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他看见她黯然神伤的孤独身影,他的心肺总是痛到无法呼吸和跳动。每次看见她加班加点赶方案修改方案疲惫不堪的样子,他恨不得立刻回国出现在她面前。每次看见Lily对她厉声斥责,常常把她骂到噤若寒蝉躲在厕所抹眼泪时,他一个电话打给Tang。“管管你家那个女人,爪子太犀利。”
夏小谷坐在出租车里,一路神思恍惚。后来,她一个人偷偷折回原地,人群里到处搜寻那道身影,再也不见踪影。
他瘦了许多,面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记忆里健壮的他,已然瘦如修竹。
进到屋里,赵敏已经哄着孩子睡下了,她在客厅叠衣服。看见小谷进来,笑着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看跨年烟花秀吗?”
夏小谷脸上勉强虚浮着笑意回答:“有点困了,想回来早点睡觉。”
赵敏今天格外开心,眉宇之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没留心妹妹情绪不对劲。
“小谷,刚刚你哥打来电话,说他还要过两天回国,等着见欧洲总部的董事长Mike。董事长原本约好了前天接见你哥,谁知道他突然回国了,要你哥在柏林等他。这两天总部安排你哥参观欧洲总部工厂和研发中心。”
“嗯,董事长今天去了公司,召开国内年终股东大会。”夏小谷机械说道。
赵敏低头折叠衣服,嘴里继续说道:“小谷,若不是今天带孩子,你也可以看见More集团公司神秘大佬Mike。”
“不会的,嫂子。就算我今天去了公司,也见不到董事长的。”她一直紧咬着唇,生怕不小心泄露情绪。嘴唇被牙齿啮出一丝血印。
赵敏毫不察觉,自顾个说道:“你哥在电话里说了,董事长起飞前给他打了电话,会提升他为现在公司的副总,薪水待遇翻倍。假以时日,会考虑让他担任子公司的负责人。”
这是天大的好事。夏小谷心口暖了暖,为这些年埋头苦干的哥哥欣慰。她拿了衣服进浴室冲澡水龙头下,泪水纵流。
元旦假期,夏小谷休了一天假,就被Lily召回公司,说人事有变动。Ye总已经微服回国,目前人在何处,她也不清楚。但Tang已经给她发了人事函,要把她的得力助理调到总裁办做首席秘书。
为此Lily对Tang大发脾气,说他不体谅她的难处,这几年才找到一个用得顺手的好助理,好日子没多久他就要对她釜底抽薪。
Tang有苦说不出,苦恼不已,兄弟和女人,孰轻孰重?他既不是重色轻友,也不是重友轻色。自从得知这世间还有一个夏小谷,他就没好日子过。
比如,他堂堂一个More集团公司的副总,竟然沦落为微服去N大亲自参加校园招聘。第一眼看见素眉清母沉默寡言跟在室友后面递简历的Valley,他顿时非常理解黎野兄弟的相思成疾。
每次Lily冲Valley发飙,他就会接到Ye劈头一顿“冷言冷语”,大有“断袍割义”之崩裂边缘。
碍于在公司,他无法将怒发冲冠的美人儿拥入怀软玉温存,好言相劝。他只能给女友发了一条微信。
【Honey。Valley是董事长钦点的总裁首席秘书。你莫要意气用事。春节我一定挤出时间陪你去一趟马尔代夫,以此赔罪。】
Lily再烦躁,却也不敢违背董事长旨意。让她感到极度震惊的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农村妹夏小谷,究竟和董事长有何渊源,为何董事长一而再为她点亮绿灯?
皇上的心思你莫猜。她纵然有滔天的牢骚,也只能私底下发泄在Tang身上。
夏小谷匆匆感到Tang总办公室,他严肃认真交代了今后她的工作任务以及相关事项。原来Ye真的早已回国,此刻正在住院。
作为Ye今后的首席秘书,Tang毫不避讳给她详细说了Ye的身体状况,长期高强度高负荷的工作以及一些私人的情感原因,Ye的身体状况目前很糟糕。自去年开始,他隔几个月要进医院输液。这一次回国,是直接进手术室。医生说,Ye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的十二指胃溃疡很有可能转化为胃癌。目前胃已切除三分之一,饮食绝对要保持清淡,以流食为主。
再过几天,Ye就要出院,以后晚上的应酬,尽可能帮他推了,实在不行,Valley要全程陪同他,监督他,不准他再沾烟酒。
Tang的意思是,Ye酗酒嗜烟,作息好无规律,喜欢熬夜。Valley今后要严格监督他按时作息,按时吃药。这些都是私人的问题,Tang讲的极为详实。提及私人情感原因导致Ye染上夜里酗酒习惯时,Tang看着Valley的眼神有些诡异,闪烁其词。
关于工作的问题,Tang大手一挥,说了一句“绝对相信董事长的眼光,绝对信任你的工作能力”,然后就给了她几份文件,要她送到医院Ye的VIP病房去。
丑小鸭华丽丽转身,夏小谷走马上任总裁首席秘书的第一次出行,待遇就是高规格,一辆锃亮的迈巴赫在地下室车库静候她。
司机是一张陌生的脸,高大帅气,面色冷峻,看见夏小谷从总裁专属电梯出来,立刻从车里出来,殷勤为她打开车门。全程毫无交流,一路认认真真安安静静开车,正合夏小谷心意。
按照Tang总给的信息,夏小谷顺利找到Ye总病房。门外站着一个和那个司机一样高大但年龄要大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一看见夏小谷,立刻露出职业化的微笑:“Valley?”
夏小谷猜想此人可能是Ye总的助理?
对方在她迟疑的一瞬间,礼貌地伸过手来:“很高兴认识你Valley,我是展期安。你可以叫我Zhan。Ye总正在里面休息,你可以直接进去。”
他为她礼貌地推开一半房门,然后及时把房门轻阖。
“Ye总。”夏小谷抬眼看去,窗边一人长身伫立,背影瘦削,她脱口叫道,莫名的熟悉感隐隐逼近心口。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
夏小谷脸色一霎苍白,脑子如敦刻尔克遭遇无数战机轰炸,记忆和现实全都炸成废片。
室友几个人一起投了简历,唯独她幸运地被录用。
来自全国各大院校优秀的应届毕业生,硕士生,甚至博士生,挤破脑袋想进神话般的企划一部,唯独她独占鳌头,获得此殊荣,甚至短短几个月成为Lily的助理,引来邓琳等人对方嫉妒。
财务部有人刁难她,没过多久,对方消失匿迹,据说被外调。
公司里那些追求她的人,几乎都是遭遇外派或下调的结果。
之前她有过无数次疑虑,甚至对哥嫂私底下吐槽过。他们安慰她,说她吉人天相,自带福气。
……
还有哥哥突然被一家公司挖走,升为总监。而自己恰好也进了同一家集团公司的临时总部。这一次哥哥突然被欧洲总部召去出差,董事长要召见他,哥哥即将升职为那家公司副总。
夏小山本人以为,自己这两年埋头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职场吉星高照。
原来所有的一切幸运,拜这位横空出世的Ye总所赐。
Ye总。位高权重。神秘低调。杀伐果断。种种传闻,皆为笑话。
她眸色疏冷,空虚冷寂地静穆站立,眼神空洞无力,嘴唇哆嗦一两秒,随即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底迷雾扩散成珠。
黎野穿着病号服默然立在,黑眸如一泓古井,所有的情绪蛰伏其中,点滴不漏。自那辆迈巴赫停在楼下,他的眼睛就自高空俯瞰锁住那抹从车里下来的身影。
听着她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听着她进门的声音,转身的一刹那,单薄瘦削的身影一映入眼帘,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开始紊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抑制不住那份疯狂的渴望。
天知道,为了看她一眼,他几次三番拖着病体默默跟随她。看她安静地穿过大街,看她仰头看天空低头看脚尖,看她忧郁的眼神一次次空洞无光,落寞孤寂。
躲不过思念的煎熬,这些年,他常常在结束一天疲惫不堪的工作时,在柏林那套公寓里独自买醉。胃病是从一次次灌喉灼烧胃开始,恶化于早上赶工作无暇吃早餐开始。
“小谷。”黎野再也绷不住伪装的冷静,汹涌的电流窜过五脏六肺,他虚步朝她走近来。
夏小谷默然退步,不肯与他靠近,浑身冰冷抗拒,眼神由一霎空洞转为森冷讥讽,唇际一抹苍白的嘲笑。
眼前这个男子浑身透着一股陌生感,此刻脸色并不严峻,流溢一股成熟的温润,沉淀的威严不锐利,不深冷。
黎野却不容她后退,一把揽住渴望已久的她,唇失控地落在她的嘴唇上面,动作带着无意识的迷恋和温柔,带着难以控制的侵略味道,顺势烧灼下去。
猝不及防被他钳制,愤怒自脚底蹭蹭上升,她奋力想要挣脱他,奈何对方的臂力比几年前愈发健壮有力。越挣扎,人越被他攥紧,仿佛要把她拆散吞噬般,吻力毫无章法陡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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