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开口,所有人都开始看着我。王浦元面露凶色地掉过脸来,我顿时感到如芒在背。
“你骗我。”王浦元站起身来,信手从阿三的急救箱里提起一把手术刀,绕到了林芳身后。我心头一紧,不知道老头子意欲何为。
林芳依旧挺着腰板正襟危坐:“王老板,你我都清楚,那是我保命的东西,没有必要骗你。”
王浦元站在林芳身后,手中举着锋利的手术刀,他看了我一眼问道:“胡掌柜,东西呢?”
我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林芳这个混账东西,到头来还是拿我挡枪。眼下我敢说一个”不”字,那就跟自杀没两样,可他们口中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连见都没见过,要上哪儿给他变一件出来?
想到此处,我不禁偷偷地看了林芳一眼,希望她能给点儿提示,起码先把老王八骗过去再说。不料,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鱼肉的死样。眼见这王浦元的刀在她身后比画来比画去,我这儿都快急死了。shirley杨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手帕交,这哪是闺密,这根本就是阎王。
在我思考的瞬间,王浦元忽然冷笑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溅了一脸的血。林芳的脖子上被他狠狠地划拉了一刀,血跟喷泉一样地朝外涌。我没想到老王八居然下手这么狠,一点儿情分都不顾。林芳随即瘫倒在地,我扑上去用手按住伤口,被弄得浑身是血。
“站着干什么?救人!”我冲阿三怒吼,他吓得哆嗦了一下,脚下却没半点儿动静。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周围到处都是王浦元的手下,就算我俩都死在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想救她?”王浦元悠然一笑,又坐回了原处。我脱下外衣死命捂在林芳的伤口上,林芳脸色惨白,那一刀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气管。她张了好几次口,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能死死地扯着我的衣服,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没事,没事。胖子还等着你呢。咱没事。”我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总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跟做梦一样。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抬头反问老王八:“东西给你算不算数?”
王浦元沉着脸说:“现在跟我讲条件,晚了。”
“那成,东西你也别要了。我就当给林丫头陪葬用了。”
“当真在你手上?”
“先救人,别废话。她不死我就告诉你东西在哪儿。”
“阿三,看看能不能救。”
他一发话,医生立马就冲上来了,招呼了几个人迅速将林芳抬到了一边。我浑身黏糊糊的,沾满了林芳的血,我心里明白,照这个出血量,人已经很难再救回来了。王浦元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别以为比外行多掘过几次墓脑袋就成了铁打的。眼前这个就是你的教训。”
我与林芳的交情不算深,但刚才那一幕实在叫人不忍回忆。最重要的是,我手上根本没有王浦元要的东西,一旦被他看穿,别说林芳小命不保,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危险。我身边唯一的一把枪丢在了炸药堆里,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头除了半截螺旋铲再没有其他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想从这群全副武装的亡命之徒手下带走林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林芳伤成那副模样,能不能抢救还是个问题。
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自己先从这里突围,然后擒了王清正。这样一来我们手里不但有了威胁老头的资本,亦多了一个可以交换的人质。我默默地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将所有的计划反复琢磨了一遍,然后沉下气,走到了王浦元身边。他那几个护卫对我不放心,见我起身,立刻都靠了上来。老王八挥了挥手,让他们散了,然后问我:“想通了?”
“有几件事始终想不通。”
“哦?还有胡掌柜想不通的事?”王浦元笑起来十足像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但也仅仅是”像”而已,稍不留神就会着了他的道。我前面吃过几次亏,心里便更加谨慎,跟着笑道:“是关于大殿里的那几扇门。我们当时调查了很久,连闯了两次都无法顺利找到通往主墓室的路。还差点儿把王大少给折进去。”
王浦元眼角微微跳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接道:“清正阅历尚浅,这一路多有劳烦。胡掌柜的辛苦老夫记得。”
我心说,不愧是千年的老王八,脸皮厚得没治了。前一分钟还嚷着要打要杀,这会儿倒跟我面前装起熟稔。我不接他这套场面话,继续刚才的话题:“南墙二号门前有烧蜡点烛的痕迹,起先我们都认为这是您安排的,可进去之后才发现是陷阱,之后又被一团黏糊糊的怪物困在另外一扇门内。我一直想不通,到底哪一条路才是通往主墓的正道,希望王老先生赐教。”
“你们都试过了?”
“排除了三条。”
“死了几个?”
“一个都没死。”
“哈哈哈,一个都没死?”王浦元忽然仰天大笑。我不知道他又犯了哪门子的病。难道我们死光了才对?
老头儿笑了半天,拍拍我的肩膀说:“一个都没死,活该你这辈子找不到主墓室。”
我脱口反问:“这其中难道还有学问?”王浦元像是很久没被人请教过,见我满脸疑惑,心情大好地拉着我坐到一边说:“这六扇门,应的是六道轮回之理,按你们那个走法,随便走哪条都没用。”
“我记得秦朝那会儿还没有西游记呢,当时的人已经知道佛传轮回啦?”
“这就是你肤浅了。天地间的万物循环、相生相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自然之理自然能够在自然中有所参透,说法不同,道义相通。”
“您绕得有点儿快了,虽然听不太明白,不过感觉挺厉害。我对宗教没有研究,您直接告诉我要怎么破这六道门中的机关得了。”
“这法子说难也不难,不过换了你胡八一,还真破不了阵。六条路必须同时打通方能找到藏在深处的墓道。你们见到的香烛并非是祭拜枉死的人牲,也不是向祖先寻求庇护。那是我们在为开路的兄弟送行。”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傻也该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了。我简直不敢深思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之前说过,活人找不到真正的主墓室,那些主动开路的人岂不是跟当年的人牲毫无差别?你这种作为与刽子手又有什么差别?”
“年轻人,他们都是自愿替我卖命,没有人逼着他们去死。至于你说的刽子手,我倒不否认。”
“你!”我跟这个心狠手辣的老王八找不到任何共同语言,要不是为了救林芳,半点儿口水都不愿意浪费在他身上。本想再多打听一些关于娘娘坟的内幕,可转念一想,王浦元刚才所言未必属实。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墓室的入口,为什么还要折回此处,特意找日本人的麻烦?那些日本人更不必弃自己的营地于不顾,集体离开此处。
阿三从临时隔离出来的手术室中走了出来,白大褂上沾了不少血。他毕恭毕敬地向王浦元报告说:“林小姐还在昏迷中,伤口缝合很成功,血也输上了。”
王浦元似乎早就料定了她死不了,转头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她。我跟着阿三来到隔离室,林芳身边挂着两袋血包,脸色虽白,好在呼吸平稳。我问阿三:“你们出来盗墓带着如此多的医疗设备也不怕麻烦?”
“这些都是王老板的意思。不瞒您说,我也是临时被带进来的。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胡老板您别放在心上。”
他三言两语间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故意将自己与王浦元的关系说得平淡无比。
我顺着他的口气接道:“医者父母心,你也是不得已。林小姐留在这儿就全托付——大夫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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