你东家不管管吗?”霍封呷了一口酒,盘坐了下来。
    幕席筠从匣子内拿出一饼霍封上次带来的心字香点燃。
    这玩意,她只有在霍封来的时候才舍得享受。
    “东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管的……只是没想到都统大人这么重视妾身,太史令背后可是有大靠山的。”幕席筠说话很喜欢跳着说。
    “我都是白身了,还害怕什么?”霍封轻笑了一声。
    “旁人愚蠢,大人难不成觉得妾身也是傻子吗?”
    霍封耸了耸肩。
    “过阵子就会官复原职了,但不是现在,现在朝中抨击我的声音太多,陛下必须一个个压下来。”
    “都统大人还真是圣眷在心,那你今日过来,是想妾身了,还是只是无聊了。”
    霍封听出了幕席筠话语里的怨气。
    “这几日心气不是很顺,不想将不好的情绪带给你,自己在家反思了一阵,又去了一趟中都,所以……”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愚蠢,陛下去中都的时候依旧让我作伴了,可他们却依旧敢跳出来和我作对……我是真想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总有些人的愚蠢是不可理喻的。”幕席筠浅浅一笑。
    霍封本来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自己的心神,可他心思敏捷,回想起太史令那副嚣张的模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对方,似乎是装出来的蛮横?
    为什么要装?
    目的是什么?
    霍封忽然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从中都回来之后,原先巴结自己的人个个都像转性了一般,这不太正常。只要不是个蠢货都能看出来,自己在陛下那里并未失宠。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阴谋在朝自己笼罩而来,心里便升起了一丝烦闷。
    可他也不是那种兀自烦恼的人,暂时想不明白的事,他就会先放在一边。
    眼前有美酒,有美人。
    珍惜当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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