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锦记》七、尔虞我诈

    这声音立时成了全场的焦点，连上官抱一也不在乎刚才吃的那点亏了，跟在岳楠湘后面向声音来源处飞去。
    子杞也心痒难耐，见是在龙身的另一边，便要拉着燕玉簟要飞过去。却不料站在几丈开外的秦越双手一张，打横现出一面十尺长、三尺宽的细长盾牌，只看乌沉沉的颜sè便知是分量重重。他本身矮墩墩的身材，却极是健硕，加上肤sè很深，一块栉风沐雨的巨石般，再加上这么一块盾，何止有岳峙渊渟之势。
    “喂！你别真以为怕了你啊！我们可有两个人，真打起来，你未必讨得了便宜！”子杞瞪着眼睛想憋出几分狠劲儿。
    秦越不为所动，木然道：“这么个病弱女娃也被你当做战力吗？可见你这小儿没有真才实学，又懦弱无能。”
    燕玉簟一下子昂起头，骄傲的小母鸡一般：“臭矮子你说谁呢？不给你点儿颜sè看看，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着身上便有淡sè黑烟散出，随风张扬开来。
    子杞伸手按住了燕玉簟，换了个态度：“我说老……你是姓秦吧，我说秦老哥，咱们不过是好奇想去看一眼，又不是要跟你家主母拼个你死我活，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再说了，我再怎么不济，过上手你短时间也拿不下我吧？这边一开打，‘噼里啪啦’能不引人注意？到时候你家主母再因为这个分心，不是给她添乱么？”
    秦越想了一想，哼道：“谅你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跟在我后面，要是敢乱跑，别怪我出手不容情。”
    两边除了各留两三人在外围，以岳楠湘、凌海越为首其余人等都聚在一片龙鳞之旁，距海面不足一里。数丈方圆挤上这么多高人，可谓拥塞，更何况此间元气活跃浓郁之极。众人虽尽力压制自身气息，却仍有各sè气流涌动，激烈摩擦。
    子杞深得蹬鼻子上脸之三昧，几句话下来竟探起底来：“秦老哥，这‘鱼龙之变’当真是天地奇观，咱们能亲历其事，真真三生有幸。人都说灵物出世必有重宝伴随而出，果不其然呐，果不其然！”
    秦越眉头一皱，狐疑道：“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
    “嘿嘿，我刚刚听到个‘鳞’字，想来这真龙浑身是宝，不过肯定是没人敢乱打它的主意。这鳞嘛，自然也是宝贝，不过这条龙一身都是鳞，成千上万片，难不成只随便撬来一块？想必诸位相中的那一块自然与众不同，内中的玄机还要秦老哥给解惑。”
    秦越也猜到他是在套自己的话，却也懒得动脑筋，只淡淡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龙皆有‘逆鳞’吗？”
    而华山子弟苏瑾辰发现的这块龙鳞，却有不同之处。别的龙鳞都是顺着向下生长，一张一合之间倾泻*出饱含灵气的海水。而这一块虽然大小和颜sè都一样，却是倒向生长，也不是翕动，而从中喷吐的却是各sè灵光。而仔细辨别，龙鳞表面的纹理亦不相同，有别于其他的菱形规则纹路，这一块上有极细微暗淡的杂乱纹路，似山川、似云纹、似鬼符、似兽形，不细心难以看清，而其一层之后仿佛还有一层，种种纹路层层相叠，越掩盖在底层的越是浅淡，又被上层所涂抹，根本无法辨识出具体的意义。
    众人围在这庭院般大小的龙鳞旁，各自盯着一小块猛看，俱都沉吟不决。那第一个发现的苏瑾辰毕竟年轻，沉不住气，轻轻的问岳楠湘道：“师叔，可是这一块了？”
    岳楠湘没有答道，反而看向四丈之外的凌海越，凌海越也转头看向她，两人齐齐的点了点头。
    凌海越回身向身后的一个老者道：“这龙之逆鳞，表面上真看不出什么稀罕，玉兄可看出了什么玄机？”
    那被他称作玉兄的老道闻言抬头，双眼中闪过凌厉之极的光芒！继而一道青荧荧的光华从他手中飞出，瞬间点燃了四周的元气！
    早前，他与凌海越早有定计，他为这伙人中第一主攻，而所谓相询之语，就是动手的暗号！
    几于青光亮起同时，岳楠湘身前骤然竖起九道风刃，整齐划一犹如一道军阵。那青sè光华没有防备，一下子撞进风刃中，立时引来风刃反扑，一道道分进合击、前后绞杀，好不凌厉。那玉老怒喝一声，青sè光华骤然一亮，终究把九道风刃斩碎，只是后力已竭，被玉老收回怀中。他心中震惊不已，自己刚刚是蓄势而为，这一击切玉分金凌厉霸道，却不想被几只小小风刃用尽了力道。更有后劲反噬自身，似有似无难以捉摸，让他几次运力相逼都用错了力道。
    更可恨的，他这边想着偷袭，对面又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心思？不然焉能做足了准备。
    下一刻，挥剑之声接连响起，八道xìng质各异的剑气排空而来，搅得本已活跃之极的元气几近沸腾，光华此起彼落，几乎要燃烧起来！
    凌海越一声虎吼，一拳打在身前虚空处，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洪荒巨兽张开大嘴，将周遭十丈之内的元气吞噬一空，而那来自五岳门下的八道剑气亦如泥牛入海，被吞了个干干净净。
    初始的混乱过后，两边人自动分了阵营，拉开距离。所有人都没有留在原地，也没有离开太远，凌岳二人都在各自的锋矢位置，相隔不过三十丈。只是真龙一直在攀升，此时那枚逆鳞已在众人上头老远了。
    “哈哈，久闻岳女仙早年有‘流风仙子’的美誉，果然是控风的大行家。”凌海越面不改sè的说道。
    “哪里，凌先生刚才这一招才叫气吞八荒，盖世无双。玉老先生的‘切玉刀’也不愧是天下名*器，足堪与‘定秦’、‘逐鹿’比肩。”两边貌合神离，都存着偷袭的打算，这一回合谁都没占着便宜，也没吃亏，还能心平气和的说事儿。
    凌海越打量当下形势，不由得后悔当初准备不够，也恼恨天山其他几宗实在短视！这真龙是何等事物，背负神州气运，其逆鳞何等珍贵？简直是河图洛书般的存在！他rì入主中原，天山一脉想要主导修行一界，此物必有大用，因此他是势在必得。可恨那几宗鼠目寸光，只知道跟着蛮夷们打江山，不肯在此事上出力，唯有个大玉关的第二掌刀使玉先生，凭着私人关系跟他东来。那其余几人除了一个是他亲侄，其他不是天山著名的散修，就是小宗门的首脑，战力毕竟还差了一截。
    “岳女仙，咱们同在耶律大王帐下效力，就算动起干戈，也该有个标尺吧？”
    岳楠湘故作矜持道：“凌先生有什么高见？”
    凌海越干笑两声：“嘿嘿，不敢说什么高见，只是自来宝物唯有德者居之。这么个东西摆在前头，不真材实料的比一比，那是没有人肯认栽的。不如，咱们点到即止——”他顿了一顿，心中却在想，这岳楠湘成名数十载，如今又得了罗刹力，他一直看不出深浅来，单打独斗未必有把握，因此接着道：“——我这儿除我外有五人，岳女仙不妨也再选出五人。咱们来一场合击之斗，以三招为限，落在下风的就断了染指逆鳞的念头，如何？”
    当下就有五岳门下叫骂道：“呸！你个不要脸的老狐狸，咱们明明有九个人，为什么只出六个跟你斗？你当是打擂台啊！”
    凌海越脸皮之厚天下少有，只当没听见般向岳楠湘微笑道：“我相信岳女仙不屑于占些小便宜的。”
    岳楠湘未置可否，只是回头说道：“小苏、上官，你们上去看住了逆鳞，不要让什么不相干的人动了手脚。”
    “着啊！岳女仙果然是爽快人物！”
    岳楠湘冷然道：“废话少说！凌先生也是一方霸主，希望你说话算数，输了可莫要再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