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六卷 上层精灵的挽歌 第五十六章 苍白的正义（五十一）

    “我们的袭击确实得手了，不过并没有完全击退他们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这么点人能够打败一整支军队吧？“
    碎石张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是的，这么点人确实是无法真正击败敌人的。他知道。夜袭的矮人和食人魔其实只是灰羽山哨塔警戒所的一部分，属于他有调动权限的一支精锐。而不是雇佣兵们认为的矮人大军和弗朗西斯在他们之中混淆视听的那几句精灵矮人森林联
    “那就对了，”弗朗西斯说。“唯一能对付他们的是远征军。不过那是莎娜的事，她们还在来这里的路上，暂时还顾不上我们。“
    绿妖精森林距离灰羽山直线距离至少也有两百五十公里，移动算不上快的瘤木行者至少也需要花两整天的时间才能勉强抵达，当然这个速度对比起只能用矮脚马和地行蜥蜴之类驮兽行军的人类来说是足够快的，但那不是重点。一支快速移动中的瘤木行者大军只要对手的斥候不是那么白痴就不可能漏过它。一路急行军的可能是受到热情的意外惊喜。
    所以，弗朗西斯并没有真的选择带上他们，而是选择用大军开拨的的迹象给敌人一个精灵们正在往这边缓慢进发，但还需要两天的假象。然后自己和碎石，顾伦尔，还有卡列尼娜率先来到了灰羽山。为自己和矮人们争取了先手的时间，也试着用这种打乱部署的方式让事情的进展开始顺着自己的节奏走。
    极大地减轻了负重，又恰好是顺风，地精飞艇非常快，顺着山脉往东吹的季风，他们只花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就抵达了灰羽山外围哨站。并且在观望了敌营之后，定下了这个非常冒险但是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的袭击计划。碎石本来是不同意的，他认为这样太冒险，并且毫无胜算。但是当弗朗西斯告诉他具体计划地时候，他就再也不吭声了。
    暂时性的击退敌人是做到了。哨塔警戒所的矮人巡山人和伦鲁兹麾下的图腾之力近卫勇者们像锋利的裁纸刀裁开羊皮纸一样轻松地将入侵者心里的恐惧和他们脆弱的防线一起撕碎。
    但是想要完全地击溃对方，靠这么几百名只知道使蛮力的战士是不可能地。天一亮，有了指挥的雇佣军很快就反映了过来。那两支被连夜派遣出去地精锐法师队伍也被冲天的火光吸引，很快回援。入侵者军队很快就卷土重来，向弗朗西斯他们发起了反击式的追击。借着优势兵力成功夺取了灰羽山外围几个哨塔点的控制权。而虽然注意到了火光，但是尚且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地灰羽山则做出了任何稳重将领都会做出的选择：闭门不出，静观其变。
    “所以，我们只能往这儿退。“弗朗西斯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陈述。
    “可是。你说过你有超过七成把握的！伙计！“”我是有七成把握。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就因为俺被敲晕了？“
    “不。只是出现了一点意料之外地变化！“弗朗西斯笑了笑。”你暂时没必要知道。你要做地就是养好伤。然后准备好回去竞选议员。就这样。“他拍了拍膝盖。抚摩了一下。站了起来。
    “等等。你地解释让俺更加糊涂了！你地意思是。那个糟糕地计划还没失败？“
    “你不用明白。我只是告诉你现在地情况。至于结果现在判断结果还早。我不能说它已经失败。只能说。还有成功地希望。”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对。说了和没说一样这就是我们目前地状况。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俺不明白！该死的！你就不能直接点吗？不对！安德森！事情不对！戏耍一名忠厚地老矮人可不大象是你这种人会做的事情你来找俺不会只是为了把俺绕晕吧？“
    “好吧！你抓到我了！碎石！你抓到我了！“弗朗西斯笑了一下。
    “你想要俺干什么？”
    “指挥权！全部地指挥权！6;——巡山人？
    “还有图腾之力
    “那可是伦鲁兹的近卫，食人魔的自尊不会让他允许别人打他们注意的。你要知道！“
    “是的。我知道，但他说只要你同意他就没意见。自尊当然重要。但是死人没有什么自尊可言的。“
    “什意思？“碎石不自然地往后靠了靠。
    “看来不解释是不行了。银泉矿洞北面的那支敌军向这边增援了，加上被我们的偷袭弄得恼羞成怒的那些家伙。我们现在面对的几乎是他们全部的力量。四万也许是六万，谁知道呢。六万人的混合军团正在外围矿区对我们虎视眈眈，而我们只能缩在旧矿坑区，身边只有几百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和六千除了挖来挖去之外没有别的兴趣的矿工。换作是你，你还会觉得还有心情去考虑除了突围之外的事吗？“
    “六
    “对！六万。那还只是包围银泉矿洞的部分，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外围部署的要超过这个数字。””不是说只有四万人的吗？
    “那只是对手希望你们看到的数字罢了。如果真的只有四万人，那么你们灰羽山就不至于这么如临大敌了。我的朋友，不要轻信斥候，因为你们的斥候比起精灵们来说逊色得太多了。你应该知道的，既然是一场随时可能升级成全面战争的入侵，那么主力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有四万忠诚度和协调作战能力都没有保障的佣兵。他们只是炮灰而已，真正的战斗力必然是训练有素地正规军。不然你认为是什么让精灵和你们矮人能耐住性子，对挑衅按兵不动？“6;——这说不过去啊！安德森！虽然俺对分析这回事不太在行，但也知道这时候可不是正式开战的好时机，银泉矿洞还不至于需要这么被重视吧？既然他们只是准备开战。那么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出来？
    “不为什么，三支军团即使仅仅作为吸引注意力的炮灰军团被轻易地击败，统帅被杀，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人，换作是我，也会除之而后快。何况，他们需要一场胜利来激励人心，战略要地又是你我藏身之处的银泉矿洞是必然的选择。”弗朗西斯说。“还记得我向你承诺的话吗？把这些不长眼的入侵者一个不留地赶走。昨天我们开了个好头。而现在，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弗朗西斯没说出来的是：全面战争是完全不可能地。这是双方共同的底线，所以人类入侵者不会和矮人正式开战，只是用这种军事威胁地方式增加谈判的筹码而已。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大棒加金币的外交一直是众生之门所擅长地。所以在突如其来的雇佣军扼住银泉矿洞的咽喉的同时，谈判肯定也提上了双方的议程，这才是双方看似一触即发，但始终按兵不动的真正原因。
    这一点，他不准备和碎石说。还有一点没说的是：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失败，而是非常成功。
    现在地局势由于自己地出现而有了不稳定的变化，对佣兵军团连续两次地打击迫使他们察觉到了危机，并且随之改变了策略。不惜暴露也要拿下银泉水矿洞。相应地。被无辜入侵和杀戮的矮人也不再准备善罢甘休。两万强壮地灰羽山守备军正在六公里之外的地方和人类军团对峙着，熔炉议会令人闻风丧胆地狮鹫军团也开始在天际盘旋。不时低空掠过敌营。这些都意味着一场局部战争不可避免。而这就是弗朗西斯想要的。
    对！一场局部战争！这就是我要的。
    只有身处风暴的中心才是最安全的。经历过数次政权更迭风波的弗朗西斯深谙此道。现在，他正用这种将自己置身事内的方式。为自己增加筹码。
    在飞艇风驰电掣地掠过群山的时候，弗朗西斯一直在思考自己在这场漩涡中的位置：
    女皇亲提拔的精灵远征军统领。货真价实的众生之门高级探员，食人魔图腾之力近卫军的临时指挥者，还有矮人常规守备军巡山人分队的临时指挥官。
    这些都是常人需要仰视的身份。放在西大陆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容忽视。任何获得其一的人无一不是付出过巨大的努力。而如今，它们却以一种互相矛盾但并不排斥的方式堆叠在弗朗西斯身上。它们看起来是一种荣耀，但事实上缺乏实际意义的空衔非但没有让他变得重要，反而让他成了一个看似华丽而事实上却只能惹人嘲笑的小丑。
    因为弗朗西斯相信不管是庄重地将统领肩章给自己亲手戴上的精灵女皇，还是暗中挟持雅琳，并以此威胁自己的幕后势力甚至是开始怀疑并且抛弃自己的众生之门探员和那名马戏团领场员一样的巨魔治安官，都不会把自己当做一名可以信任和尊重的盟友。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顶多是一名能掀起一点小风浪的小丑。涂抹着他们赐予的，能够代表他们一部分意志的油彩，用自己可笑的表现方式在自己身上投射出他们想看到的未来。仅此而已。
    如果沿着他们为自己设定好的方向走，那么灭亡是不可避免的。
    而搅起一场双方都必须小心翼翼地控制规模却又因为冲突升级而不得不打的战争会让这些滑稽的油彩变成和平光环。让他成为争夺的焦点。
    这会是改变的开始。在政治旋涡中，任何妥协和退让都是不可取的，因为你不能保证它会不会导致灭顶之灾。只有坚定自己的信念，随时调整自己地位置，才是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弗朗西斯用成为焦点的方式大幅增加了自己的重要性，这不是他暗中筹备和行动的习惯，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雅琳的安全，才能让自己在这场风暴之中站到最后。不会在某个时段忽然被当做弃子牺牲掉。
    如果这样做的代价仅仅是掀起一场局部战争地话，这样的后果，弗朗西斯还承受得起。
    走出碎石房间地时候，时间已经下午了。弗朗西斯在有些炫目的阳光中独自站了一会，伸手碰了碰衣袋，感受到了黄铜扳指矮人的信物，硬邦邦的凸起。又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地情绪变得平和才往前走去。
    他对自己向碎石隐瞒而略感愧疚。毕竟一名率直的矮人，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朋友的代名词。而自己似乎正在摧毁获得一名朋友的可能。这感觉有些遗憾。不过旋即他就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事情到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可能和不可能的选择了，参与其中的任何人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有的只是继续走下去。要么随自己获胜，要么一起覆灭。
    他穿过矮人矿工们聚集的露天矿坑，在矮人们带着古怪沉默地注视中坦然地前行，走到了临时军营。碎石麾下地巡山人和食人魔们正在这里小憩。弗朗西斯能够了解这些矮人的想法：距离进入这里并且宣布全面封锁已经过去一天了，虽然还没有遭受到正式地攻击，但整个银泉矿坑这个巨大的生产体系已经完全停止了。这让很多一辈子都在矿道铁轨上和矿车打交道地矮人矿工们有些茫然。从有记忆以来，这些叮当叮当响的地东西就是属于他们的生活节奏，而现在。这些节奏因为一个人类和一群脏兮兮的食人魔的出现戛然而止。这让他们无所适从。
    虽然这些矮人矿工也没有对弗朗西斯一名人类成为食人魔和矮人士兵的首领并且对自己指手画脚表现出除了顺从和好奇之外的情绪，但是弗朗西斯不能保证在受到大规模的。正式的攻击并且生命受到威胁之后，他们还能如此顺从。所以。他必须做一些必要的部署。
    弗朗西斯走到食人魔酋长面前，后者典着肚子低头看向他。有些腐臭和湿润的重喘息几乎要落到他的脸上。这让他瞬间有了一种正在从未清理过的地下屠宰房中穿行的错觉。
    “咕噜，什么？”食人魔说。
    弗朗西斯将扳指掏出来，递给他。食人魔的脖子明显地缩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伸出。他用两根粗手指拈住扳指，举在眼前，对着满是矿物尘的破旧帐篷隙缝觑了一会，然后握在手心。弗朗西斯注意到他的大鼻孔嗡合了几下。
    “你很守信，小子！“
    “当然，也请你记住自己的承诺。“
    “我是伟大的食人魔大王，不是那些长耳兔！力量之神不允许我撒谎！“
    “希望如此！很快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怎么做！”
    “不要命令我！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忙，但是不要命令我。
    有区别吗？弗朗西斯心里想。
    “我只是提醒你。“顿了顿，他又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底线。”你不想要更多宝贝了？
    鲁兹伦将扳指放进了皱皮袋，没有说话。
    很好！
    弗朗西斯没有再说话。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在那里，地精飞艇正停泊在一个平台上。地精技工们在忙碌着。
    “给我那个扳手，四号扳手！穿桶靴子的蠢货！这是六号！你妈妈没有教过你除了犯傻之外更重要的东西吗？油脂桶拿下去！你！去刷左舷！”地精船长骂骂咧咧地指挥着。尖锐的声音隔着半个平台都能听到。几名助手在他的呵斥下忙碌地工作着，顺着悬梯爬上爬下，递送工具和填充燃料。
    一群好奇的矮人在下面站成一圈围观。比他们稍远的则是依旧一副落魄牧师打扮的奥多姆和胸口缠着绷带的莫森。在奥多姆这名大德鲁伊的治疗下，他的伤势恢复得非常快。碎石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做一些恢复性的练习了。
    看见弗朗西斯的到来，两人均微不可察地仰了一下额头。随后莫森皱了一下眉头，而奥多姆却露出了一个微笑。弗朗西斯走到两人身边，没有打招呼，站定，仰望已经焕然一新的飞艇
    “毒皮我***叫你刷左舷，你在干什么？那是啥？油脂桶？哦，好，非常好，你干的棒极了，不过你最好在我抽你之前把它放下。为什么？因为那是蒸汽室齿轮用的贵重材料，不是给你这种扇贝头的呆子玩的。睁开你的比目鱼眼看一看！油漆在那边！对！对！就是这样！不管用什么方式，反正快给我把所有有象征意味的标示都涂掉！涂成什么？伙计！我们是伟大的地精唉！？你的想象力哪儿去了？“地精船长喋喋不休地指挥顺便抱怨着。
    “加兹维克。“弗朗西斯喊道。矮人们刷地一下整齐地将目光转过来。