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难得放晴的煦暖冬日。
黎野睁开眼睛,鼻子里闻到一股排骨红枣粥的香味,一抹白色的影子映入眼帘。
夏小谷穿着旧的白色毛衣坐在窗前的书桌边默读英语课文。听见身后身子的动静,她扭头一看。
小小的脸,唇红齿白,眉如画,眸如星,微微上翘的下巴,每一处线条柔美流畅,即使额头贴着纱布,也是如画中跳出的小仙女。
“你醒了?”小姑娘启齿一笑,小虎牙隐隐生动。
黎野眸光清亮,视线落在她的拖鞋,大冬天,不穿袜子。脸色一冷,他沉声唤道:“过来。”
夏小谷直起身子,趿着拖鞋走到床边。他起身去拿袜子。
“怎么不穿袜子?”
“忘了。但是屋里也不冷,你看,都出了太阳。”夏小谷紧紧依偎着他。
黎野摩挲她的头发,笑着审问她:“昨晚是不是偷亲了我?”
夏小谷面色绯红,糟了,喝成那样亲他一下也被发现了?
她小嘴一嘟,理直气壮为自己讨回公道:“我哪有偷亲,明明是光明正大地亲你。”
黎野乐了,看她小巧的嘴巴可爱一张一合吐气如兰,下巴精致,翘卷浓密的睫毛,秀挺起伏的鼻梁,美得一塌糊涂。
他捧着他日思夜想的这张小脸,温柔吻下去。
周遭寂静。这个村庄的青壮年男子大多外出打工了,村里主要是一些老人孩子。除了院子里的鸟啼,邻居家几声鸡叫,犬吠,很安静很安静。
许久,他放开她。“昨晚直接睡了,我去洗漱一下。”
黎野没有开热水,直接拧开冷水龙头当头浇个清醒。
25岁的他,每天累得很,身上总是混合着机油、汽油、污泥和汗水各种味道。夜里回家看看妈妈,冲个凉倒头就睡。
和夏小谷确定关系后,他一向克制力很强。
夏小谷大脑空荡荡的,一片空白。许久,回过神来,千头万绪。
对刘浩宇的愤怒,对学校的渴望,对黎野的担心,对哥哥匆匆回来的愧疚。
一天没去学校,她想回教室上课。
黎野冲洗完毕,用香皂反复洗了手。穿好衣服出来,走到厅堂中间。夏小山打来电话。
他告诉黎野,刘家大清早派个八十多岁的奶奶在他家门口蹲守。他一打开门,老人家眼泪汪汪哀求他饶恕她孙子。
夏小山一身残酒未消,昏头昏脑,顿时呆若木鸡。他可以冷眼相待任何一个说客,哪怕一中老校长亲自找他说情。但是寒风瑟瑟里,一个八十多岁颤巍巍的老人求他,他不得不苦笑。
子不教,父之过。刘浩宇性格如此双面性,家庭教育是首要罪魁祸首。
他长叹一声,扶起老奶奶进屋,恭恭敬敬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夏小山也不傻,五百强公司混了一个多月的人,察言观色,哪怕巧言令色,他都懂。好言好语劝走老人家,他就拨电话给黎野。
“刘家人推一个白发老人给老子求情,我哪好意思拒绝.黎野,哥求你这两日好好陪着我妹住在那里,千万不要让刘家人找到小谷。我等下带我爸爸去医院做血透,去医院躲个清静。”
夏小山叮嘱黎野保护好小谷,这几天耽误的生意他会补偿。
黎野笑道:“补偿个屁,快去忙,废话少说。”
夏小山嘿嘿一笑,抓抓头皮不再矫情。
当初他把夏小谷丢给黎野,原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就冲他自家那一对父母,他实在不放心干巴巴瘦不拉几的妹妹丢给他们。妈妈的性格他最清楚,他在时,段苏兰会畏惧他几分,不敢造次。他若不在,小谷指不定要挨她多少打骂。
那时夏小谷成绩差,英语才六十几,数学三四十分,物理也学得稀里糊涂,只有语文堪堪入目,能考个九十多分。作文写得好,阅读水平有待提高。
丢给黎野,夏小山自有他的目的。
结果,一箭双雕,双向目的都有收获。初三那一年,经由黎野悉心辅导,夏小谷竟然可以考上一中。而且,凭他的火眼金睛,会看不出黎野和小谷在谈恋爱?
以黎野的资质,愿意收了他这个可怜兮兮的妹妹,那是夏小谷前世修来的福气。
夏小山在家待的两天,倍感煎熬。手机每隔几分钟响起,都快被刘家人打爆,对方坚持要约见夏小谷,但他们找不到夏小谷,就只能骚扰他和黎野。
夏小山不能关机,是因为公司有一个项目他参与了,提供了很重要的设计方案,公司随时要和他保持联系。
黎野因为修理店和母亲,也不能关机。他生怕市区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找不到他。
这两日,段苏兰老实多了。就算刘家人私底下找说上她,要她给女儿做做思想工作,问她夏小谷到底在哪里?两者只要做到之一,对方就给她两万块钱。一听两万元,段苏兰心痒痒。可是她不敢。夏小山说了,如果她接了钱或卡,他将和这个家庭断绝关系,以后只负责小谷的生活费和学杂费,爸爸的病和他们二人的生活,从此以后他不过问,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他们了。
段苏兰忍痛拒绝刘家人反复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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