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瞬间,不大的小山坡上,整片丛林就被爆炸形成的火光和硝烟彻底覆盖。面对如此激烈的火炮轰击,除非那些恐怖分子在山坡上建立了永久性防御工事,否则的话,他们的阵亡率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不对,他们并不是训练有素,知道如何在炮击中最大化生存的职业军人,而是一群恐怖分子中的所谓精锐,那么他们的伤亡率,应该达到了近乎崩溃的百分之七十!
燕破岳直接下达了攻击命令,在这个时候,敌方战场上硝烟弥漫,影响了敌我双方视线。这对于特种兵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刚刚遭遇炮击,就算是恐怖分子,他们的身体和内心都受到双重重创,更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才能重新作战,而身经百战如燕破岳,又怎么可能给予他们这种喘息之机?
萧云杰却没有跟着燕破岳一起对敌方阵地发起进攻,连带萧云杰一起停在原地的,还有另外四名“始皇特战小队”士兵。在萧云杰的指挥下,这四名老兵迅速从车厢中搬出两门八二口径迫击炮,并将它们架设起来,整个架设动作高速有效,一看就是经过反复训练。
特种部队在战场上遭遇敌军,尤其是在遭遇狙击手暗中突袭后,立刻用便携式迫击炮对敌人展开炮击,是最常见的战术之一,这原本没有什么稀奇,但是当弹药手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米多长,还带着小型尾翼的掷弹筒,并将一枚硕大的弹头和掷弹筒连在一起填装进迫击炮,参演各国指挥官的眼珠子在瞬间都瞪得比鸽子蛋还大。
没错,这就是中国军工厂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研发制造,因为其特殊性和变态追求杀伤力,出现太多太多弱点,只是昙花一现,就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长炮榴弹!
作为一名单枪匹马,可以带着自动榴弹发射器漫山遍野乱跑,就喜欢使阴招下绊子,坑死人不偿命的特种兵,燕破岳在经历了几年前让“始皇”差点全军覆没的一战,尝尽了“长炮榴弹”的苦头之后,又怎么可能让这么一款虽然弱点太多,但是攻击力绝对彪炳的武器,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或者说,从那一天开始,燕破岳就喜欢上了“长炮榴弹”,喜欢上了这种武器追求杀伤力,追求到了极限!
在心中计算着这枚比迫击炮炮管都长的“长炮榴弹”,里面填装的炸药分量,以及它爆炸后可能形成的杀伤力,站在一边观战的参演各国指挥官都面面相觑,而秦锋身边那名来自俄罗斯的大校军官,却是伸出了一根大拇指:“你们部队使用的这种炮弹,可真是把我们俄罗斯军队‘简单就是美’‘攻击就是最好防守’这两项宗旨发挥到了极限!”
秦锋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抽。
担任观察员兼变态迫击炮小队队长的萧云杰,开始下令:“风速,一巴掌半!”
听到翻译过来的话,在场的指挥官都对身边的翻译怒目而视,在世界各国的炮兵战术口令里,哪一国的风速会用“巴掌”来做计量单位?
担任翻译的军官,在这个时候当真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那个中国特种部队的中尉军官(萧云杰也提干了,恭喜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嘛!
“距离,七百零二元,五角三分!”
这下几个翻译真的要哭了,这又是哪一国的距离单位?
“开炮!”
萧云杰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几名翻译的腹诽和委屈,随着他一声令下,两枚采用拉发式攻击的“长炮榴弹”脱膛而出。
这两发经过燕破岳和教导他使用火炮的神炮手“老杨”联手改良,有效射程从一开始的一千二百米增扩到二千二百米,至于它的射击精度,倒是没有刻意去提升。其实想想看也是,这种在距离地面十米高度爆炸,一炸就能覆盖两百米直径的玩意儿,用最快的速度一口气全部轰到敌人头顶就是胜利,还需要提高射击精度吗?!
四发炮弹连续轰击,自有人迅速将“长炮榴弹”的参数送到了演习指挥部,以及在场的联合指挥中心军官手中。
看着数据资料中那一发发炮弹的性能以及“独特”杀伤力,在场一群见多识广的指挥官,一个个脸色精彩得当真是有若见鬼。
就连区区35毫米口径榴弹,燕破岳都能在里面添砖加瓦地玩儿出花样无数,这种“长炮榴弹”里面可供发挥的空间何止大了十倍,燕破岳要不利用,他就不是“歪门邪道”的徒弟,更对不起名将“白起”的称号!
首先轰过去的四发“长炮榴弹”,有两发是传统的高爆弹,有两发是大面积覆盖,对人员实施软杀伤的“箭弹”,这玩意儿对于身上没有穿防弹衣的恐怖分子军队来说,杀伤力更加惊人。
四发“长炮榴弹”轰击完,在萧云杰的指挥下,两支火炮小组搬起他们的迫击炮就向前飞奔,跑出两百米之后,他们停下脚步再次架设起迫击炮。
这一次,他们射出的“长炮榴弹”在硕大的高爆弹头上,赫然还粘了一层细细密密,让人看了就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子直冲天灵盖的小钢珠。
这套战术还真不是燕破岳首创,而是来自恐怖分子的创意。恐怖分子为了增加手雷的爆炸威力,在手雷上面用胶水粘了一层钢珠外壳,这样手雷爆炸时,钢珠四处飞溅,杀伤力就会得到有效提升。燕破岳看到这样的钢珠手雷之后,立刻把它借用并发扬光大,直接使用到“长炮榴弹”上。虽然炮弹这么一弄,发射距离会受到影响,就连原本小得可怜的射击精度也会再次下降,但是,中国的一代伟人也曾经说过,“不管是黑猫白猫,能逮到老鼠就是好猫”,拿这样的炮弹去轰击躲在树林里,已经被炸得晕头转向的恐怖分子,谁敢说它们不好使?
不服气的话,你躲到丛林中,让“始皇”给你来上一发货真价实的试试!
四发“钢珠高爆长炮榴弹”轰击完毕,又轰过去两发其貌不扬的,但是在炮身上却有着标准的醒目红色叉叉,代表着它们拥有丰富内涵的“长炮榴弹”,四团烟雾随之在树林上空扬起。
没错,您不必怀疑,更不必讶异,这四枚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炮弹里面,填装的就是燕破岳招牌式的“一用羊羊羊,您就发发发”的那个,呃……能够有效促进公羊和母羊之间进行亲密交流,增加羊群扩张扩展,有效增加牧民和牧场经济效益的“羊羊羊888”!
虽然《日内瓦公约》中明文规定,不得在战场上使用生化武器,但是谁规定不能在战场上对敌人使用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大包,有合法手续,有合法途径购买的民用产品?
最令人发指的是,别的“长炮榴弹”在演习战场上都只是样子货,总不能真把扮演恐怖分子的人炸光杀光,但是这四发“羊羊羊888版长炮榴弹”里面填装的东西,却是货真价实的。
在如此强大的“火力”支援下,后面的战斗已经再无悬念,四十多名“恐怖分子”主动走出那片小树林,他们每一个人在走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都把上身的衣服脱下来系在腰间,形成了一个超短裙般的造型,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身体某一个在战场上绝不应该发生变化的部位。
他们走路的姿势,更奇怪得犹如赶鸭子上架。而他们看向萧云杰带领的迫击炮班时,目光中更充满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迎着这些诡异的目光,萧云杰轻耸着肩膀,伸手指了指站在一边带领“踏燕特战小队”担任临时指挥部亲卫队的裴踏燕,成功地祸水东引,让裴踏燕莫名其妙地多了四十多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对着他暴打狠踹的仇敌。
半个小时后,阿尔法带着毒蝎匆匆赶到。和他们几乎同时赶到的,是俄罗斯特种摩步分队外加整编制的哈萨克斯坦摩步营。
四十分钟后,军用运输机从头顶飞过,降落伞随之在蓝天中开出一朵朵漂亮的伞花。这些降落伞上挂的,是包括通信器材在内的各种仪器,很快,在远离核爆点的安全区域,一顶顶军用帐篷重新竖了起来,在柴油发电机的轰鸣中,指挥系统、侦察系统、情报系统再次恢复运转,甚至就连吃饭用的连一级野战炊事套装都空投了二十套。
防化部队也已经进入被核弹攻击的军用机场周边区域,这些部队已经接受过最严格的防生化训练,他们按部就班地开始对核爆后的“生还者”进行营救,这些生还者身上的衣物都被彻底脱除,他们轮流走进用透明塑料制成的雨棚内,接受药水冲洗……
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战争中,一个指挥部被击毁,根本代表不了什么。通过空投的方式获得各种物资,指挥部就像九头蛇的脑袋一样,能一次又一次地反复重建再生,最关键的还是人,还是那些能够对战场上做出各种指令,有资格做出各种指令的人必须活着!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午餐,中国特种部队甚至吃到了热气腾腾的煮面条。面条的香味,引得周围的特种兵都不停轻耸着鼻子不约而同地聚了过来,几乎所有参演的中国特种兵都将手中的食物交到了其他国家的军人手中,将中国人特有的好客美德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来自世界各国的军人,不分年龄级别,围坐在一起进餐,他们面前的食物更是五花八门。他们就算是彼此言语不通,很多人无法正常交流,也可以用笑容和夸张的手势来展现善意,在场的指挥官都相视一笑。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很多时候会比外交官说一万句漂亮的外交辞令更有效得多。
最重要的是,在己方指挥部被对方用终极手段端掉后,必然会随之下落的士气随着食物进胃得到了补充。敌人对联合指挥部的斩首行动以失败告终,一群军人过于紧绷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丝笑容。
但是在军营的一角,“踏燕特战小队”的成员——却脸色沉重,他们所有人都野心勃勃,想要跟着队长在这场演习中绽放光彩,让“始皇”那群家伙看看他们的厉害,结果呢,他们从头到尾,几乎都在当打酱油的配角,而“始皇特战小队”却在他们副队长燕破岳的带领下,成为绝对的主角。
纵然在十八个月时间里,他们都经受了最严格训练,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都变得坚韧起来,面对这种现实和希望的巨大反差,说心中没有失落,那百分之百是骗人的。
裴踏燕端着两个纸箱走了过来,他将纸箱丢到地上,指着自己脖子上那条伤疤,冷然道:“怎么,都成仙了,不用吃饭,光喝西北风,也能精神抖擞?”
还是没有人吭声,裴踏燕也不多说,他从纸箱中取出一个俄罗斯单兵野战食品盒,拆开包装,露出了里面种类繁多的食品。
这是一个可以为一个士兵提供二十四小时热量的野战食品盒,里面有用透明塑料纸包裹的四包饼干、一盒肉末土豆、一听牛肉罐头、一听火腿罐头、一听牛肉和大米混合出来的食物、一听奶酪、一听辣椒酱、两袋果酱、一包需要开水冲泡的果汁粉、两包果酱、三包红茶和与之相配套的三包白糖、一小包盐、一小包胡椒粉、一小包维他命,外加三张餐巾纸和三把一次性塑料勺子。
最吸引人注意的是,这样一盒可以为士兵提供一天食物的野战食品中,还有三小块象棋子大小的固体酒精块、几根防水火柴,以及一个金属片制成的小炉子。固体酒精块上面带着自擦火药,只要在火柴皮上一划,就会自己点燃,放进铁片做的小炉子里,就可以对听装食物进行加热。
就是用一小块金属片嵌成的简易小火炉里,固体酒精块上飘起了蓝红色的火苗,轻舔着金属盒底,不一会儿,罐头盒里就飘出牛肉的香味。裴踏燕却并没有急着拿勺子去品尝,而是拔出刀子挖出一小块奶酪,把刀子送到火苗上方,慢慢地烤着,直到奶酪变热变软,他才慢条斯理地将奶酪涂抹到饼干上。
在这个过程中,周围的“踏燕特战小队”成员不停地吞着口水,食物被加热后散发出来的浓香,一波一波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在人群中不时传出肚子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从小爹死娘嫁人,七岁时流浪街头,被贼头看中,想要强迫我去当一个贼。为了逼我就范,那个贼头先把我饿了三天,然后当着我的面吃红烧肘子,我眼睁睁地看着贼头把那只肘子啃得只剩下一堆骨头,在贼头问我肯不肯去偷钱包时,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拼命点头,然后,我就吃到了那堆骨头,像狗一样把所有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它可真香。”
裴踏燕终于抬起了头,望着所有人:“如果不想像我那样去啃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骨头,就要先填饱肚子,让别人没有用食物诱惑威胁的机会!”
十几名“踏燕特战小队”成员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又看了看裴踏燕脖子上那条勉强不再流血的伤痕,他们都知道,那是燕破岳刚刚在裴踏燕身上留下的记号。在这个时候,裴踏燕的心情肯定比他们当中任何人都要坏得多,但是为了让他们吃饭,却讲了一段他人生当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段记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副队长讲起曾经的人生。
“踏燕特战小队”的特种兵们站起来,沉默不语地从纸箱中取出了单兵食品,他们学着裴踏燕的样子,点燃了固体酒精,开始给食物加热。
各种罐头就算是加热了,也并不怎么可口,放眼全世界,也只有最追求浪漫的法国制造的单兵食品,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但是不管怎么说,胃里塞满了食物,总算是让“踏燕特战小队”士兵们的精气神恢复过来。
在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罐头盒里添上水,等水烧开后,将果汁粉倒进去,稍一搅拌,把热气腾腾的果汁轻轻啜上一口,酸甜的味道随之在舌尖轻跳,一时间,刚刚经历的尔虞我诈激烈冲突,以及彻底沦落为背景配角的不甘不服,似乎都淡化了。
有时候吃饭,并不一定非要肚子饿了,就好像客人来了请对方喝茶,对方并不一定真的渴了是同一个道理。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都是对生命力的补充,也是对精神进行安抚的手段。
“我只是隐隐感受到危险逼近,却没有足够的经验去分辨这种感觉的来源,可是燕破岳却能直接做出判断,并立刻展开积极应对,无论是经验,还是身为指挥官的自信和担当方面,我都不如他。”
裴踏燕说着这些话,他的心底涌起了一种疼痛的快感。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众称赞这一辈子最痛恨必须战胜的死敌,但是在这片演习战场上,他必须承认,他要战胜的敌人比他预估的更强大,也更优秀。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聆听,他们望向裴踏燕的目光中,非但没有因为副队长的自认不足而折损士气,反而隐隐多了一份原来所未曾有的坚韧和隐忍。
如果裴踏燕连正视敌人,承认敌人优点的肚量都没有,那么他这一辈子,休想超越一个如此自信又如此精彩绝伦的燕破岳,陪伴在裴踏燕身边的“踏燕特战小队”,更无法在裴踏燕的带领下,战胜同样自信而精彩绝伦的“始皇特战小队”!
果然,裴踏燕的声音突然有些提高了:“我们之所以在演习战场上被‘始皇’压制,最大的原因,就在于等级。他们已经是最高等级的老兵,我们却还是一群刚刚走出军营等级为零的新兵蛋子。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已经到了极限,强无可强,我们却还有无数的可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在所有人凝神倾听中,裴踏燕微微扬起了下巴,也扬起了他们这一代特种兵的骄傲与自信:“我们拥有远超‘始皇’的学科知识,猛地看起来,似乎比不上他们的身经百战,但是在这样的学科知识推动下,我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特种战术和工具,在我们面前,‘始皇’就是瘸了一条腿的对手,就算他再强壮、再彪悍,一旦需要用两条腿一起跑步时,他们的缺点就会彻底暴露。而这项致命缺点,绝不是他们用实战经验或者等级,就能弥补回来的。”
一群新兵的眼睛都亮了。
在不远处,正在和俄罗斯大校微笑交谈的秦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什么也没有看到,又仿佛什么都看到、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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