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音静静听着苏长安对那人叮嘱,见那人点了头,他嘴角微微翘起。
看在苏长安还记得照顾他的份上,他就跟她两清好了。
反正苏长安已经尝到了前世他的感受,今生他们也确实没什么瓜葛。
原本他还想着跟着阿兄一起嫁给这苏长安呢,一定要找个人托付终身的话,还真没比苏长安更好的人选了。
娶了阿兄,哪怕阿兄不让她近身,她肯定也知足,至于他,聘者为夫,奔者为侍,她不娶也得娶,他仍是自由的。
可,如今却用不着苏长安了。
护着阿兄,他来就成,只要这个被阿兄唤作舒曼的女人也愿意拿出待阿兄一半的好待他,他也可以养着她跟阿兄两个。
不用再顶着那申虎的身份往七皇女身边做事,不用去经历战乱杀戮,想必她也很愿意吧?
看她这个样子,定是听了千山的话便没好好休息过了。
真难想象她原本会是画中那样的女子。
卿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舒曼,心中暗暗想着。
待卿音上了马车,舒曼翻身上了马,他们说话的功夫,她骑的这匹马终于撒欢撒美了,这会倒是安生起来。
辞别了苏长安,又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午时。
舒曼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她从褡裢中翻出干粮就在马背上吃了起来。
车帘晃动中,卿音瞥见了舒曼皱着眉头咽干粮的落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了声,示意随从递水过去。
见舒曼摇头拒绝了,卿音也不再去劝,安然在车中随意用着点心,时不时透过晃动的车帘看一眼车外马背上那脸上眉间写满了焦急的女人,心中只觉得有趣。
这人防备心还真是重。
明明担心阿兄他们会遇到起义的乱民,可遇到他跟苏长安却只字未提。
明明只知晓他对阿兄有多依赖,却连他给的水都不喝一口,不,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对阿兄有爱慕之意,所以对别的男子就能不假辞色了吗?
一路无言,途中只休歇了一次,卿音并未再去找舒曼说话,这让舒曼对他的印象反而好了些。
舒曼拿不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卿音。
原主亲爹的话还在她心中梗塞着,任何出现在卿云身边的人都不能完全相信。
可她也不能因此就去把别人当敌人看待。
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倘若卿云弟弟真的有问题,那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有,与其放任他在暗地,倒不如放着他接近自己。
可,卿云弟弟除了冲着她说了句不跟着苏长安,想要跟着她一起去找卿云的话后就再没和她说一句,途中也只客气地递了一次水。
明明是他央求的她,却并没有因此就跟她表现得很亲近。
可又能相信只相处过几天的她,执意要去找卿云。
怎么看都和卿云口中易感情用事的形容没什么两样。
像是被娇宠着长大,本心纯善的孩子,本意虽好,可往往只是一厢情愿。
总体来说,虽然带着卿云弟弟,但行程并没有慢下来,这才是舒曼对他印象不错的真正理由。
若是他一厢情愿非要跟着她,路上又多事,舒曼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把人抛到半路自己先行的事。
她会答应让卿云弟弟跟着,其实也是在赌。
倘若卿云弟弟不是那幕后的人,那他最清楚卿云的行进路线。
也省得她走着时不时提心吊胆怕卿云他们中途在哪停留了,她却不知道。
目前来说,卿云他们走的路都在云氏告诉她的行进路线上。
在客栈休息了一夜,一大早舒曼收拾好了,正要去敲门,卿云弟弟那边就已收拾好了,她心中更满意了。
按照这样的进度,顺利的话今天她就能追上卿云他们了。
便是今天不能,最迟也是明天了。
一想到这里,舒曼整个人都精神了。
卿云弟弟依然十分安生地呆着,即使马车行驶得很快,她这在马背上坐着的人都能察觉那马车颠簸得厉害,也没听到里面的人抱怨一声。
但往北上本就多山,说是平原的地方,其实更像是盆地,放眼望去四面都是山。
他们走的这一段就是山道,比起她跟着车队行走的山道自然是好上许多。
可在车队时是徐徐缓行,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是策马疾奔。
走了一上午后,到了下午,才走了一个多时辰,舒曼自己都被颠得有些难受起来,她不由开了口,“卿公子,不如歇息……”
一句话还未说完,变故突生。
耳边忽然传来利器破空声,身体先于意识反应过来,舒曼躲避过去,才意识到那直冲她射过来的是什么,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脑中像是浆糊一般,舒曼又躲了一支飞箭,下一支擦着脖子飞了过去。
脖子上火辣的痛感让她陡地清醒过来。
这是一处峡谷,这一天这样的峡谷他们不知穿了几个,怎么会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伏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曼不知道,也没有空闲去想。
峡谷另一边已开始有人骑着马提着刀剑向她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舒曼只觉得自己的马陡然掉了方向。
头晕目眩,舒曼被马带着跑了几步,她才想起来卿云弟弟,急急忙忙看去,却意外地发现卿云弟弟的马车还跑到了她的前边。
等到她冲到跟马车齐平,看到车妇捂着伤臂艰难控马的样子,再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舒曼一咬牙,从褡裢中取出了剑。
她学武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它同人生死相搏!
可她别无选择,她总不能死到这里吧!
她还要去见卿云,她一定要去见卿云!
可恶!
她怎么能在这里停下!
舒曼默默念着卿云,大吼了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回身冲着最先追上来的人刺了过去!
凭着原主的力气,她倒是压制住了那人,可真刺进去后,舒曼就动不了了。
她下不了手!
可她心软,对方可不会对她心软,而且,对方还不只一个人!
那被阳光照得雪白的刀锋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
她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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