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谷被肖岚带到她家。肖岚父母已经睡觉,她们两个人呆在肖岚房间。肖岚让夏小谷先去洗澡,打了个电话给马浩,却无人接听。
她心里很不安,担心他们出事。
黎野交代她们早点睡觉。夏小谷心神不宁,不过她乖乖地拿衣服去胡乱洗了个澡。
等肖岚洗完澡穿睡衣出来,看见夏小谷全身穿戴整齐坐在房间懒人沙发上。
她惊讶地问道:“小谷,你不打算睡觉?”
她摇摇头,抬头看着肖岚,声音微弱,但语气坚定:“我不放心黎野,我要过去看看。”
肖岚沉默不语。刚刚在浴室,她已经看了马浩发过来的照片。黎野的店砸得稀巴烂,备用的车胎都被扎破,前台柜台被砸烂,椅子凳子桌子都五马分尸。好在其他零件都是铁的,他们砸不动。不过对方已经赔偿,现在的问题就是打扫和恢复原样。
“我去换身衣服,陪你去。”肖岚毫不犹豫做出决定。与其惴惴不安坐在这里等,不如去现场看结果。她就不信,法治社会,刘家人敢顶风作案,恣意妄为。
当肖岚的白色电动车停在店门口,黎野他们正在清理废弃物。
“你们怎么过来了?”马浩惊讶地看着女友。
他和赵志光在修理吧台。被他们找了钉子和胶水把坏了的边角固定好。重新买一个浪费钱,能用就将就一下。
肖岚指了指夏小谷:“她不放心黎野。”
夏小谷默默走向正在清理扎破洞的一堆新轮胎。他直起身看着她,无奈笑了笑:“怎么不听话,偏要跑过来?”
夏小谷看着他脸上和手背上的淤青伤痕,眼泪哗啦流出来。她蹲下身子默默帮他一起清理打扫。
等一切基本上恢复原样,已经是凌晨两点。黎野感激地谢过几个兄弟,大家各自散去。
吴成睡在店里,黎野带着夏小谷回家休息。等黎野洗完澡出来,他看见夏小谷睡在他的床上。
他擦头发的手缓下来,对着床上安安静静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姑娘弯弯唇。“不是叫你睡妈妈的房间吗?”
他给她换了新床单和枕头,让她睡隔壁妈妈的床。
小姑娘整个身子藏在被子下面,只露出那张苍白的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吸引人。她不说话,面色平静。
黎野胡乱擦干头发,走过来,坐在床边,柔声哄她:“小谷,听话,我抱你去隔壁睡。好不好?”
夏小谷默默看着她,眼里慢慢浮出泪光。
“有话跟我说?”黎野明白了,俯身温柔问她。
她忽然伸出手,两只胳膊紧紧揽住他的头,憋了许久的眼泪顷刻崩溃:“黎野,算了吧,我不想起诉刘浩宇了。他们要赔钱就赔钱。不赔也没关系。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不好?”
她不想看见黎野卷入其中,被那帮人欺负来欺负去。她不想还在实习的哥哥为她操劳分神。接走父母,他要付出多大努力和牺牲。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对,用他们的话来说,刘浩宇只是脱了她的衣服,她又没少块肉。所有的屈辱和惊吓她都认了,她统统都不计较了,只要刘家人放过黎野和哥哥。她想回去上课,想重归平静的日子。
黎野拍着夏小谷颤抖的肩头,久久不语。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是夏小山的。
他带父母买硬卧返回H城。段苏兰没有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丈夫发病时是夏小山一个人带他去省城诊治。这一次能去H市住一段时间,她心里很是愉悦。
第一次坐卧铺,新鲜感十足。东摸摸,西瞅瞅,挨到午夜,两夫妻一边一个下铺沉沉睡去。
心中有事,半夜惊醒。凌晨两点多,夏小山醒来后睡不着,翻看手机。不看则已,一看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头碰到上铺的天花板。他从上铺轻轻下去,借着过道昏暗的光去厕所打电话。
挂了夏小山的电话,黎眸光如墨,幽幽看着夏小谷。
“你哥不同意撤诉。他说就你一个妹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受人欺辱。他读了四年大学,不是只为了求生存,努力赚钱,更要肩负起社会责任。如果人人放弃法律,退而求其次,那么国家还需要法律做什么?那样的人渣,今天不严惩他,以后他还会继续犯事。下一个受害者不知道是谁。”
夏小谷蔫了,默默从被窝里爬出来,低头找拖鞋。
黎野轻笑:“怎么,不在这里睡了?”
小姑娘嘟囔一句:“你不是怕人家说闲话,赶我走吗?”
他轻哂,抬腕揉揉她的头发,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妈妈的卧室。
轻轻将她放进被窝,盖好被子,凉凉薄唇吻了吻她的额头。英俊的脸庞在灯下愈发金昭玉粹。浅浅笑意,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关门关灯出去。
躺在黎野妈妈床上,夏小谷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两日,她如密林惊鹿,高度戒备人群和网络,仿佛随时会被人厮杀和舔血。
估摸着黎野已经睡去。她偷偷摸出手机,开机。看见吴成发给她的照片。
照片中,黎野杀气腾腾手握铁棍朝对方打去的样子,是她第二次看见他那么狠,那么凶。却让她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仿佛古战场上,那个兵败如山倒的将军,宁死不屈手握武器,捍卫最后的尊严和领土。风烈烈,马嘶鸣,她的将军战鼓不息,傲骨不屈。
一年多前,他伯父找了几拨小混混到他新店搞破坏,他任由他们打砸东西,不还手。赵志光他们气不过,带来几根铁棍丢他店里,第二次小混混再来,赵志光和马浩挺身而出,和他们对打一番。直到惊动派出所,这事最后才做个了结。
他伯父也就不再为难他了。
黎野这一次为了她,一而再不要命的和别人干架。他这个样子,令她心疼。
他不能出事,他的担子比那么重。她不想看见他为了她,废了自己。
夏小谷之前那么强烈地想要把刘浩宇弄到监狱去伏法的决心,如今摇摇欲坠,毫无信心。
她更担心黎野,担心哥哥因此影响他的实习工作。
登录一中贴吧,乱七八糟的热度持续发酵。仍然有一拨刘浩宇的死忠粉在肆意污蔑她和黎野的关系。
说她每天晚上和黎野躲在修理店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她se诱黎野,用身体交换饭票和零花钱。等等诸如此类不堪入目的帖子多如牛毛。
她也看见郭莉莉李庆,以及一大批她不认识的同学在奋力抵抗那些污水,拼命维护“野谷”cp的美好形象。
深深嘘了一口气。夏小谷放下手机,默默发呆。一股类似心律不齐的堵慌让她惶惶不安。
李庆在留言里破天荒夸赞了他姐姐。李竞之前对她横眉冷眼,最近积极为夏小谷找律师,收集证据。她手上的视频是几张王炸,刘家人派出好几拨人去她家软硬兼施,要她删了视频。
李竞笑眯眯说:“可以呀,不过视频早就被我那宝贝弟弟上传到网站了。”
李父气得要命,但他再生气,也拿李庆无可奈何。他骨子里对这个儿子宠得要命。其实李竞只给了李庆两个剪辑之后的小视频。视频里只针对刘浩宇承认自己喝醉酒欺负夏小谷,涉及到其他人的视频李竞并没有发给弟弟,比如刘启天等人威胁李所长,傲慢的语气,围堵的嚣张场面。
夏小谷对李竞多了一丝好感和感激。
第二天早上,李竞得知黎野的店被砸了,这下子彻底激怒了。这两天李父一直逼她交出视频,她谎称没有拍到,躲在单位不回家。刘家人找她,她就去跑新闻,跟他们打伏击战,滑溜溜的,不让他们找到她。
她一咬牙,把之前拍的视频做成一个合集,分别上传各大网站。
一天之内,视频被疯狂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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