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林梦汐逃也似的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后衣领就被人扯住了。
“手包成这样,你要往哪里去?”
林梦汐一时没明白顾默的意思:“没事,你帮我拆掉几圈,不要包这么厚就可以了。”
顾默眸色沉了几许,他揪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按坐在沙发上,转头冲着顾娇儿道:“让她在家里借住几天,你不介意吧?”
话一出口,林梦汐和顾娇儿同时愣住,齐刷刷地看向顾默。
“是我害她受伤的,我不想她出去乱说我铁石心肠,坏我名声。”顾默一脸认真地解释。
顾娇儿连忙点头:“我没意见,二哥要是觉得我呆在这妨碍你们培养感情,我去酒店住都是可以的。”
顾默有些不悦:“别胡说,我就只是看她可怜。”
听着可怜二字,刚刚还一脸激动,以为她这个小火炉终于将顾默这座大冰山给融化了的林梦汐,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可怜,这是从福利院就养成的习惯,准确地说,是在被养父母弃养之后。
那时候,她不仅承受了被抛弃的痛苦,还要承受来自昔日玩伴的无端揣测。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传,是因为她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养父母才不要她的。
他们都是私下里传,从不当着她的面,但每一个版本的流言都毫不例外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那些流言,像一把尖锐的刻刀,将她此生最痛苦的回忆,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
有人说,她是手脚不干净,偷了家里的钱,还屡教不改,所以才被退了回来。
还有人说,一定是她顽劣不堪,又蠢又笨,才遭人嫌弃。
更有人说,她很可能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养父母是不想花钱,至于是什么病,那一定是遗传病,不然也不会被亲生父母抛弃。
无论哪一个版本,都充满了无限的恶意,这份恶意,让小小的她发誓,再不接受领养。
与其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捧在别人面前,任人挑拣,又再遭人抛弃,还不如在福利院孤单地长大。
其实她应该感谢养父母的,要不是养父母于众多孩子当中,挑中了她,又尽心尽力地爱了她六年,想必她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有父母的小孩,会是怎样的幸福。
亲情一场,不过终是没能走到底罢了。
顾娇儿发现了林梦汐脸色不对,关切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林梦汐回过神来,发现顾默也正一脸探究地盯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可以照顾自己,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就转身离开。
顾默一脸懵,眉头皱起:“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顾娇儿若有所思:“估计是生气了,二哥你怎么能说可怜人家呢?”
“她手伤成那样,又没人照顾,难道不可怜?”
“她的确是可怜,但你不能这么说。”
顾默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但似乎又不怎么明白,站在那里,憋了许久,这才说了一句:“我去做饭。”
顾娇儿连忙跟进厨房:“二哥,人家生气了,你不去哄哄,怎么还做上饭了?”
顾默不紧不慢地从冰箱里取菜:“我不会哄女人。”
顾娇儿急得不行:“不会就学啊,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好歹刚才人家还那么维护你了。”
顾默被吵得有些头疼:“闭嘴!你再干扰我做饭的速度,她又该折腾着自己做饭吃了,到时候伤口又该裂开了。”
顾娇儿瞬间一脸八卦:“原来你在给她做饭啊,我还以为二哥是给我做的了,不是你怎么只煮了一碗面啊?”
顾默终于忍无可忍,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顾娇儿手里:“听话,出去吃点好的。”
顾娇儿佯装生气:“二哥,你偏心,见色忘友,不对,是见色忘妹,色令智昏……”
顾默瞪她一眼:“不要啊,那卡还我。”
顾娇儿瞬间护食地将卡装进兜里:“卡里有多少?”
顾默将面条捞进碗里,往里边放葱花:“副卡,随便刷。”
顾娇儿一脸惊喜:“谢谢二哥,果然只有你最疼我了。”
说着蹦蹦跳跳地转身,走出几步,又返过头来说了一句:“那个林梦汐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你可不要错过啊!”
说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顾默愣了一下,而后失笑摇头:“小屁孩,还操心起我来了。”
林梦汐心情低落地回到自己屋子,二十多分钟,什么都没干,就只坐在沙发上发呆。
往事的闸门,一旦打开,过往那些不堪的记忆就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那时候唯一支撑自己的,就是她想让那些抛弃自己的人好好地看看,他们错过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孩子。
她要向那些曾经嘲笑自己,恶意揣测自己的玩伴好好的看一看,她,林梦汐,并不是一个不堪的人,也并没有什么治不好的遗传病,她靠着自己,可以活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一滴浅浅的泪痕,划过脸颊,她迅速地擦掉。
她不允许自己软弱,就算背过了人也不行!
她早就尝够了人间冷暖,很小就知道,只有被父母宠着爱着的小孩子,才有资格哭,因为哭了,便会有糖果,便会有人哄。
可她有什么呢?
如今,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停地擦,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满脸。
林梦汐将头埋在腿间,无声地抽泣,就只哭这一场,只许哭这一场。
顾默端着面,来到林梦汐家门外,正准备敲门,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
顾默眉头微蹙,扫了一眼半掩的门,直接推门进去。
林梦汐哭得过去投入,丝毫没有听到有人走进来。
顾默端着碗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直到林梦汐哭够了,直接用衣服袖子去擦眼泪。
顾默这才赶紧放下碗,抽了桌上的纸巾,递过去。
意识到她双手包得像个粽子,没法接纸巾,犹豫了两秒,直接亲自帮她擦眼泪。
顾默握着纸巾,刚按在林梦汐的脸颊上,林梦汐就猛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默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就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他有些尴尬:“我就是见你手不方便,没有别的意思,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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